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据说寐仙居新出个花魁，琵琶一绝！”
“琵琶？”
“听说是北漠那边的新奇玩意儿呢！”
“这么说是胡姬？”
“不清楚了。”
连楚珩站在窗边，侧着耳朵听见外间的谈话，兴致勃勃问道：“什么寐仙居的花魁？你的焙月坊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林越诩斟着闷酒道：“花魁什么时候断过？有什么打紧的。”
“这不像你啊？万花丛中过，超脱啦？”
“没那个闲钱。”
“江家姐姐不是把好些铺子送给你了么？你还有书院的份例，官员的俸禄，怎么会缺钱？不过这个焙月坊，好像生意是比以前差些了啊。”
林越诩自然不会提，为奇妙夜凑钱的事，听说最后一场会出现好多于玄术修炼有益的宝物。
连楚珩两步跨回席上，“走着，今晚上去寐仙居喝两杯？我做东，咱们看看花魁什么样？”
“行行行。”
这十几日，顾清凝都厮混在寐仙居里，白日蒙头大睡，傍晚醒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每日刘妈妈亲自带她玩骰子，抹骨牌，喝酒，听曲逗趣儿，甚至听她弹琴，教她念诗。
刘妈妈忙时，也有一堆人围着她转，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偶尔听刘妈妈的话，打扮一番去游个船，整天过得醉生梦死，外界的事一概不知。
直到某一日，寐仙居里闯进一只银毛黑纹的老虎，和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顾清凝还宿醉未醒。
花花在唐子澈周围逡巡徘徊，鼻子贴在地上耸着鼻子不住的嗅闻，“爱伊”一声就要往二楼去。小厮们想拦又不敢。
刘妈妈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虽然害怕，但客人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多起来，壮着胆子问道：
“这…这位公子，敢问来寐仙居何事？”
“请让开，我要找人！”
“你要找谁？”
“一个姑娘。”
阑干旁凑热闹的姑娘们，见他说话直愣愣的，模样又极好，还是个少年，打趣道：
“哟，我们这里有的是姑娘，不知少年郎想找什么样的？”
一片姑娘都嘤嘤笑了起来。
“眼尾有一片红叶，眼睛会说话，笑起来弯弯的，和我一般高。”
“那你看看我成吗？”
唐子澈不为所动，认真道：“请让我上去看看。”
刘妈妈哪能还不知道是找顾清凝的，眼珠一转，在小厮耳旁吩咐几句，又道：
“公子，我这里还要开门做生意，店里也有别的客人，您带着凶兽过来，会吓到其他人的。”
“花花不会伤人。”
“不如这样吧，公子先将它牵到后院，我带你到楼上，将楼里的姑娘带过来，让公子一一看过？”
唐子澈想了想，摸了摸花花的头，道：“去吧！你去外面等我们。”
“爱伊…”
花花听话的折身去了园子里。
“现在可以了吧？”
“随我来，这边请。”
刘妈妈将唐子澈带到一个雅间，外间一个圆桌，牡丹屏风后还有不小空间，隐约看见还有一扇门。
小厮在圆桌上摆了酒水，带上门出去了。
唐子澈单刀直入道：“人呢？”
刘妈妈道：“公子请坐，人已经去请了，有些事我要先交代清楚。”
唐子澈将檀木匣子和钛蓝刀放在桌上，撩袍坐下，刘妈妈斟了酒，唐子澈端了杯子闻了闻，嘴角一扬，道：
“酒里加东西什么意思，想下药害我？”
“哪能啊，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药酒，公子看错了吧？”
“蒙汗药强身健体？第一次听说。”
“许是拿错了，既然公子不喜欢，就换过。”刘妈妈满脸尴尬，让小厮重新上了酒水，转换话题道：
“公子怎么称呼？”
“唐子澈。”
“原来是唐公子，那位姑娘，是唐公子什么人呀？”
唐子澈不暇思索道：“她是我家小姐。”
刘妈妈推测，一个姓唐，一个姓顾，左不过就是青梅竹马的主仆，只要治住主子，这小子在她手上翻不出花来，这种两个孩子的局，轻松拿捏！
唐子澈再次问道：“她在哪？”
“这就去催催。”
刘妈妈带人出去了。
不肖一刻钟，小厮带了一众莺莺燕燕鱼贯而入，起先唐子澈还一一看过，后面发现看完一批还有一批，这些姑娘还不老实，不是调笑上手，就是软脚虾似的站不稳，直往他怀里钻，唐子澈给闹得面红耳赤，才发现遭人戏耍，拿了刀就架在小厮脖子上，把姑娘们都赶走了。
刘妈妈又适时的出现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没有让你满意的姑娘吗。”
唐子澈气道：“小姐在哪，再不把人交出来，我拆了你这个破地方。”
“没想到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刘妈妈轻松道：“姑娘才起呢，可要等一会，这不是怕嫌等得久了，让别的姑娘来陪公子解闷儿？公子这样又不领情，又不愿意等，妈妈我难办呐。”
“那要等多久？”
“这可不好说，要沐浴，梳妆，要是唐公子等不得，依旧让别的姑娘先来陪陪公子？”
“不…不用了！我等着就好……”
方才那帮人好像能吃了他，唐子澈万不敢再让她们来。
唐子澈知道顾清凝确实爱干净，可不敢催她，只得先等等看。他不知道顾清凝来这个地方做什么，横竖顾清凝自己有数，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还怕自己急着过来，会不会打乱顾清凝什么计划。
不过他给顾清凝带了礼物，她必定喜欢，就不会和自己生气了。
唐子澈抚着木匣子，开心的想道。
顾清凝任由香篆打扮，嚷嚷着头疼，“今天这么早就去游船吗？”
刘妈妈说的话，顾清凝到现在没有忤逆过，尽管浑身乏力，依旧从床上爬了起来。
顾清凝连日吃喝玩乐，无事烦心，身子都丰腴了些，胳膊、腿粉藕似的，柔若无骨，眼波流转间带着种荼靡的美，让香篆也对她拥有无限耐心，不愿苛责：
“清儿姑娘，今天是要去见个人。那人闯进寐仙居，指明了要见你，让刘妈妈很为难。”
“好吧……”
顾清凝将睡未睡，靠在椅子上閤着眼。
“待会你就坐到屏风后面弹弹琵琶，刘妈妈会将人打发掉的。姑娘就可以回来休息了。”
“嗯……”
唐子澈无聊的看着屋内的陈设，一应瓷器和鎏金器都是徒有其表，不值什么钱。屏风后的门打开，几道人影走出来，为首的穿着曳地长袍，在屏风后袅袅行了个礼。
唐子澈正想冲过去，听见顾清凝柔声道：“《胡旋夜宴曲》，请听。”
唐子澈浑身僵硬。
什么意思？顾清凝要他听曲子吗？
他从不听顾清凝弹琴，一是听不懂，顾清凝拒绝对牛弹琴，二是让他直挺挺的坐上半个钟头，过于折磨。
他果然做错了吧？顾清凝现在准备折磨他。
他又不敢不听……
唐子澈抿着嘴，乖巧的把屁股放回圆凳上，并着膝如坐针毡。
曲毕，
“好听吗？”
唐子澈机械又谨慎的鼓掌，“好听……”
“？？？”顾清凝，“子澈？”
唐子澈吓了一激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