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过了两个月，进来前还是秋高气爽，出来已是初冬的季节。
苻摇准时打开沂水洞的石门，迎面撞上来一个东西，他堪堪侧身躲过，就见小师妹栽倒在地，脸埋进地里。
“小师妹。”仇真一几人站在后面。
“师兄。”晏临安跟苻摇打了声招呼，从江越扇身上跨过，离开了沂水洞。
薛权没有出来，而是继续闭关修炼。
江越扇拽着苻摇的衣摆，有气无力道：“大师兄，我要饿死了。”
苻摇蹲下身子，从身后拿出装着包子烧饼的油纸，温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饿，所以提前下山买了包子烧饼。”
“大师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江越扇眼里泛着泪光，接过苻摇买的包子烧饼，席地而坐。
苻摇拂去她头上的些微雪粒，撑开油纸伞为她挡住风雪。江越扇分了半个包子给小八，不忘询问仇真一和廉奚云：“你们要吃吗？”
廉奚云摆手：“不吃，你吃。”
仇真一道：“小师妹，留点肚子，晚上我带你去吃大餐。”
江越扇吃完包子烧饼，精神气回来了一点，她拍拍肚子：“三师兄，我现在只有三分饱。”
仇真一道出她的潜台词：“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下山。”
江越扇眼睛一亮：“知我者，三师兄也。”
仇真一笑着搭上廉奚云的肩膀，对苻摇说：“大师兄，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苻摇并未推辞：“好啊，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仇真一：“我答应小师妹的，这顿我请，大师兄请客的机会还是留着下次用吧。”
江越扇默默道：“这种问题，能不能在路上讨论。”
仇真一出手阔绰，点了二十几道菜。这是江越扇有史以来吃得最豪华的一顿，她狂吃海喝，肚子似无底洞，无论多少饭菜都能塞下，看得他们惊叹不已。
久违地回到院子，江越扇看到满院的黄木香花的枯藤，一时触景伤情。也不知夜潇声是安然无恙，还是已到奈何桥头。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谁会为他疗伤呢。
“好多蛋。”
小八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门口放着两个箩筐，里面一个装着鸡蛋一个装着鸭蛋，堆放整齐，能卖不少灵石。
夜里，江越扇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钻研小八给的其余几本书，只觉枯燥乏味。
她把书合上：“小八。”
“叫本大爷干嘛。”
“你那有没有《一夜逆袭龙傲天》的书，我不想努力了。”
小八意料之外地点了头，丢了一本书给她。
江越扇喜滋滋地接过，不过三秒，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撇了下去。
《周公解梦》，这是让她少做梦吗。
江越扇手动了一下，小八便道：“我自己来。”它手撑着床，自己翻了个面，熟练得让人心疼。
“我挠痒痒。”江越扇笑道。
她深知修仙问道并无捷径，没有天赋只能用努力来弥补，可她懒散了五年，已经习惯了混吃等死的日子，努力是不可能的，她对修为也无什么追求，只求在紧要关头能自保即可。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咸鱼的人吗？
“也罢，浪得一日是一日。”
反正她上辈子也是这样摆烂过来的。
仇真一无事便来找小师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第一时间带给她，自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启城三少主，就乐意陪小师妹在院子挖土种菜。
若他老父亲看见了，定会惊掉下巴。
小师妹在沂水洞这两个月瘦了一大圈，没了之前的圆润，下巴有了棱角，隐约还能看出并不纤细的腰线。仇真一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小师妹喂成原来的可爱胖子。
江越扇不知他的诡计，傻傻地给什么吃什么，来者不拒，日渐圆润。
一日出门，正好碰上仇真一。
“小师妹要去哪？”
江越扇如实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要下山买两件过冬的棉服。”
夜潇声那件衣服她已洗干净收纳好，以后大概不会穿了。
之前没钱买棉服，只能靠穿薄衫度过寒冷冬天，一天到晚缩在被子里。现在她有钱了，不必再省吃俭用，自然要买几件过冬棉服。
仇真一听闻她这五年从未穿过棉服，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挨个拨打了廉奚云、苻摇和晏临安的通讯符，正色道：“十万火急，速来。”
三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江越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完仇真一的陈述。
晏临安满脸不悦：“她没有穿过棉服是她的事，你将我三人喊来作甚。”
“你这是什么话，小师妹修为低下，不会用灵力抵御严寒，与常人无异。冬日穿着单薄的衣衫，手脚冰凉，还要步行下山去摆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夜晚蜷缩在被子里，才能感受到一丝生活的温暖，这不够可怜吗。我们身为师兄 ，这几年对小师妹不闻不问。就这样，我们还有脸做师兄吗？还有脸做五座山的亲传吗？还有脸做师尊的弟子吗？”
仇真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声情并茂地发出灵魂三连问。
听得江越扇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怜。这不就是普通人的日子，虽然五座山并无她这样的普通人。
苻摇已然红了眼眶：“真一说得不错，小师妹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
他想起三个月前，小师妹只身前往凌霄殿向师尊讨要月奉，若非行到山穷水尽处，谁会做这种不得已的事情。
廉奚云：“小师妹，你受苦了。”
他掏出一瓶丹药：“这是，我最近，新炼的丹药，给你。”
江越扇连连摆手：“不用，五师兄。是三师兄大惊小怪，我没觉得有什么，”
“无趣。”晏临安转身要走。
仇真一拉住他：“你不能走，我们要想办法弥补小师妹。”
“三师兄，你们没欠我什么，不需要弥补，”江越扇拉住仇真一，“你在沂水洞给我的灵石，已经够我买下半辈子穿的棉服了。”
仇真一却认为她是在嘴硬：“小师妹，在我们面前，你无需故作坚强，以此掩饰你的落魄与孤独。”
他太会脑补了，江越扇不禁哑然失声。
苻摇：“小师妹，我现在身上只有两万灵石，你等我去钱庄取一万灵石出来。”
廉奚云：“我有，三万灵石，给你。”
眼见着走向越来越荒唐。
江越扇放开仇真一，一手拽住转身的苻摇，一手阻止廉奚云拿钱袋的动作。
“大师兄，五师兄，我不差钱，而且我有手有脚，我会自己赚钱。”
“怎么赚，靠这院子里的鸡鸭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江越扇没好气道：“三师兄，你快闭嘴吧。”
她看向晏临安：“二师兄，你帮我劝劝他们，我不需要灵石。”
晏临安：“我给你五万灵石。”
他绝对是故意的。
江越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可无功不受禄，平白收这么多好处，我日后还不起。我知道你们没想要我还，可我会记在心里，这么多灵石，我一辈子也赚不到。”
她收仇真一的灵石，是因为他家境殷实。他们不同，他们没有家人没有背景，手里的每一个灵石都是靠自己打拼得来的，是他们日后的老婆本和养老费，她怎么敢要。
仇真一见她如此为难，思忖片刻，道：“小师妹这样说，你们也不要给灵石了。”
江越扇长舒一口气，接下来仇真一的一句话，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我们一人给师妹买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