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叫一叫你。”陈漫轻声呢喃，她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暗淡，“如果我真的看不见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又落了下来，“你的喜怒哀乐我都看不到了。还有安安，我甚至都可能无法看到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我真的不甘心。”
霍从洲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人攥住一般，让他喘不过气，陈漫怕的，他又何尝不怕？
好半天他才一字一句的说，“那我就做你的眼睛，把我看到的一点一点告诉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掉眼泪。
霍从洲重新把她揽在怀里，许久无言。
下午，结果出来了。
令人失望的是，陈漫脑中的淤血确实在扩散，而且所处的位置涉及到很多细小的神经，手术的成功率也由百分之五十降到了百分之三十。
尽管霍从洲已经请来了最权威的专家为陈漫会诊，但是得出来的结论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现在陈漫脑子里的淤血扩散的很快，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视线越来越差的原因，必须要尽快进行手术，耽误了的话，手术的成功率只会更低。
当医生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陈漫整个人明显狠狠一颤，就连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一旁的霍从洲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及时搂住她的腰，这才让她勉强有个支撑点。
她冲他勉强笑了笑，可是这个笑容终归不及眼底。
手术是毫无疑问要做的，因为陈漫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清了，越耽误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霍从洲毅然决然的签下了协议书。
做手术这天，钟昱秦伟柏都来了，包括苏一。这也是钟昱第一次看到侄子的女朋友，有心想要寒暄两句，奈何场合不太对。
只是一个劲的打量着苏一，眼神带着探究，想问又不敢多问。
反倒是苏一得知他是秦文柏叔叔以后，大大方方的喊了他一声叔叔。这一声叔叔可把钟昱喊得心花怒放，可劲夸着苏一长得漂亮。
刚好陈漫已经换好手术服出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进手术室。这会儿安安紧紧地牵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
霍从洲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在看向陈漫的时候，五官都变得柔和了不少，“放松心态，我和女儿等你出来。”
陈漫轻轻点了点头。
又挨个跟秦文柏钟昱他们打了声招呼，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她抱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到来。这会儿她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什么光线了。
仅凭感觉看人说话，刚才和钟昱他们打招呼也是这样的，具体的，压根不知道他们穿着什么衣服，又是什么表情。
没多久，护士就来接人。
陈漫把安安交给霍从洲，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等妈妈出来，好吗？”
接着，她就感觉到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莞尔，下意识的去看向霍从洲，“安安交给你了，我先进去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霍从洲拉入了怀中，呼吸间全都是他身上的薄荷香，“你一定会平安出来的，必须要平安，答应我。”
“好。”陈漫颤声。
手术整整进行了五个小时，手术室护士进进出出，唯独没有陈漫的任何消息。霍从洲坐在那始终一言不发，安安靠在他的怀中，一直在默默地抹着眼泪。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无比的凝重。
终于，手术灯熄灭了。
随后主治医师走了出来，“手术顺利，淤血顺利排出了。”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紧随其后，医生的话又让气氛变得凝固，他说，“但是病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送去ICU进行观察。”
霍从洲整个人顿了顿。
接着，护士就将陈漫推了出来，她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安安想要去拉她，被霍从洲硬生生的拦住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脸色煞白的陈漫，心里痛的厉害。偏偏还要强装镇定，与医护人员将陈漫一同护送进了ICU。
直到门关上，彻底看不见了，他仍然牵着安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一晚注定要在煎熬当中度过的，霍从洲更是彻夜未眠，怀里抱着安安，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因为门口不能待太多的人，所以钟昱他们待到凌晨就走了，走之前钟昱劝他去休息霍从洲不肯。
他看着ICU紧闭的大门，语气很低，“我只想用我的方式陪着她。”
钟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天一早，医生宣布解除了危险，只不过人还没有清醒，这和她脑部受过伤有关，清醒只是时间的问题。
钟昱和秦伟柏包括苏一收到消息后也都跟着来了，正好陈漫已经转入了VIP病房，此情此景，钟昱看着这两天明显憔悴了的霍从洲。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累了，这里我和文柏守着，你带着安安休息一会儿。”
霍从洲没动。
他注视着陈漫，良久，化作一句，“我没关系，只想等她醒来能看到我。”
钟昱早知道劝不动他，无可奈何，只能陪他一起干坐着。
整整一天，陈漫始终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倒是霍从洲打发了钟昱他们回去，毕竟各有各的事，老是守在这里也不行。
钟昱提议把安安带走，孩子跟着他在医院里吃没吃好，睡也没有睡好，哪里折腾得起。
霍从洲迟疑了一下，看着女儿，最终答应了。
秦文柏问起他工作上的事需不需要帮忙，他摇头婉拒了，“刘助理在顶着，没什么事的。”
他们不再逗留，带着安安离开了医院。
病房中瞬间只剩下霍从洲和陈漫两人，只不过是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他将病房门关上，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安静地仿佛睡着了的陈漫。
他终是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漫漫。”
毫无回应，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俯身将手肘撑在了床头，双手挡在脸前，再次喊着她，“陈漫。”
这一声明显比刚才声音更低了，如果仔细听的话，是可以听得到他的声音在哽咽。
隔天。
霍从洲帮陈漫用湿毛巾擦拭完手心，就出去抽烟，透口气。结果，烟才拿出来，就听到陈漫的那间病房有急促的脚步声。
一回头，好几个医生相继涌入了陈漫的病房。
霍从洲眼眸一沉，随手将烟扔掉，跟着大步走了过去，当他来到病房前门口时，迎面遇到了一个护士。他一把拽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患者丈夫？”
“是。”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