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抱着顾清凝的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胸口，汩汩血水顺着窟窿透出来，绝望地往顾清凝的手腕抓了抓，缓缓地跪了下去。
小娥的娘是连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她自小机灵懂事，由夫人亲自教习，未来的三小姐屋内的一等大丫鬟！大小姐也说，三小姐不知轻重，少不得将来有她辅佐助力的地方！
虽然时不时因为一点小事受些体罚，但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她这次在小姐最慌张的时候，给小姐留下“忠心护主”的印象，她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可是小娥想不通，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这样小巧的一把小玩意，轻轻一推，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娥后悔了，她不想要这样的努力，她好疼，每多一口呼吸都疼，
她想回去，娘答应了今天给她做酒酿元宵……
好冷……
“子澈…”
顾清凝习惯性地叫着唐子澈，想让他查看小娥的伤势，猛然发现似乎进京以来唐子澈就不在身边，掐了话头。淡淡叹了声“糊涂”，便放了手。
小娥抱着箭弩滑倒下去。
“啊！！”
小娥的身体砸到连楚瑶，被后者尖叫着踢开，滚向地面，不动了。
“杀人啦！”
人群中爆发出慌乱。
比起骄纵的连楚瑶，此刻的面无表情顾清凝更为可怕！
连家人此时也顾不上封锁现场了，人们哪还不住抓紧机会逃跑？
“保护小姐！小姐出事了我们都得死。”
连家人将顾清凝围在中间。
对于误杀和无法补救少女的生命，顾清凝仅仅有些遗憾。
她不会处事，只会一如既往地暴力威胁，想让连楚瑶知难而退。但战场瞬息万变，情况急转直下。
只能继续思考，接下来有多少人可能与她搏命，以及武器不趁手的对策。
顾清凝如每一次唐门任务，平静地扫视着包围自己的人。
连楚瑶突然镇定了下来，壮着胆子爬过去扯小娥怀里的弩，然后丢开远远的。长舒一口气，随即怨毒的看向顾清凝，
“啊哈！顾清凝，你当街杀人！你永远别想留在京城！滚回蜀中去！烂在那里吧！你们两兄妹都是怪物，都是澹台家的污点和耻辱！”
顾清凝看着疯怔的连楚瑶，心下存疑：
兄妹？
澹台家？应该是在说她的事吧？
但是杀人会导致无法留在京城这一点，反而歪打正着，戳中了顾清凝的心思，让她重新审视起来。
“你走吧，趁我改主意之前。”
连楚瑶爬了起来，躲在人后，“你以为你拿走邀请函还能善了吗？”
“我没有拿。”
冬儿早就偷摸去搬救兵了，此刻躲在林越诩后重新出来，争辩道：
“小姐早就有一张邀请函了，怎么会拿你的东西！”
林越诩环顾场中乱局，讶然看向晚罗，后者上前探了探小娥的鼻息，摇了摇头。又见顾清凝一脸恍惚，天然便以为顾清凝是吓到了，拍了拍顾清凝的肩头。
“哼！林越诩，你什么时候又和她一伙了？真是奇怪了，以前吃着江家的，住江家的，也没让你长点见识吗，什么来路不明的野种都敢献殷勤呐！”
林越诩皱眉，“你也是个小姑娘家，为何张口总是如此怨毒？你自己弄丢了东西要挨骂，在这里撒什么泼？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什么邀请函，有这点时间不如趁着还没过子时，去想想办法。”
虽然东西确实在他这里没错，但那是浑水摸鱼，可不是针对连楚瑶。
“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真是轻巧，我分明感觉到拿走邀请函的人进了焙月坊，最可疑的就是你！我挨骂？实话告诉你们，连家只是出面，你们得罪的人来头更大！”
林越诩本来有些拿不准，连楚瑶如此笃定，莫非是有什么追踪秘法？
现在看来即便她真有追踪方面的天赋，也远远没有修炼到家。此时胡搅蛮缠全凭直觉，和一贯狂妄的宁枉勿纵。便套话道：
“得不得罪的，不管是连妃娘娘还是大公主，都是连家需要考虑的问题。你有什么证据说和我们有关吗？”
“呵，你知道得还不少！不交出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凭你？”
顾清凝目光如炬，连楚瑶一哆嗦，
“怎…怎么，你还想动手？”
“你大可试试，我若想处置你，你能否全须全尾的回去。”
话音未落，顾清凝如鬼魅般消失在包围圈中，一支箭矢抵在连楚瑶的脖颈，人已经出现在了连楚瑶身后。
擒贼先擒王。
“你…你怎么！”
连楚瑶瞪大了眼睛。
“这是瞬身术，躲在人后，或者藏在多复杂的结界里，对我都无用。最后一次，走？还是打？”
顾清凝的身法，无论见到多少次都还是会难以置信啊，林越诩心想。
其他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连楚瑶又气又急，焦躁之下，开始喘着粗气。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天之骄女，要在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面前屡屡受挫？
她是玄师金口玉言的“天资过人”，板上钉钉的书院弟子，连家同辈第二个备受瞩目的未来玄师，凭什么输给一个唐门出身的弟子？
她不服！
连楚瑶气喘越来越急，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被一种倨傲而愤怒的情绪控制了全部理智！
渐渐的，连楚瑶的身体竟然起了变化。
只见连楚瑶身上开始快速长出橙色的毛发，转眼便覆盖了全身。
连楚瑶的骨骼也发生了改变，蜷曲向下，竟逐渐显出似鹿似獐的形态！
鹿獐矫捷的向后一踢，顾清凝只得防守格挡，被击退数步。鹿獐轻灵一跳，调转头来，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怒意，眼珠子滴溜几圈，诡异的是明明是鹿的吻部，却似乎带着笑容，张口一颗光球凝结，朝着顾清凝推了过去。弹道不快，顾清凝疑惑又轻松地朝一旁闪开。
谁料光球即将越过顾清凝时，竟然拐个弯，直追顾清凝而去。
顾清凝连忙提身退避，一边躲避众人的围击，一边留意着光球的动线，一时光球追不上顾清凝，顾清凝却也没有办法摆脱追击。
“这什么东西？”顾清凝十分诧异。
“生玄系！”林越诩喊道：“生玄系分幻、兽、愈三支，连楚瑶应该是兽系分支中的拟兽化形。”
冬儿急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林大人你倒是教教小姐怎么才能躲开呀。”
即便瞬身到屋外，光球也还是能晃悠悠地追过墙去，毫无损耗地追着顾清凝跑。
“不知道，我试试看。”
林越诩掐诀，试图凝冰困住光球，光球同样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追击，不止不休。不过好在帮顾清凝解决了其他人骚扰的麻烦。
“既然躲不掉，那就接着吧！”
顾清凝索性朝着连楚瑶的方向走过去，看到连楚瑶有躲避的意图，扬起微笑。
连楚瑶一跃便是几丈远，顾清凝岂能让她如意，在有动作之前，便是瞬身到了她身后，正好斜坐在鹿獐身上，
“唔……”
一根鞭子嵌在鹿獐嘴里，顾清凝一扯，如缰绳般令鹿獐不自主的梗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