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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平安(1 / 1)

“鄂市第一人民医院ICU重症加护病房为一名新冠患者成功接生,母女平安。”

这样的新闻也许在平时根本没有多少人关注,但是今天这个消息却在鄂市医疗界迅速蔓延。它就像一剂强心剂被注入了濒死患者的身体,给在困境中苦苦挣扎的医护工作者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奋战在第一线的央视驻鄂市记者及其团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而孟想与小婴孩对视的经典一幕也被央视镜头永久保留了下来。

自从孟想去了鄂市支援,她的父母几乎随时关注各方面的新闻资讯,当女儿的照片出现在新闻联播的屏幕上时,章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比起老孟的隐隐自豪,章沁更担心女儿的身体以及心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谁的孩子谁心疼。

明哲看着电视上的照片,愣了半天才从新闻报道中意识到,这个和婴儿对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想。

“孟想去了鄂市?”

震惊之余,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深深的自责。

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接那通电话。

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就不会去鄂市了。

“孟想,你还好吗?”

远在鄂市的孟想看着微信里传来的问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其实这两天,她收到了太多亲朋故旧的电话微信甚至短信问候,有真心担忧的,也有客套嘘寒的,真真假假,好没意思。同学群里也有人不停@她,但她始终没有回复只言片语。

当她真正收到明哲的消息时,内心居然出奇地平静。甚至于头脑空白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回复。

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压根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儿女情长。刚生产完的2号床患者病情并不容乐观。她的血氧饱和度只有82%,而正常人的是95%。C反应蛋白指数异常高,血压指标也不正常。可以说,ICU整个团队在这个患者身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她必须活下来。

孟想常常去新生儿科探望“小平安”。

是的,这个幸运的孩子叫“小平安”,因为所有人都希望她和她的妈妈都能平安地活下来。

小平安虽然是早产,但是经过专家团队的精心治疗和呵护,她并不孱弱,而且在一天天地茁壮成长。孟想把小平安乖乖喝奶的照片递给她妈妈的时候,这个坚强的女人尽管呼吸窘迫,咳嗽不止,却还是忍不住和孟想道谢。

当方晴雨在医院门口遇见明哲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置信。刚下夜班的她蓬头垢面,哈欠连天,满身的怨气比鬼都重。而眼前的男人依然衣冠楚楚,连头发都一丝不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方晴雨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孟想是去了鄂市吗?她还好吗?”明哲终于问了一句。

“她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方晴雨就从他身边走过准备离开。

“她去鄂市是因为我吗?”明哲对着她的背影追问了一句。

方晴雨彻底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请你不要玷污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而且你没有那么重要。她是个傻的,傻了这么多年,但好在现在不傻了。”说完,方晴雨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早上,孟想刚到ICU,科室里就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集中在2号床边,各种仪器在刺耳地尖叫。

“怎么回事?昨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孟想拉住柴丁。

“凌晨还好好的,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就情况不好了。”柴丁说完就赶紧拿着药品飞奔过去。

一觉睡醒的时候,方晴雨想想还是给孟想打个电话。但是那头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下午一点,孟想直接没有吃午饭,瘫在座位上,全身筋疲力尽。这是2号床今天的第二场抢救了,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抢救到底还有几次,这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季。

时间真是奇怪,有时候你希望她跑得快,她偏偏慢腾腾,你希望她慢下来,她又像奔跑的孩子一样,片刻不停。

一周又过去了,孟想又瘦了,大大的眼睛在巴掌大的脸上甚至有点惊悚。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确认。2号床患者在一次又一次的抢救后终于苏醒过来。孟想紧紧握住她干瘦的手掌,这个女人用她的顽强她的坚韧向孟想践行了她对她的承诺“一定好好活下去。”

这一刻抢救室里所有的医护都为之动容,孟想知道自己又流泪了,大块头柴丁轻轻锤了她一拳,冒着鼻涕泡说:“孟医生,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要不然你都要瘦成刀螂了。”

阳光耀眼的午后,孟想终于迎来了新一批支援的医疗队员。方晴雨逆着光走向她,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早春微暖的风轻拂在脸上舒服极了,连医院小花园的枝枝桠桠们都开始抽出嫩芽。孟想这才恍然察觉,原来春天真的已经来了。

“你这是来减肥了?”方晴雨看不惯孟想瘦成这个鬼样子,捣鼓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没回那谁消息啊?”

孟想愣了一下说:“最近太忙了,还没想好怎么回。”

“那你现在放下了吗?”

“怎么说呢,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好好活吧,我们都好好活。”

所有的一切都在好转,重症患者的数量在一天天减少。小平安早就被家人接出了新生儿监护病房,2号床患者也奇迹般转去了普通病房,听说下周就可以出院。孟想特意在她出院的那天去送了她,2号床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连眼睛里都盛满了谢意。

真好,后天她也要回家了。

这天晚上,明哲终于收到了久违的消息:“我挺好的,谢谢关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孟想没有正面回答,她输入了一行字后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熄灯睡觉。

“明哲,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青春里,以后我会好好活的。”

明哲看着这一行字,默默地坐了很久。他知道那个心软的少女,终于彻底放弃了他。

离开的那天依旧阳光明媚,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美妙。孟想朝着在车下送行的方晴雨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对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鬼脸后才朝着她挥手告别。

迎着晚霞,医疗车队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街边三三两两的行人看到医疗队的车,都会停下来挥手致意。场面一度有些煽情,别说女队员,就算一些大老爷们男队员都差点流泪。

哎,真好啊,山河依旧,岁月无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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