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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见,荆棘少年(1 / 1)

回到南都的家中,孟想简单地打扫了一遍,倒头就睡。在熟悉的环境里,独有的安全感让她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枕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迷迷糊糊地接听,原来是妈妈的电话。听到女儿已经安全到家,章沁特别开心,得知医院还给了她一周的休息时间,就嚷嚷着要来南都给她补补身体。孟想强硬地制止了她这种想法,让她好好待在邮城,不要乱跑。

方晴雨回来那天,正好是春分。鄂市已经全面解封,全国形势也一片大好。孟想在电视上也看到了那场声势浩大的送别会,如今再听方晴雨提起,依旧还是激动万分。

清明节当天,孟想终于开车踏上了回邮城的路。

外婆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看着小老太太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委屈万分。外婆拉着泪眼朦胧的她,不住地说太瘦了,太瘦了。午餐很丰盛,外婆还特意做了那道“汪豆腐”,只是以前特别青睐这道菜的孟想,这一次却一筷子都没碰。

下午去给爷爷奶奶和外公扫墓。虽然爸爸是独生子,但是孟想却和爷爷奶奶并不亲近。作为那个年代的独生子,爸爸不仅没有享受到唯一的宠爱,反而生活的重担早早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爷爷奶奶的墓不在公墓,在他们村的祖坟。孟想十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都说故乡装不下肉体,他乡容不下灵魂,故乡永远是故乡,虽然这里没有太多美好回忆,但这里依然是治愈灵魂的最好归处。

一眼望不到边的油菜花田,天地间一片金灿灿的,小蜜蜂嗡嗡嗡地辛勤忙碌着,一切都让人心情明朗起来。同事们都说婺源的油菜花绝无仅有,孟想总是在心底暗暗吐槽,那是你们没见过我们邮城的油菜花。

给爷爷奶奶扫完墓,孟想又去了外公的墓地。舅舅一家要照顾生病的小外甥女,没来得及赶回来扫墓。她陪着外婆跟外公絮叨好久,眼看着老太太又要哭了,她赶紧拉着离开了。

回家闲着无聊,一时间心血来潮,她翻出了当年在邮城中学上学时候的学生证。

她把车停在邮城中学校门口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疯了。邮城中学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周围的那些老房子都已经被拆了,一个个崭新的小区拔地而起,购物中心也建了好几个。她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学生比他们当年不知要快乐多少。哪像她们当年唱个KTV都得坐半小时公交到市中心,跟乡下人进城一样。

门口的保安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又看看那张学生证,最终还是放行了。

哎,谁没有个青春呢。

时隔多年,孟想再一次踱步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心情其实有些复杂。求学的三年,她极少有时间欣赏学校的风景,概因学习压力实在是大,学生们大都步履匆匆。她就时常调侃同桌杨倩,那小短腿走路都快起飞了。

邮城中学的校园建造得相当别具一格,砖红色的建筑颇有英伦风味,校园里的花花草草一年四季交相辉映。孟想还记得学校里的白玉兰那可是邮城一景。

清明假期,学校里除了留校的住校生,没有其他人。操场上砖红色的跑道以及绿色的草地,颜色格外鲜明。孟想围着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耳机里那首《荆棘少年》循环了一遍又一遍。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就是在这片草地上跳高差点摔断腿的吧。想到此,她轻笑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只有这猝不及防的笑声显得尤其刺耳,哪里还有当年的喧闹。呵,真是物是人非。

孟想又默默地在操场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明哲看着母亲墓前的鲜花和葡萄酒,猜到了是谁已经来过。他面无表情地把花和酒扔进了垃圾箱,然后放上了一大束忘忧草。静静地陪着妈妈说了一会话,他也起身离开。他坐在车上抽了一根烟,打开微信,赫然看到了置顶的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的邮城中学依稀如旧,只是图片下的配文却直扎人心。

“再见,荆棘少年。”

明哲快速启动油门,朝着邮城中学的方向驶去。现在时间已经不早,门卫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疑惑:“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刚来了个姑娘,现在又来个小伙。”

“师傅,之前是不是来了一个姑娘?”明哲看着有些焦急。

“是呀,刚来过,不过已经走了。”保安师傅一脸八卦。

“已经离开了。”明哲默默念叨了一句,然后说了声谢谢落寞地掉头。他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此刻又一下子消失了。

这天夜里,孟想第一次出现在明哲的梦里。

梦中的孟想,穿着一件燕麦色的双面呢大衣,里面搭配了一件黑色碎花长裙,脚蹬一双黑色马丁靴。她和自己漫步在邮城中学的林荫小道上,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巧笑嫣兮地啐了自己一声,然后笑着朝前小跑而去。又一下子停住脚步,娇声喊自己的名字:“明哲,快过来。”

画面一转,又是邮城中学的毕业季,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时候。别的班都准备了拍照的班服,只有老花嫌弃花里胡哨其实也是怕麻烦,21班的大大小小最后一律穿着校服拍了毕业照。拍照的位置安排得很随意,自己就站在孟想的后面。摄影师还在协调,孟想转过头,给他露出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梦中的自己一把揉乱了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刘海,惹得女孩又一阵吱哇乱叫。

梦境戛然而止,明哲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他伸手抚摸脖子上的戒指,却再也没有睡着。

清明假期第二天,孟想去花店买了一束黄玫瑰,直奔邮城郊区的一座公墓。这座公墓里扫墓的人多以家庭为单位,很少有像她这样的单身女性。

孟想停在一座墓碑前,看着上面微笑着的少年,轻轻地把那束黄玫瑰放在墓前。整座墓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听可乐和雪碧,将那听可乐倒了半瓶在墓前,然后自己举起那听雪碧,碰了一下可乐作干杯状:“大东,我来看你了。”

孟想在墓前坐了很久,唠唠叨叨说了好多话,眼看快到正午,她终于拍拍裤子,笑着打了个招呼:“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孟想没想到那条朋友圈发酵得这么快,清明这三天假期,她被无数朋友同学明里暗里地打探,真是不胜其扰。于是直接删除了那条朋友圈,并且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还是谨言慎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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