苏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反问道:“难道葛嬷嬷出言不逊，就不是有损相府名声了？”
苏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嬷嬷便敢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这个六小姐以下犯上。若是当时春蕊不用柳条枝抽打她们，寻个由头将此事打岔过去，不知道的人便会以为这右相府里头是奴大欺主，不成体统。
届时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整个楚京都知道了，那右相府的颜面名声何在？大伯父乃是当朝右相，若是被人得知堂堂的右相府是下人当家做主，又会如何在背地里非议大伯父治家不严，家风不正？
孙女听闻当今圣上一向推崇治国齐家平天下的理念，如果得知大伯父连家宅都管理不好，日后还会放心地对大伯父加以重用吗？”
苏虞的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听了这一席话，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虞，便转眸望向上方的苏老夫人，温声道:“母亲，子曦这孩子所言不无道理。”
苏老夫人一时语噎，细想过后，他们苏府是多亏了在朝为官的老大颇得陛下厚爱器重，委以右相重任，这才能从江南郦州迁至楚京右相府，如今好不容易在楚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是被这么一个腌臜婆子的话给毁了名声，误了老大的前程，那可真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此事倒是她糊涂了，竟任由柳氏的人如此胡闹，险些酿成大祸。
须臾，春蓉从外头进来，疾步走到苏老夫人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苏老夫人顿时黑着一张脸，重重地拍了一下软榻上的矮几，怒不可遏道:“来人，将这个晦气婆子拖出去杖责三十！给我狠狠地打，看日后府上还有谁敢对主子不敬！”
“是。”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当即走上来，一左一右地拽着葛嬷嬷往外拖。
葛嬷嬷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哀求道:“老夫人，奴婢说那话也是为了六小姐的名声着想，毕竟坐着外男的马车，总是不合礼数。还望老夫人看在奴婢两年来为相府尽心效力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啊……”
听着葛嬷嬷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很快，外面便传来葛嬷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着实是有些刺耳。
一旁的柳芙蕖低首垂眸，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不由得紧紧捏着手中的丝帕。
苏虞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菖蒲，随后抬手掩唇轻咳两声。
下一刻，春蕊悄悄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红着眼睛道:“老夫人，奴婢是您一手调教的，自问从未做过错事。没想到，奴婢刚一进府，这个菖蒲不仅污蔑辱骂奴婢，还怂恿您将奴婢狠狠打一顿发卖出去。奴婢无辜受冤，恳请老夫人为奴婢做主啊。”
菖蒲吓得面色惨白，连连摇头道:“奴婢没有，是春蕊将奴婢推倒在地，还拿着柳条抽打奴婢，还望老夫人明察。”
苏老夫人蹙着眉头，摆了摆手道:“赶紧把她给我拖下去，掌嘴三十，要狠狠地打！”
菖蒲刚准备出声求饶，却见一个嬷嬷眼疾手快地用布堵住了菖蒲的嘴，随即跟另一个嬷嬷将她拖出去，紧接着不断地传来扇巴掌的声音。
苏老夫人睨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茯苓，沉声道:“还有这个茯苓……”
“祖母。”苏虞忽地出声，淡淡道:“茯苓也是听命行事，但到底并未对我做什么，便不必罚她了。”
茯苓闻言倏地一怔，一股莫名的惧意涌上心头，颤声道:“多谢老夫人，多谢六小姐。”
苏老夫人没好气地瞪着柳芙蕖，恼怒道:“柳氏，瞧瞧你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登不上台面。还是从户部尚书府带过来的人，真不知是如何管教的奴婢，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你不会管教奴婢，那就由我的人来教。春葵，今日你便跟着四夫人回去，好生教教她院子里的人。”
“是。”站在屏风旁的碧衣丫鬟面无表情地走到柳芙蕖的身后。
柳芙蕖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起身行礼道:“母亲教训得是，媳妇多谢母亲提点。”
苏虞眸色暗了暗，看来纵使柳芙蕖在府上犯下再多的过错，只要背后有户部尚书赵宗仁这个表哥撑腰，老夫人也不会轻易地惩罚柳芙蕖。
不仅如此，还有苏子映与太子走得近的这一层关系在。老夫人定是指望着苏子映成为太子妃，那右相府便可名正言顺地跻身皇亲国戚。
老夫人的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只可惜，既然如今她进了右相府，那这些人一个个都休想称心如意。
霎时，门外蓦地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五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走进厅内的女子蛾眉杏眼，容貌甜美，一袭华丽的雪紫色长裙，衣裙上绣着朵朵精美的紫藤花，栩栩如生，衬得整个人婀娜多姿，仪态万千。
“祖母。”女子的嗓音脆如银铃，声似莺啼，甜美动听。
苏子映经过苏虞的身边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虞，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上方走去，熟稔地坐在苏老夫人的身边。
苏老夫人原本皱着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主动牵着苏子映的手，笑容满面道:“映儿，今早太子不是来接你一同去碧波湖游玩了吗？你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太子临时有事，便派人先送孙女回府了。”
苏子映故作天真地看着苏老夫人，疑惑道:“祖母，孙女方才进来，瞧见您的人正在惩罚葛嬷嬷和菖蒲，她们是做错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