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刻顾清凝最怕见的就是唐子澈。
“来找你啊！我回去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就和花花一起来找你了。”
“……”
“你猜我考核拿了第几？”唐子澈两脚叉开坐，双手撑在圆凳上，两条腿开心的摇晃，“我跟你说，没想到出了密林，紧接着个人战，我快累吐血了！话说，我们为什么要隔着屏风说话？”
感受到唐子澈开朗而轻快的气息，顾清凝心情兀地就很沮丧。
“……你回去吧。”
唐子澈撇了撇嘴，顾清凝的冷漠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感到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没关系了，笑道：
“别生气，我给你赢了礼物，要不要看？你肯定很喜欢，我在这个和凤凰蛋中间犹豫了好久!”
“晚点再说吧……”
“你在这边什么时候忙完，我再来接你？冬儿姐和花花都很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很好……你先回去吧。”
这时，刘妈妈进来，朝屏风看了一眼，道：“既然清儿不愿见你，唐公子还是请回吧。”
唐子澈不满道：“什么清儿，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刘妈妈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笑道：
“按行内的规矩，姑娘现在是不该见客的，让公子见过已经是特例了。散椿，送姑娘回房吧。”
“见客？”
唐子澈希望顾清凝给个解释，只见屏风后的顾清凝起身准备离开，也急了，一刀挥向屏风，屏风齐整的断成两半，刘妈妈和小丫头吓了一跳。
“为什么连我也不见？”
半截屏风后站着面无表情，盛装华服的顾清凝。
“你穿红色？你到底怎么了？”唐子澈觉得面前的顾清凝十分陌生，沉下脸道：“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别动手，别动手！哎哟，仔细打坏了东西。”刘妈妈在一旁陪笑道，“有话咱们好好说。”
唐子澈一记眼风扫过，“滚！这里没你的事！”
刘妈妈一抖，明明是个少年，却让她感到了杀意。
顾清凝直勾勾的盯着唐子澈，叹气道：“妈妈先出去吧。”
“妈妈？你吃错什么药了？”
刘妈妈本能的觉得自己最好听话。
这二人之间她也插不上手，没得白吃亏，咬咬牙，带着人离开了，
“有什么事儿叫我啊，我就在旁边。”
“你忘了你进京就是来找你娘的吗？你娘在在公主府！哪里……”
“又怎样？”顾清凝坐到唐子澈身后的圆桌旁，斟了酒，揭开唐子澈带来的木匣看去，
匣内躺着一支玉色的伞，伞骨伞柄温润光滑，浑然一体，似有流光回转，绝非凡品。
唐子澈嗅觉极佳，方才错身的时候，刺鼻的脂粉和酒气完全掩住了顾清凝平日的冷香，这屋子熏香也重，起先离得远还不明显。
真是让人起皮疙瘩的地方。
唐子澈突然对顾清凝生起气来，怒视着顾清凝，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把夺了酒杯，将顾清凝扯了起来，顾清满眼的慵懒迷离，想推开却又浑身酥软，茜纱褙子滑下，圆肩和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和平日判若两人。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到京城就学他们中州人，衣裳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像你自己！”
“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娘不爱你，你就去随便找个人当你娘了？”
“啪！”
顾清凝被戳中了，一时羞恼就扇了唐子澈一个耳光，厌烦地甩开唐子澈的手，吼道：
“你这种有爹疼有娘爱的，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少对我指手画脚了！”
话一出口唐子澈其实就后悔了，但还没多想，顾清凝的耳光和讽刺又让他火气“噌”的起来了，生气的回了顾清凝一拳，
“我指手画脚？怪不得外祖母不放心你，你真是够不知好歹！”
顾清凝吃重，退后几步跌在地上，桌上铺的桌布被撤下，酒杯酒壶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起来！这就站不稳了？”
唐子澈一激，顾清凝歪歪扭扭，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同样照脸就是一拳，唐子澈却纹丝不动，冷笑着嘲讽道：
“完全不痛，现在这么弱了吗？清儿姑娘！”
“你不会进京以来就没有修炼了吧？”
顾清凝进京以来就在受伤，养伤，濒死，养伤，直到现在完全丧失斗志的处境。
确实很久没修炼了。
但是被人戳到肺管子，好似落到如此境地是自找的一般，顾清凝还是恼羞成怒，瞬身术都用上了，飞身到唐子澈身后一踢，又被唐子澈单手握住脚踝挡下。
忙瞬身离开，落地还没站稳，唐子澈弹射过来，将她抵在墙上，剪住双手，别住腿，封锁住所有行动。
顾清凝冷不丁吃痛，“唔……”
顾清凝的长于灵活敏捷和无法预测的行踪。但凡她还清醒，就不该上了头和唐子澈比力量。
还没等顾清凝反应出对策，唐子澈在她后腰一阵摸索，巧劲一扣，顾清凝彻底失去使用瞬身术的机会。
二人现在的姿势可谓糟糕。顾清凝更震惊的是唐子澈竟然知晓她命门所在？惊恐道：
“你……”
“我们自小一桌吃，一床睡，你的事什么我不知道？看来赌对了。”
“放手！”
“能命令我的只有顾清凝，你现在是谁？”
“疯了吧，我就是顾清凝。”
“顾清凝冷静、强大、让人仰望，你是吗？”
顾清凝厌烦道：“凭什么我只能那样？我累了，我不要！”
唐子澈端详着顾清凝，道：“跟我回蜀中。”
顾清凝胸口剧烈的起伏，挣扎不得，“我不回！”
“就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回外祖母身边去！”
“你凭什么管我？”
“凭你现在破绽百出，根本赢不了我！”
“我回去做什么？被关在阴冷的地库吗！研究传送阵的试验品吗！还是做一个只会做任务的工具，一生为了攒了积分，去换更好杀人的刀！你要带我回去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是啊！这么多事我们都一起挺过来了，现在你在堕落些什么？”
“我堕落？！”
“对！你现在就是在堕落！”
顾清凝张了嘴，满腔的愤怒突然被抽去支点，嗫喏几下，最终没有说什么。
半晌后顾清凝自嘲道：
“我堕落又怎么了……碍着谁了？”
二人的呼吸打在彼此身上，唐子澈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顾清凝的话，还是浓郁的香粉味和酒味。
“那随你好了。”
“什么？”
“如果你选择这样，那随你好了。”
“……”
顾清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唐子澈也会放弃的，虽然是自找的，掩饰般垂下了眸子。
唐子澈卸了力，思绪万千，二人面对面站着，能清晰的看见顾清凝挂着泪珠的睫毛。
他一直期待着有俯视顾清凝的一天，不论身高上，精神上都可以。
这一天突然莫名其妙到了，他却不想要，他要堂堂正正的，得到顾清凝的认可。
而不是一个缩在壳里，自暴自弃的顾清凝。
他突然能读到顾清凝身上的局促和不安，这是新鲜的，从未想过，却原来也真实存在的。
他退后一步，让顾清凝没有那么紧张，笑道：
“对不起，不该说你堕落。”
“你可以休息的，这没有什么不对，你以前把自己逼的太紧了，那样才奇怪。”
“以后的雾袭都由我来挡，你以后可以活在我的保护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累了就依赖我吧。”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
顾清凝眼神动了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唐子澈说了什么，一脸迷茫的抬眸看向唐子澈。
“我会再来看你的。”
唐子澈转身离开，打开窗，踏上窗棂，楼下，花花在院子里扑着蝴蝶。临行前顾道：
“我、冬儿姐都是心甘情愿陪你来京城的。我生气的是，你遇到事了，竟然不会第一时间找到我们，宁愿随便找了其他的什么人。”
房间里很久没了声响，刘妈妈和散椿才敢进来，顾清凝回房后，抱着膝在床头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