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 1)

那只小猫后来有没有学会汪汪叫她并不知道,但世界是真的很奇妙。

那年中考成绩平平的李绿如拼尽全力,但离市立一中的录取线还是差了两分。

两分,差点就构成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

也多亏靠亲姑姑拉拢校方关系又塞钱又送礼,最终李绿如还是迈进了一中的校门。

差生的经历是有模板的。大多都是高一一上来就听不懂后来更是学得一塌糊涂。

来到新学校,她被分在了37班。当时传闻说数字越靠后的班级师资力量越差,但门面里还是班班平等。这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当时据说全市第一名就在她班上。

全市第一,当时她还没有什么概念。虽然曾经也拿过市里、省里的奖项,但术业有专攻,她从小就练习钢琴,分秒不敢懈怠。

绿如大胆猜测:难道那位成绩全是第一的也从小读书,就像老师经常讲的古代大家一样爱泡在墨坛子里?

不过提起学霸,她常常会想到江时易,当时两人相互联系的次数很少,李绿如甚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学校,毕竟他们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什么新班级里的学霸,也只是后来在开学第二天听说他们班有一尊大佛,因为还在美国参加夏令营特训还没来校报道。

这事真假难辨,但如同戏剧般,大家都十分好奇,甚至有些女孩子们都在私底下疯传他的照片。

李绿如从小没有八卦的兴趣,静静看着着些人,只觉得人云亦云,难道真的有人帅到脸上长了一朵花?

……这个问题,放在今天让她回答的话——这这,你还别说。

事情就坏在开头。

在高一第一节正式的语文课,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说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李绿如,在课堂上就被老师光荣地喊起来回答问题。

或许是是上课老师讲得太无聊,坐在后排的她兴致寥寥,心想总周公念经都比他讲课有趣,头一昏昏沉沉就不小心睡着了。本来是要渐入佳境的,突然被后桌踢了一把凳子,她猝不及防,十分仓皇地站起身。

缓缓抬头,老师正很严肃地看着她,表情还有些微怒:“这位同学,请你来讲一下我刚才所说的天干地支中天干分为什么?”

李绿如不像班上其他人那样暑假的时候还补过课,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当时脑袋空空肚子也空空,只是在想天干是什么,能像鱼干芒果干那样吃吗?

她有些慌张,四处张望,周围的人都噤声坐好抬头看着,她开始悔恨为什么要上课要睡觉。

“天干啊……”正当她面无表情,有些尴尬地和老师僵持着对视几秒后,一个人背着包踏进来,动静不小,班上所有的人自然而然被他所吸引。

“看看,诶……传闻是真的啊!”惊呼声是前排有个女生发出来的。

天助我也!她倒是心中一喜,情况危机也没心思看热闹,正准备趁乱张望,踮起脚偷看前排同学的笔记。

“天干地支纪年法,源于古代中国。中国自古便有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简称‘干支’,取意于树木的干和枝。十天干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江时易站在门口,字正圆腔地帮她回答,同时还把她刚才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一愣,回过神注意到他,脚下差点就划出去。

对视之时,他眉梢撇下去,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而又礼貌的笑意。

李绿如目瞪口呆地望向他,本来空空的脑子瞬间翻云覆海起来。

什么?江时易在这,她是还在梦里吗?

“老师,那我进去了。”江时易低着头,额前稍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师赞扬地朝他点了点头后,淡淡地瞥了一眼李绿如让她坐下。

她惊魂未定地坐好,跟着全班人的目光,看他大步地走向她后排还剩下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座位。

之前很难想象,跟他同班是一个怎样的感觉。

只能说当时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至于现在想起来,都五味成杂。

记得开学没几天,她上课吃东西,被他看到了,他还拿纸团或者笔帽丢我,一丢一个准,必定会落在她的脑袋上。

这还不是最令人生气的,最令人生气的是,这尊大佛竟然主动向老师请求她和他同桌。

好生配差生,自然是班主任喜闻乐见的。

于是,和他同桌,也奠定了李绿如高中两年暗无天日的基础——近水楼台好揍人。每次江时易看着她的成绩单,或叹息或生气的次数比她爸还多。

直到有一天,李绿如这个小天才数学又又又只考了江时易分数的零头,这让江时易实在是忍受不了——明明是就坐在他身边,成绩却和他相隔得这么荒诞。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李绿如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从于他,就这样仿佛很顺理成章的,他开始不允许她整天没事干的悠哉悠哉。

她属于朽木不可雕也,骨子里就没有什么学习的价值观,有时候是会努力地记住课上讲的一些零碎的知识点,不过记不住她就睡觉。混了一段日子下来了,她倒是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朴实无华,江时易却说她无药可救。

当时,她有一个朋友叫闫敏,她俩建立了仅有核心两位成员的“吃吃小队”。一下课,其他同学都是要上厕所的上厕所,没什么事就预习或复习,只有她俩在这宝贵的十分钟里极速冲刺,大老远的冲去隔壁楼的小卖部。

等买好喜欢吃的零食后,两人捧着战果,勾肩搭背地走回来的时候,李绿如总觉得她们就像古代里所描述的那种纨绔公子,就差一把合起来掷地有声的纸扇。

不过后来听了语文课才知道她们俩并非纨绔公子,公子很有钱,她们没有,她们是穷鬼。

但是,这个美好的时光并没有存活太久,在李绿如某一次月考考了全班倒数第七,却仍然摇着她那破扇子不知悔改后,江时易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揪住准备偷偷溜号的她——于是她的“吃吃小队”被迫解散,各自单飞。

江时易看着她的成绩单比她还头疼,再抬头看她一脸无所谓,更是咬牙切齿:“李、绿、如!大学你还考不考的?”

她一怵:“考考考!”

“我好好学还不行吗?您别生气,您千万别生气!”

祸从口出,覆水难收。

他要求她吃完晚餐后跟着他来补习,除了必须让写完学校的作业,还给她买了各种各样的练习册,比如说从初中就很讨厌的53系列,那里面的题目难得就像透支她的生命,一顿操作下来,她感觉她就像在游戏里被武装boss狠狠地抽打着。

“不会?”做作业的时候,江时易也会陪着她,看着她眉头紧锁,就会过来看一眼。

“会!”她自尊心大过天,连忙遮住还只是写完基础题的作业。

结果对完答案后,她满脑子都是包,满纸的叉叉就是她的血书。

她欲哭无泪,只好可怜巴巴地望向他:“江时易,我不会……”

他把书拿过来,眉头都没皱一下,然后再给她批改,纠正讲解不会的错题。每次他帮她批改后,她都会手足无措地望向他,一是有些丢脸,二是巴不得他嫌弃自己太蠢了,然后抛弃掉,这样的话,她心里盘算着她的吃吃小队又可以重新组建。

江时易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还让她不懂就问他,每一个看不懂答案的题目他都会给她讲各种各样的解法,即使显然李绿如记不住,可他还让她给他复述,答不出来就敲人脑袋。

她自然没少被敲。

闫敏当时还说很羡慕,她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表面上说是姐妹情深给李绿如来送零食,暗地里就在那里偷偷摸摸当花痴小妹,她把她拉到角落里,眼泪汪汪地跟她说能被全校第一的公认的学霸教,简直就是上辈子加下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绿如朝她怒吼:“你懂个屁!”然后双手抱胸,不以为然:“那倒了霉了,我下辈子就没福了。”

一向话多得不得了的闫敏此时忽地将嘴闭得密密严严,动动耳朵,她甚至感觉到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不说话?”李绿如皱了皱眉,心想她这回应该为她的学霸男神反驳,和她拍案叫劲啊。

把视线往后一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时易黑着脸,手上还提着她刚才大吵大闹说想吃的奥利奥味的蛋糕,声音幽幽的:“李绿如,我教你题目让你很为难?”

“不是,你听我解释……”她吓得呼吸停滞,本来想和闫敏抱团瑟瑟发抖,那姑娘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这年头结交的都是什么人!

她一焉,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恐惧,死党抛弃她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瑟瑟发抖地摇脑袋。

当然,知道李绿如暗地里老是吐槽他,江时易有时也尽点人情味来鼓励她,他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不蠢,只是记性不好。”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摊手:“没办法,生来就有的缺陷。”

“那你为什么会记住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他的表情是生气的前兆。

她知道他想通过举出个例而让自己得出结论,但是她当时智商下线,讪讪地说:“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啊,这么多年了,记三个字还是比较简单的……”

一提到小时候,她就泪凝于睫,以前还是她欺负他的,真是天道有轮回,轮到她装乖巧的好孩子了。

理所当然,二进制与主谓宾成了她青春的一部分。至于那次考了倒数第七的历史最低成绩也成了她的耻辱。后来李绿如干脆为自己取了一个中二的称号叫“倒七”,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她觉得自己跟数字7挺投缘的,她的姓是L字母开头,刚好就是倒置的7。

她解不出的几何大题,江时易都会一步步拆分给为她解答,这个少年具有天赋的温柔又耐心,是他的魅力所在。渐渐地,她习惯他的存在,有时十分钟内背出一篇古诗词,像小孩向大人讨要糖果一样兴高采烈地同他分享,问他厉不厉害。

近朱者赤,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渐渐地能跟江时易同步,每天陪他熬到十一点才睡觉,从基础到拔高,一步又一步地提高,她长叹着觉得她像一个学海里的苦行僧,江时易却否认:“更像熊猫。”

“诶?”她迷茫地看向他,只见他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抬起,掌心轻轻压在她额头,往后一推。

指尖淡淡的温热触感,和他身上淡淡的并不刻意的松木香,像夏日绽放烟火,落在她发间,向下蔓延,随着他眼眸跳动直到衣角也染上火星,化为小小悸动。

她忽然能够理解,她曾经暗自嘲笑的那些女孩子们,为什么要前赴后继、孜孜不倦地递情书,送礼物。以青春的名义,义无反顾地表达,即使那些都不会有回音。

“离书远一点。”江时易提醒一句,将手收回,“有时间就多补补觉,黑眼圈好重。”

他们俩很像,都是很有自尊的小孩,在乎对方的话往往会换一种不中听的形式来说。感性的人总爱在意“同频”,江时易很能理解她,他知道她骨子里有着傲慢与不羁,会被他的沉稳所柔化。

她想,人类不应该像他这样优秀,但他优秀自有他的道理,他与她的妹妹李华如,所站在不同的高度,本质的区别也许是他的生活仍有被她所影响的疯狂。

其实现在想想,他们俩同行多数情况下是因为她爱黏在他身边,因为他会很多,兴趣爱好广泛,待人彬彬有礼。除了脾气臭,一切好商量。

除了他其他的好朋友找他来打篮球什么的,他们基本上都待在一起。每天重复着上下学,每周重复着课表,但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重复,与他在一起,李绿如会想起加缪在《杰米拉的风》中说过的那句话:“在这荒芜的辉煌中,我们游荡了一整天。”

他们不常聊关于未来的话题,因为她觉得那是虚无,而江时易觉得更应该脚踏实地。但偶尔,他们也会会一起对大海喊一些冲昏头脑的话,仿佛忘记曾经对过去的厌恶。她反问他厌恶什么。

他开口总是有万般的犹豫:“不公平。”

她听完后哈哈大笑,他问:“笑什么呢?”

“不知道。”她笑得眼泪汪汪。

她再也不会抱怨这座南方的城市的夏天没完没了的雨季。下雨天他可以给她念诗,她边听边逗玩着黑子,不敢抬头,他富有磁性的嗓音,混杂着雨声,混杂着精妙又细微的情愫。

她甚至希望雨水多一点,意外多一点,让他们如珠宝一样点缀自己的生活。就像是如果雨一直下,直到太阳熄灭,她恐怕不会再讨厌雨季。

出去玩的路上,如果下了雨,她就拉他的手一路狂奔,不知道去哪,但也不需要知道去哪。狂奔可以揉碎所有的阴暗和不圆满,交织出一个理想国度,看他温柔的侧脸,看清他涉世里不曾的残缺。

偶尔,她看向他时,在她的眼里,那时候的他被雨淋湿后尽兴的笑容简直就是艺术品。

“你就该这样子。”

“哪个样子?”

“野性、自由、有魅力。”

江时易没说话,安静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她呆呆地望向他,望向他,就像望向另一个自己,望向湖面映在身后的天地,望向飘渺不动的云,苍老而年轻,洁白而鲜活的蔓延着与天际接吻,天使隐逸于此。

她不由开始感叹上帝造物的不公平。

我的艳羡,我的夏天,我的雨水,我的男孩,我的一切。

他说人生自会有奇遇,她则附和爱恨自有天意。李绿如沮丧于她的半部人生篇章直叙倒叙都炼不出什么新奇,未来如果她老了之后也不能和后代讲自己的奇遇故事,唯一讨好子辈的技能也在此丧失。

他却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看向他,他的瞳孔有倒影,她被嵌入了这枚棕色的宝石里。

好精致,仿佛一种易碎的玻璃艺术品,他双眸底下涌动着一浪浪、忽隐忽现的情感,一团很精美的泡沫,灿烂脆弱,让人怅然若失。

她摇头。

但其实她想说:“我可能没有未来,所以我更在乎当下。”

最新小说: 我都修魔了,你还想道德绑架? 拜拜许沁,我要跟我姐搞事业 诸位艰难求生我躺着狂暴刷 原神:开店抽卡玩的就是刺激 全宗门都有脸,只有我是NPC? 成为巫师的夏尔 诱妻入怀:神秘老公是首富 陛下重生后亲自教娘娘虐渣 小可怜无家可归,霍总抱回家宠 二次元马甲在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