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不明白霍玉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于是她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齐如今容得下女人入朝为官？莫不是霍大人能举荐我？”
“况且我不过是一个闺中女子，没有什么能力，如今案子都不都是大人在破？别取笑小女子了。”
霍玉堂看着她，含笑，他拿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又拿出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
旗子与棋盘相碰的声音如同暂停了空气，高玉听到了霍玉堂开口。
“我知道，你不是高玉。”
“……”
一时间高玉是真说不出来话，啥？他咋就知道了？咋回事啊？啊？她又在哪暴露了，她想过会暴露咋会这么快呢？
“霍大人，你当真是有点小心眼了。”高玉站得离霍玉堂远了些，“只是不答应入朝为官，便说我不是高玉，那小女子实在太冤枉了。”
“那你记得你家中有几口人？家住何地？因何要去宋家？”
霍玉堂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高玉微微蹙眉：“霍玉堂，你本就知道我家中遭受大难，又遇上宋家这样的事情，我对许多事情本就记不清了，你这样是故意羞辱于我？”
“自然不是。”霍玉堂应。
“在下不过是觉得高姑娘不必妄自菲薄。”霍玉堂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并不觉得高玉生气了，因为高玉的眼神中看不出来有这样的情绪，她的眼底总是平静的，就算是面上有着急，其实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高玉，在下也无意去探寻你的身份，只是相识这段时间，在下发现高姑娘有过人的聪慧，却是总称别人的功劳。”
“高玉，只有自己心里面是最清楚的，你对案件的侦破，对线索的敏锐，是寻常人不能及，最可贵的是你能同情他人之苦，我不能。”
霍玉堂想起第一次见到高玉的时候她便已经先一步看破自己的计谋，推断出是自己设下的局要来捉她，只是他们快马加鞭，先一步到了客栈罢了。
而在军营中，她反利用了他的心理，让他将她进一步留在军营，若不是她追求祝盛鸣的行径太过于明显或许他的确看不出来。
再从溪水村到溪石镇，她的反应和计谋，甚至是对案件的直觉都让他钦佩不已。
然而最让他觉得珍贵的是她对世人有悲天悯人的心。
救那些女子的命，护着偷自己钱袋的小河，甚至于对他……
“不瞒你说，在下似乎在记事起对事物的感知便有所缺失，尤其是情感方面，所以在下在破案之时只是按照大齐律例而来，圣上曾对在下说过破案要有人情味，只是这实在难以参悟。”霍玉堂谈起自己的事情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又似乎十分在意。
“所以在下常常不能感同身受地明白活着，对于许多人丧命在下无动于衷。”
霍玉堂眼眸清冷，似乎这才是他，往日时常带着一丝笑意的人似乎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人情味。
“霍大人，又想要卖惨来让我入套吗？”高玉一改刚才的回避，如今直面上霍玉堂的问题，“当下还是先将石东河这一案子给破了再说吧。”
“我也并非一个想要谋求功名的人，若是霍大人觉得我有异于常人的聪明才智，那便是大人抬爱了，聪明的人遍地都是，只是聪明的人都死得早。”
高玉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霍大人这样了解我，那应当也知道我也只是求得保命而已，对于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追求的。”
“若是高姑娘能入朝为官，说不定能够成为当朝女子第一人，今后的时日，世间女子的活路不就便多了一条了？”
不等高玉回答，霍玉堂又放下了一颗黑棋随后便回了书房。
“看来今日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你再想想吧，来日再谈此事。”
树荫下，高玉看着霍玉堂的远去，脑子有些乱，一是不知道霍玉堂究竟是什么时候看出来自己的不一样，二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霍玉堂会突然提议让她入朝为官。
而且，霍玉堂最后的那个想法真的说动自己了。
“系统，为什么霍玉堂会知道我的身份？”
【宿主，霍玉堂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那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高玉。”
【据系统了解这是他的推测，霍玉堂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你不是高玉，并且宿主，你就是高玉，霍玉堂推翻不了你的身份。】
她就是高玉？废话她现在当然是，毕竟她现在是魂穿，外形和身份都是原主的，谁也改变不了。
高玉将这件事情先暂时放在心里面，想等着这个案子了解之后再来仔细分析。
如今石东河这样的大动作要比他之前所做的事情还要明显，或许是因为霍玉堂杀出来的原因，如今女子的供应定然是少了许多，否则石东河不会走这样的险招。
说不定，石东河还有什么退路。
将这样大批量的女子送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惹人耳目，朝廷查起来他定然也脱不了干系，他若是被查到了会怎么办呢？有人保他，还是有替死鬼？
一时间也得不出个结论，最后都会见分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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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告贴出来的第二日，衙门门口都要被人给踩烂了，不少镇上的人将自己家里面的女儿都给说动了，到京城里面去好好做事，定然能够飞黄腾达，有的人家将自己家中的两个女儿都送了去。
镇上的人无不是欢天喜地的。
石东河看着手中这两日的花名册，他面色惨白，像是覆了一层白粉，看上去十分的瘆人。
“这些人既然这样喜欢钱，那便再多加一点。”石东河合上了花名册，“这几日尽快将人凑够，以免夜长梦多，记着，每一个人都要签字画押。”
下属双手捧过花名册，低声称是。
“程娘呢？”
“未……未曾找到……”
石东河眼角处化了细长的眼线，直冲太阳穴，盯人的时候格外的凌厉，带着阴柔的气息质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多的人却找到她一个人！”
“属下有罪，属下该死，但是程娘的确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下属接连磕头认错。
石东河微微眯眸：“那你去死吧。”
那下属呆滞了一瞬间，只见石东河冷笑两声：“怎么，不敢死了？”
“只会说的废物。”石东河倒是真想杀了他，但是现在他还要给自己做事，“再加派人手，三日之内必须将程娘给本官找到！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吧。”、
“是！”
于是隔了一天溪石镇便有了新的布告，增添了银两，并且需要的人不减反多。
于是镇上又热闹了，还有不少人觉得自己亏了，应当晚一日再去，便领到更多了。
众人似乎没有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变性了，无论是最初的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好，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得到这一笔赏钱，如今都渐渐变成了一种贩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甚至于卖家会签署一份自愿书。
而这商品依旧是女子。
高玉站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却是说不出话，这个时代，人命不过是卑贱的野草，什么都比不上，拔掉一根，似乎还会有人拍手叫好，因为少了个人，就少了个争夺营养的对手。
倒是不知道石东河现在有多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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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准备妥当了，今日算不算是个好天气？
高玉看着这天，觉得今日应当是一个气死人的好时候。
日头高照，镇上有了许多辆的马车，听说是将这几人登记在册的女子都送往京城的。
街上免不了送行的百姓。
丧彪将小河带出来见见世面，小河便坐在马上看着这么多辆马车出城：“叔，为什么这些人要走啊？”
小河见到这些女子哭得这样的伤心，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走。
丧彪只是看了看随后回：“人生在世生不由己的有许多，像高玉姑娘，像她们，女子本就如浮萍飘荡人世，看似幼时在家，成人在夫，其实她们只能听命于这个世俗，这个世俗要她们往何处去，她们便只能在大雨之中流着泪离开。”
看见小河一脸不明白的模样，丧彪觉得自己是与文化人呆久了，竟然也是这样的触景生情了，于是他话头一转：“每一步还得多思量才行，不然你不知道你去的是天上，还是鬼门关。”
街上看来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左右不过是些哭号的，丧彪瞧得没劲，听得也脑袋痛，也就干脆牵着马儿，带着小河回院子了。
离开了那条街，便是变得安静多了，小河看着周围的场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他开口：“叔，我觉得玉姑娘与她们不一样。”
“嗯？”
小河露出童真的笑容：“我觉得玉姑娘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看似姑娘任人揉捏，但说不定只是为了蛰伏而已。”
“哈哈哈——这是我从书上学的。”小河也就记得了这点词，因为听赵姐姐解释的时候他觉得是格外的像玉姑娘，所以才记下了。
他骑在马上，抬手指了一条巷道：“叔，以前我就在那跑，一直跑，鞋给跑掉了，脚也给跑烂了，但是他们嘴里面的青天大老爷没来救过我，我看着和我一起的孩子都饿死了，我被徐娘子救了，再之后就遇上了洛大哥和玉姑娘。”
“我觉得这是我这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什么石县丞我都不认，我只认对我好的人，救我的人，是玉姑娘，不计前嫌，还收留了我和徐娘子，只是……”
只是如今徐娘子还是没有消息，他日日等，夜夜盼依旧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嗯，我是相信，高玉妹子，是个不一样的人。”丧彪笑，大胡子和眉毛都散开了，或许会和他母亲和姐姐的命运要不一样些。
石东河领着马车往西边走，如此多的马匹声势浩大，格外引人注目。
只不过和往常一样，前一个镇上并没有仔细查验，看见是霍玉堂便已经放行了。
马车便一路往西，十分顺论，直到祥昌镇。
祥昌镇城门紧闭，石东河微蹙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那随从立刻跑出去喊话。
“还不快快打开城门，石县丞亲自送救济粮食去边境，你们的县令没有与你们交代过？”那随从说话间有几分随主人，便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原来是石县丞，好久不见啊，石县丞。”
太阳直直地落下来，石东河听到声音感觉有些许的熟悉，抬眼望去竟是看见了熟悉的“老朋友。”
“霍玉堂。”石东河如今算是撕破脸皮了，看清楚城门上的人是谁之后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你果然没有死。”
“也是算是拖石县丞的福，阎王大人明察秋毫，想着有些该去的人还没去，就先让我回来帮忙抓抓人了。”
石东河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扇子合拢：“看样子那毒没伤到你半分了？”
“那倒没有，在下不是说过了？去了一趟鬼门关，但是阎王大人让在下上来帮他索别人的命。”霍玉堂轻笑出声，礼貌回应，“不如石县丞猜猜是谁呢？”
“猜对了，说不定能先走一步，赶上下面的孟婆汤。”
石东河嗤笑，果然这霍玉堂没那么容易死，只是没想到他的人竟然没有查到他的消息半分，也算是他有点能力，不过这又如何？
他能让霍玉堂差点死一次，便能让他再死第二次。
“怎么？霍大人接任了张大人职位？竟然来做查过城门的事情。”
霍玉堂笑：“是啊，还是拖了石县丞的福，专门在此处留守呢。”
接着城门处看守的人便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搜查起来。
只是没想到——竟都是些被褥粮食。
而并非那些登记在册的女子。
霍玉堂站在城墙之上看清楚了石东河的神情，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猜到这一次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查看的人检查完了所有的马车，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有一件事情让人不解，为什么这石县丞要用这样的昂贵的马车来送粮食，岂不是更加费钱？
高玉啧了一声：“他哪里缺的是钱，他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肯定有另外的马车将那些女子送往了隐蔽的地方关着，再有一匹马车往京城方向去。”
房间里面，高玉刚听完霍玉堂说今日发生的事情，没想到棋差一着，倒是他们太心急了，竟然没有考虑到石东河会分三路送出。
如今这些女子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石东河给藏起来了，他还大摇大摆地送出了所谓的物资，而另一边这溪石镇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估计还以为着自家里面的姑娘真的去了京城之中。
“这石东河脑子还挺利索。”洛文煊吐槽了一句。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便只有换一条路。
“如今石东河已经知道你活着，那他做事情便会更加小心，我们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更加困难。”高玉说道，脑子里面有了另一个想法。
洛文煊打断道：“为什么不直接将人给抓起来？拷问一顿不就知道了，哪里这么多事。”
“神经病，石东河的声望那样的大，在百姓眼里现在真成他们的父母官了，把你爹娘抓起来，你急不急？”高玉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着。
“既然现在在外面抓不到石东河的把柄，那我们便深入敌营，釜底抽薪。”
高玉沾着茶水画出了一个圆和一根火柴棍。
洛文煊歪嘴：“嗯……我明白了。”
“你是想让小爷去把他家给烧了，对不对？”
高玉：“……”真是个二、货。
“你想去石东河的府里？”霍玉堂眉头微蹙，听明白了高玉的意思。
“这一次我们要兵分三路。”
高玉已经有了完美的腹稿，行云流水地将自己地计划全部吐出：“我去石府，洛文煊得去迎来客栈那日的房间，而你要抓住程娘。”
“上次交手看得出来程娘十分在意石东河，如今似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不如让我去石府，假装是献给石东河那b登，说不定能让程娘现身。”
高玉讲完霍玉堂的事情，又看向旁边的洛文煊：“你一定要找到那条密道，看看就是送人的，还是送酒的，迎来客栈一定不止这一个房间有密道，找到那条送人的。”
“不找那些女子了？”
“石东河如今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她们暂时是安全的，如果你尽快找到了密道说不定能找到藏匿她们的地方。”高玉想这些女子应当没有被送出城，定然还在溪石镇，这样多的人数，能藏的地方也不多。
石东河估计有一处地方是没有被人知道的，她们也许就在那。
“对了，霍玉堂，你可有一些交好的官员在京城方向任职，让人把石东河的马车给拦下来仔细查验一番。”高玉想起来这件事情。
霍玉堂微微思索，便想起来一个人：“有。”
“安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