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无一例外，都表示姜韬夫妇只有姜怡宝一个女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到什么时候都好使，面对金钱诱惑，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根据获得的消息，再顺藤摸瓜，背后的真相就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江越扇在荷花池旁徘徊了许久，时不时丢几颗石子下去，手里抱着块大石头，与冒出水面的女鬼面面相觑。
“你还敢来？”
江越扇看着面前女鬼：“现在青天白日，你以为我还会怕你？”
“不怕吗，这样也不怕吗。”说着说着，那女鬼徒手扣出了自己的眼珠，眼珠子比钢珠还大，摊在手心里，一下子爆开了。
看到江越扇眼里的嫌恶恐惧，女鬼满意地笑出了声，又要去挖另一只眼珠。
“变态啊你。”
江越扇骂骂咧咧地跑了，女鬼穷追不舍，手里捏着鲜红欲滴的眼珠，大笑声道：“别跑啊，你不是不怕我吗。”
估摸着离荷花池远了些，江越扇跳到一棵大树后。
“无处可逃了吧。”女鬼飘了过去，却在树后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苻摇极有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
她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妙，转身就跑，前方出现一个黄衣男子，“哪里逃。”
她换了个方向。
廉奚云：“此路不通。”
如此只有一条路。
女鬼心如死灰，面前这玄衣男子，不就是昨夜里出招伤她的人，她如临大敌地盯着他，步步后退。
直到被几人团团围住，她指着江越扇的鼻子道：“我不过是吓一吓你，你就叫这么多人来杀我，你不讲武德。”
江越扇在苻摇身后冒出半个脑袋：“谁要杀你，少自作多情了，我这几个师兄不杀生的。”
听闻此话，女鬼面上的惊恐未减半分，她呼道：“不杀生不就要杀死嘛。”她竟像个小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哭闹起来，“你们以多欺少，欺负人……欺负鬼。”
仇真一道：“我们不杀你，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活人的脸不够你看吗。我一个死人，长得丑陋不堪，没什么好看的。”
仇真一眉毛一动：“丑人我见得多了，有什么看不得的。”
女鬼将眼珠子安进眼眶里，抬头道：“你又不与我结冥婚，我凭什么给你看。”
“你少打我的主意。”仇真一抱着胳膊移到廉奚云身侧。
眼见有了空隙，女鬼又动了逃跑的心思，不过很快她的心思就破灭了。
秦淮袖蹲下身子，柔声道：“姑娘，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脸。我们在调查一件事情，只要确认姑娘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自然不会再为难姑娘。”
女鬼却猛地低下了头，张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哭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几人面面相觑，晏临安被她吵得耳根子疼，直接用剑挑开她面前似海藻的漆黑湿发。
仇真一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她不敢露出真容，这张脸长年累月浸泡在水中，又被鱼虾啃食过，简直惨不忍睹。
江越扇昨晚看到的不是这样的脸。
“为何不以真面目视人？”
女鬼停止了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喊，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死的时候便是这样，这便是我的真面目。既然你们如愿看到我的脸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江越扇低下身子，用手指了下她的脸和眉上的位置，“你这里，还有这里，分别有一颗痣。”
“那又怎样，”女鬼道，“你离我这么近，我也能看到你脸上的雀斑和黑痣。”
“姜……小姐脸上也有这两颗黑痣。”江越扇故意停顿了下。
见她睫毛轻颤，江越扇继续道：“昨夜你扒开你的头发时，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跟姜怡宝长得一模一样。”
她敛下眉眼，不过一瞬，又毫无畏惧地对上江越扇的眼睛，道：“姜小姐美若天仙，我喜欢她的长相，变成她的脸有何不可。”
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仇真一嗤道：“得了吧，就她那样，还美若天仙，你是瞎了眼还是昏了头。”
“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在跟谁说话？”
秦琉芳由严嬷嬷搀扶着，脸色煞白。
这府里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秦琉芳的眼睛，江越扇几人四处打听姜怡然的事很快传到她耳中。当然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目的就是打草惊蛇。
“姑姑。”秦淮袖同她行礼。
“我在问你们话，那里有谁？”秦琉芳望向江越扇围着的那片空地，抓住身旁严嬷嬷的手，面露崩溃：“她还在那吗，她怎么阴魂不散。阿兰，她到底想干什么。”
严兰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夫人，那里什么人都没有，你不要激动。”
“姑姑，怡宝是是否有个叫姜怡然的孪生姐姐。”秦淮袖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秦琉芳矢口否认，“我只有小宝一个女儿，是谁在乱传谣言。”
“姑姑，怡宝被鬼缠上，活不过三日。这样，你还不与我们说实话吗？”
“是她要害小宝对不对，她跟你们说什么了。”秦琉芳上前，握着秦淮袖的手，“淮袖，姑姑求你，救救小宝，小宝要有事我也活不下去了。小宝是无辜的，小宝什么都不知道。小宝已经够可怜了，上辈子受她迫害，这辈子还要被她缠上，自小身子就差，吃尽了苦头。你让她消失，魂飞魄散，再不能超生。”
面对情绪激动的秦琉芳，秦淮袖只是道：“姑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宁愿没有生下她，她要害死我的小宝。早知今日，她出生时我就该掐死她！”秦琉芳破口大骂，又对着空气哀求道：“你还不死心，你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你要恨就恨我，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不要伤害你妹妹。”
秦淮袖从秦琉芳的话里得到了答案，震惊溢于言表，秦琉芳在外是何等端庄娴淑的人，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等恶毒的话，咒骂对象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姜怡然为何会淹死在荷花池底？姜怡宝为何会在深夜假扮姜怡然？还有这偌大一个姜府，里里外外一百多个丫鬟小厮，竟然同时对姜怡然避而不谈。
女鬼凝视着秦琉芳，眸光一动。
“娘……”
她自喉咙里发出一道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