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后，核心员工没有离职的，熟练工没有离职的，新工人走了几个，整体人员都到位了，大家开足马力干活。
老胡的尾款陆陆续续回收进来，还收获了两个大订单，皮总高兴地说：“这叫开门红，吉利。”
慧慧办公效率更高，和马丹丹相处愉快，样品的事情从来不扯后腿，反而还会抽出时间去帮马丹丹做些手工。
老胡的客户也在陆陆续续下订单，虽然数量少金额小，但天天都有订单确定下来，原本就瘦弱的老何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工作。
马丹丹的样品组全是被她骂惯了的小女生，个个手脚利索地干活，就是脸上少了些笑容。
陆志强和孙丰还像老黄牛一样辛勤而沉默。
大黄整天琢磨着要改革人事，要制定更好的规章制度。
安姐整天安静地坐在财务室，忙碌地样子像辛勤的蜜蜂。
皮总经常被老板圈的人叫出去聚会，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平静，只有金钱的声音在唱歌，这幸福而忙碌的生活。
河对岸的工地已经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声，外墙都粉刷好了，皮总从办公室看过去觉得有种都市的感觉。
这天，皮总深夜回到工厂，看到办公室亮着灯，走进来看见老胡在用电脑打扑克。
“赢了输了？”
“输了。在等客户电话。”老胡把电脑屏幕朝向皮总说：“这个订单有改动，说今天之内通知我，我回去也睡不着，就留在这里。”
“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客户应该是忘了这回事。”皮总说。
“不一定，也可能没想好，也可能故意拖着我不让做货，我还在分析他的心理呢。就这个订单，怎么总是改来改去？实在想不通，他拿这么多样品了还不付款，会不会最后取消？很担心。”
“那你盯着点，没收到钱不能采购物料。先不要通知采购那边。对了，慧慧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她呀，就是一个合格的后勤，除了不会找客户拉关系，跟单需要我催着每个环节，其余的都没问题。电脑很熟练，你看她还很文艺，这QQ头像都很诗意，还有签名，你看朋友圈，还讲诗歌讲文学。”老胡感慨万千说：“她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很高，对物质要求很低，也没听见她说工资低钱不够用之类的，穿得也寒酸，我提醒她几次要打扮打扮，不然客户看见她也知道她很弱，开发客户的事我还真想过教会她，她倒好，更喜欢每天做点小事赚点小钱，一副不能操心的样子，我为这事也睡不着，以后总不能这么一直惯着她吧？”
“再观察观察，我相信你的判断。再说给她的工资也不高，先将就下吧。厉害的女业务员很难找，我们庙小呀。要知足常乐，尽量内部培养一个女业务员。”皮总说完走了。
老胡对着电脑又开始打扑克。
每天中午大家都冲到饭堂吃饭的时候，皮总的宿舍照例飘出了饭香。
安姐给皮总摆好饭菜说：“吃饭不说公事，说着说着就得吵架。”
“好。家事听老婆的，公事听我的。”
还没吃完，皮总就喊牙疼要去看医生，安姐问：“你要看牙的话，问一下老何哪里治疗效果好，他牙疼看了几次病，到现在没听说牙疼了。”
“哪个诊所？我问问。”皮总打通老何手机：“老何，听说你牙疼治好了，哪里治疗的？”
“对，就在工厂旁边的一个私人诊所，收费很合理。你等一下，我现在药店，一会回去给你地址，你提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介绍了好几个人过去，都治好了。”
“那行。你怎么在药店？”
“一言难尽，这不是天天都有订单，我电脑不太熟练，交给别人做又不放心，整天对着屏幕熬的眼睛受不了，今天早上一起来眼前就像有一堆蚊子在飞一样，我过来药店拿点眼药水，很快就回去。”
“那你路上小心，回来说。”
等到老何推开皮总办公室的门，皮总已经疼地呲牙咧嘴。
“就这个地址，你开车五分钟就到。”
“好，先走了。你怎么牙疼的？”
“可能是上火，客户今天来参观样品室，明天来下单，再过一天又来验货，新客户还会先过来验厂，我那边几十个客户，一开年都挤一块来工厂，哪一个我不得请客吃饭，这天冷经常吃火锅，谁知道就犯老毛病了，一上火就牙疼。”
“哦，那我先走了。”
晚上加班的时候，皮总回来了，眉开眼笑，连连夸赞牙医水平高，现在一切正常了，而且收费还不高，也没有过度医疗。
老胡也替皮总高兴，说：“我牙疼是上火，你呢？”
“烂牙根了，一个大窟窿，我给拔掉了，过些时候装个假牙回去。”
“我这身体明显顶不住整天吃吃喝喝，陪客户还得动脑子，最近有点累。想休息几天。”
“别，你休息了，你这个市场部就停摆了。”
“好几次陪客户我都很尴尬，你也知道我性格，不张扬不热闹，说着说着就没词了，这点真跟老胡侃大山比不了。”老何笑着说。
“各有千秋，赚钱就行了。不过你就是少点豪迈之气，总喜欢在幕后出主意。”
“我只给你出主意啊，皮总。”
“知道。开玩笑呢。要不下次你带上一个爱热闹的女的，厂里面那么多爱折腾的女人，你自己挑一个带过去，给客户聊聊天套套话。”
“没有合适的人，我考虑过，有的没文化，有的不懂产品，有的只会瞎胡闹不会察言观色，没有合适的。”
“我初中毕业也没耽误赚钱，你别整那些没用的。要说会察言观色的女人还真有一个。”
“谁？”
“马丹丹，春节我家老太太摔倒，马丹丹去照顾了一天，老太太就记住她了，还问了我几次她现在怎么样，要我关照她。”
“哦？她有这哄人的本事？那怎么还闹离婚抢抚养权的，今天中午吃饭时她哥说现在一提起来她女儿她就哭。”
“她哥也在工厂？”
“保安，干了快两个月了。归大黄管的。”老何揉着肩膀说。
“这女的也是惨，哄别人高兴了，原来自己是苦瓜。”皮总叹了一口气，说：“那我们就帮她一下吧。你多带她见客户见世面，让她感受一下我们工厂的关爱，没问题吧？”
“那好吧。算起来她管了这么久的样品组，对产品也熟悉，就带她见世面。”
“得让她打扮打扮，也学别的公司白领那样化化妆，她这样的女人放得开，不像慧慧小孩子，老胡愁死了，只能当后勤不能喝酒不会讲男人爱听的话。”皮总说起老胡，老何也一起呵呵笑了。
行业展会月底开始，马丹丹领着全体人员加班加点做样品，慧慧整天泡在办公室做宣传册和展示柜，老胡不停地打电话请客人去摊位参观，老何不停地发邮件请客户回复。
终于来到了展会这一天，天空晴朗，展馆里面人山人海。
老何带着马丹丹，老胡领着慧慧，四个人草草吃过早餐就来到了摊位。
慧慧惊讶地说：“原来同行这么多，款式都大同小异，现在终于知道竞争多激烈了。”
老胡坐在板凳上，慢悠悠地说：“你再出去走走，每个摊位都给你发名片，还想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呢。就我坐在这里，要客人留下名片，等回去发邮件，说不定邮件信箱根本不存在。这里面骗子多着呢！现在知道找到真正的买家再拿到订单多不容易了吧？”
“都说你脾气不好，如果订单这么难接的话我也会脾气不好，何况后期生产还有那么多不可控因素。要是我我也会经常发发脾气。”慧慧认真地说。
“得了，慧慧，别听老胡瞎说。我们这边好多客户自己就是老板，也没有天天发脾气，你小女孩就是好糊弄。赶紧过来帮我写点客户资料。”马丹丹催促慧慧。
“写什么呢？就写在这笔记本上，这个名片下面。男，五十岁左右，秃头，运动装，简短问了几个问题，要求我们会后发邮件给他。”马丹丹说。
“为什么要写这些呢？直接发邮件不就行了！”慧慧不解地问。
马丹丹的头发烫染成金黄色的卷头，显得洋气十足，戴着个金丝边的眼镜，嘴唇玫瑰红色，肉嘟嘟地。
“这能看出他的精神状态和性格，回去发邮件我选适合他的样品推荐。不然那么多样品我全推荐给他的话，他看了邮件会烦恼的，万一因此把我拉入邮箱黑名单怎么办？”马丹丹认真地解释。
“还有能推测出客户的家底。”老胡促狭地打趣。
“走开。”老何推开老胡，不让他靠前。
中午的时候，马丹丹拿出一袋水果分给大家，每个人都没饿着。
“马丹丹，要不你出去买点吃的吧？这里三个人够用了。”老何问道。
“我不去，我喜欢陪客户聊天。谁爱去谁去。”马丹丹站在摊位门口，巴望着下一个客户的到来。
“慧慧，这点你得跟马丹丹学，敢于跟客户沟通，乐于跟客户沟通。”老胡认真地说。
慧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胡经理，你总算说我一句好话了。”马丹丹笑地眼角起了皱纹。
“实话实说。”老胡有点不好意思。
老何在一旁哈哈大笑。
忙碌了几天，大家都整日笑声不断，天天都有订单带回工厂，皮总高兴地亲自去给大家送了一次饭。
展会最后一天，几个人照旧忙碌了一上午，下午三点开始就轻松了很多。稀稀拉拉的客人来回走着，马丹丹和慧慧两个人已经不再接待客户，直接在展馆里四处闲逛，想买些自己需要的小玩意。
老何坐到老胡对面问：“老胡，阿杰开厂你知道吗？”
“不会吧？”老胡很惊讶地说：“就他一个哈巴狗，不少跟我置气呢。他开厂我不相信。”
“我给皮总说了，他也不相信，一副看不起的样子。阿杰开了快一年了。”
“他们哪来的本钱？哪来的客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听说莉莉老公结婚出了十几万彩礼，阿杰自己也有积蓄，他们有本钱，就是不多。”
“哦，你要这样说就对了。十几万我也拿得出来，再多就不行了，那阿杰还真是个混蛋，扮猪吃老虎。他整天蹭我的东西，原来这么有钱。”
“对，他比咱们还小三岁，真是城府深。整天冲着皮总摇头摆尾，最后扭头就开个厂。”
“阿杰赚钱吗？他来参展了没有？”
“那我不清楚，我有个客户去过他工厂，回来就说好像没啥实力，现在也没听到最新的消息。我以为你知道呢，所以想问问。”
老胡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过年前几天。”
老胡翻了一个白眼说：“那你没把我当兄弟，都这么长时间才来给我说。”
老何尴尬地笑笑，说：“还有个事。”
“说。”
“小王还在找工作，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这傻兄弟！这次你听谁说的？”
老何压低身子说：“我亲口问的。”
“哦，你俩见面了？”老胡疑惑地问。
“就上个月吧，我来工厂路上牙疼，去看病的时候路过一个菜市场，小王坐在一个卖粥的小摊上喝粥。我还以为看错了，穿得大白褂，脚上人字拖，头发长长的，走过去一看就是他。他还想躲，见躲不过去了就招呼我。”
“唉。”老胡长吁短叹。
“小王平时素质多高，形象多好，现在灰头土脸的。我看着挺难受的，问他怎么十点了还在喝粥，是不是早餐，你猜他怎么说的？”
“你说。”
“他说自己刚睡醒，出来吃早餐。说自己还在找工作，还准备开个网店，说了一堆废话。”
“他有没有说想回来上班？”老胡急切地问。
“没有。我当时牙疼得厉害，跟他聊了几句就走了。”
“哦，我知道了。老何，下次见他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老胡满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