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扇醒来已经过了卯时，她头没梳脸没洗，穿上衣服匆匆赶去后山，一路狂奔。她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大师兄，抱，抱歉，我睡过头了。”
在此等待了一个时辰的苻摇，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我也刚到没多久，你不用这么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
江越扇保证道：“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苻摇递给她一柄木剑：“我先教你御物之术，等你学会了我再教你学其他的。”
“好。”江越扇忙不迭点头，只要学会御物，她日后就是有驾驶证的人了。
“我们先从控剑开始，控剑时需心无杂念，将自身灵力融入剑体，与剑达成共鸣。然后运气至手指，试着让剑发生颤动。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江越扇点头：“嗯。”
“我给你示范一遍。”苻摇指着木剑，木剑很快有了反应，他慢慢控制剑在空中平移，看向江越扇：“你来试试。”
看起来也没什么难的，江越扇一时间斗志昂然，让灵力萦绕在指尖，心里默道：
起。
起？
起！
……
半炷香时间过去，江越扇两根手指头都快抽筋了，也不见木剑动一下，她讪笑着对苻摇说：“大师兄你再等等，我感觉我已经抓住了其中的窍门，我马上就能让它动了。”
苻摇：“师兄相信你。”
半个时辰过去，木剑仍旧一动不动，江越扇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苻摇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时不时提点两句。
“大师兄，要不你先去旁边练会剑，我成功了再叫你。”江越扇面红耳赤道，她不想浪费大师兄的时间。
第一天，木剑一动不动。
第二天，依旧没有进展。
第三天，她已心如死灰。
第四天，江越扇脸上不见一点神采，周身浓浓郁气，没有感情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跑来看热闹的仇真一见她这样，着实吓了一跳。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承诺只要她练好了这招，就请她吃红烧肘子。
“呵呵。”江越扇高兴不起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她这辈子都吃不上红烧肘子了。
苻摇倒是一直很耐心，宽慰她：“没事，慢慢来。我第一次御剑，也学了许久。”
听到这话，江越扇失神了几日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亮，“真的吗？”
苻摇不忍打击小师妹，就没告诉她，自己只用了半日便能在五座山飞天入地。
第五天，才终于让剑挪动了一点。
她愣怔着站在原地，反倒是仇真一激动地大喊大叫：“动了！动了！终于动了！”
只差没有敲锣打鼓昭告全天下。
江越扇只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苻摇也为她开心：“付出总会有回报，你没有半途而废，已经很棒了。”
“现在可以学习御剑飞行了。”
江越扇的笑容戛然而止。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短短十日，她就学会了御剑之术。她真是世间少有一见、比大熊猫还要稀有的大废物。
苻摇又教了一些简单的剑式，江越扇依葫芦画瓢，学着不怎么费劲，总算拾回了一点信心，这半个月她差点要怀疑人生了。
小师妹每天练到太阳下山，仇真一得闲就来陪她，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装着买给她的饭菜，他没空的时候，就让廉奚云帮忙带饭。
也许是练剑太辛苦了，无论小师妹吃多少，都胖不回原来的样子。
虽然小师妹瘦瘦的也好看，但是他比较喜欢胖胖的小师妹，笑着的时候两颊圆圆的，跟平常人家门上贴的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他偶尔会看着小师妹唉声叹气：“小师妹，你怎么吃不胖啊。”
小师妹敏锐地虚起眼睛，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还有烧花鸭的味道，道：“三师兄，你居心何在？”
江越扇以为殷苏苏这次出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回来，出乎她的意料，不到一个月，殷苏苏就回来了。
半夜，寒风吹打着窗户，哐哐作响。江越扇窝在被子里，回忆白天学的剑招，通讯符在这时候响了，是殷苏苏打来的。
“好徒儿，快来山下接我，嗝……”
听她说话的语气停顿，醉得不轻。
外面天寒地冻，江越扇担心殷苏苏出什么意外，穿好衣服鞋袜，裹上一件毛绒披风，御剑下了山。
高大粗壮的雪松下，站着两个人，影影绰绰，其中一人站得歪歪扭扭，不用想便知是殷苏苏，那旁边的人是谁？
那人撑着一把暗色的伞，伞面压得很低，遮挡住面容。那人缓缓抬高了伞，露出一双润泽熠熠的眼眸。
江越扇从木剑上下来，走近了些，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看见了那人的长相，心中一惊，攥着披风的手动了动，脚仿佛被粘住一般，无法往前迈进一步。
是一张她很熟悉的脸。
虽是萍水相逢，但记忆深刻的存在。
她愣愣地看着与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少年。
“徒儿，你来了。”殷苏苏张开双手，扑向江越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少年跟着上前，将伞举到她们的头顶。
江越扇听见自己的声音：“师父，他是谁？”
殷苏苏偏头看着少年，柳眉微蹙，似在回想这人是谁，嘴巴微微张着，她把少年拉到江越扇面前：“他是我新收的徒弟，你的小师弟。”
她指着少年：“徒儿，叫师姐。”
少年乖巧道：“师姐。”
江越扇心如乱麻，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嗝……”殷苏苏靠在江越扇身上，打起了酒嗝，一张开嘴，浓浓的酒气拂了江越扇一脸，她说：“我们回去，回清姌殿。”
江越扇上次进入清姌殿，还是五年前刚被殷苏苏捡上山的时候。她与小师弟合力把殷苏苏醉成一滩烂泥扶到床榻之上。
殷苏苏一粘床就睡着了。
清姌殿四处通风，江越扇关上门窗又生了炭火，才让屋子暖和起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她始终持着警惕的态度。殿内点了不少蜡烛，明晃晃地照亮身旁少年的脸庞。
像，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很像。
发尾是绿色的，凑近看瞳孔却不是红色，魔族生来异瞳，不过应当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改变瞳色。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白一些，江越扇舔了舔嘴唇，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师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我对人对物过目不忘，我若是见过师姐，绝不会忘记。”
他眼中一片坦然，江越扇盯着他看了半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也许只是长得像，毕竟天下帅哥长得千篇一律，好看的人大抵都有几分相似，她说服自己。
于是她选择了相信他的话，收回狐疑的目光：“那就好。”
偏偏他还追问：“师姐之前见过我吗？还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的什么故人。”
江越扇没有回答，而是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萧霁，萧瑟的萧，风光霁月的霁。”萧霁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翘。
萧瑟和风光霁月这两词八竿子打不着。
他接着问：“师姐呢？”
“江越扇。”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说了第二遍，“我叫江越扇。”
萧霁暗暗将这三个字嚼碎了吞进心里，眉眼弯弯道：“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