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阳瘟疫六(1 / 1)

番阳镇外,一声比野兽更加凶猛的嗥叫赫然响彻整个医师驻地。

孟九安怔愣之下,眼睁睁看着门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了一名……天道院执法弟子的身上。

激起漫天的泥灰。

鲜血瞬间喷射而出,足以将一旁瘫坐在地的年轻医师满身染红。

孟九安只觉脚下一阵颤抖,他这边刚稳住身子,耳边立时传来了年轻医师惊恐无比地喊叫声:那名在危机时刻将他推开,自己却被践踏在巨爪之下的执法弟子,已是垂下了脑袋。

从孟九安这边看过去,像是已经没了声息。

来者不善。

这些人,究竟是谁?

就在孟九安伸长脖子,试图看清那巨兽身上的人影之时,驻守此地的天道院执法弟子已从四面迅速聚拢过来,而后又是数道人影从中心帐篷飞身而出。

“何人敢擅闯我天道院驻地!”

弹指之间,所有医师都被执法弟子牢牢护住,元度道君和几位长老打扮的修士也已挡在了众人身前。

“元度宗子,何必为了那小小城镇,置天下万民安危于不顾呢?”一个陌生又苍老的声音传来,“老夫不欲与你为难,还是去请了金乌火来。只要瘟疫燃尽,我等自然退去。”

话音落地,被巨兽扬起的漫天灰尘也随之散去,孟九安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一身他见过的土黄色短褐,头上戴着晶石碾磨而成的法簪。打头的老者精神矍铄,一头花白的头发下双目炯炯,身后跟着一连串同色衣物的后辈,包括前几日被元度道君一锤子打走的程氏子弟。

但令人最在意的,却是他身后一名面色黝黑如铁、五官普通至极却又身长九尺有余的兽人。

和他们脚下所踏的巨兽一样,浑身都是暴涨的肌肉。

“笑话!”元度冷笑一声,道:“你们程家打的什么主意,我天道院能不知道?”

不就是借口瘟疫,想趁机一把火断了老仇家的根儿嘛。

“番阳乃我东域重镇,归我天道院管束!你程家不安生守着北疆那一亩三分地,私闯我东域边境,妄图插手我宗事宜,算盘珠子都快打到我脸上了!”

元度怒斥之言尚未落地,就见那老者眸色一动,身旁兽人已是数道劲风出手,向一侧刺了过去。

“小心!”

本欲暗中救人的修士躲闪不及,双肩同时爆出血花,转眼便被击落在地,若不时元度及时出手将人揽了回来,恐怕我方又会多一具尸体。

“无知小辈,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老者冷笑着,眼中凶光毕现,“前日你伤我程氏子弟在前,今日我便多杀你一人,元度小儿,谢恩吧~”

他甚至无需多余的指示,身边立时飞出一中年男子,一双弯刀直直向倒在巨兽脚边、早已昏迷的年轻医师砍去。

“住手!”

元度一声惊喝,眉心红痣似乎就要滴下血来,“你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前方元度道君只剩下个残影,守卫在侧的三位长老也跟着急射而出。在场执法弟子同时掌心翻转,几息之后,一道流彩的光幕罩在了孟九安等人的头顶。

是防护结界。

孟九安暗自舒了口气:呼~安全了。

“老东西!”

那边元度已携着雷霆之怒与老者拔锤相向,金锤在日光下被舞得虎虎生威,即便孟九安站在人群的最尾端,也能听见空气被兵刃破开的割裂声。

“不自量力的东西!”程氏老者一声轻喝,身后子弟即刻一拥而上。谁知那两名长老并不打断正面迎敌,在程氏众人涌过来之际,身形猛地下落,虚晃一枪转眼便至巨兽脚下。一前一后只见两道明光闪过,此两人竟同时出手,一刀一斧在半空中划过两条平行弧线。

“嗷!”

弧线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巨兽躲闪不及之下,一双前腿硬生生被斩做两截,猩红热疼的血液似瀑布般直流而下,浇醒了昏迷不轻的年轻医师。

“啊!”

“嗷!”

一人一兽,惊恐声与哀嚎声,在刹那间响彻整片天地。

“好吵~”

孟九安赶紧捂紧了差点被震聋的耳朵,抬眼就见那巨兽摇摇晃晃地向前扑来,而躺在它脚下不知生死的执法弟子和……又一次被吓晕过去的年轻医师,被长老一人一个捞进怀里,向后方急速撤退。

“哼~雕虫小技。”

程氏老者并不在乎蝼蚁的生死,只见他微一抬手,一柄暗槽无数的长刀凭空出现,又在瞬间化作刀光,携万丈威慑向二位长老的方向狠狠劈去。

“尔敢!”元度暴怒出声。

“静”字锤脱手而去,与刀光凌空相撞,“雅”字锤稳稳握在其主人的手心,挥出炙热的金光!

在这一刻,极致的威压与暴涨的杀意倾泻而出,森白的刀光和金色的恨怒激烈对撞,在孟九安这般的凡人眼中,只觉性命被遏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他看着元度双锤交叉挡住了刀光,看着两位长老将人带回了结界,看着老者凌空而站,俯视着单膝跪地的元度,看着元度一口鲜血喷出,一身整洁衣裙被割的四分五裂。

他是道君,已是立在众修士之上的天骄般的人物。但面对道尊级别的老者,任凭他再怎么勇猛骄悍,终是跨不过道君与道尊之间,那道犹如天堑的巨坎。

孟九安抚住砰砰直跳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原来,这就是高等修士之间的战斗。

“老东西,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元度唾去满口的血腥,“雅”、“静”二锤稳稳支撑着他,死死挡在众人面前,“真是让我好生失望啊~”

“元度!你就剩着张嘴最硬了!”程家子弟唾了一口道,“娘娘腔!”

……

“别怕,那畜生已……你已经安全了。”姜离来到床边,轻声安抚着瑟缩的小女孩。

女孩叫安安,是如今番阳镇许多孤儿中的一个。她安静的有些孤僻,不似别的孩子嘴甜会撒娇。

姜离忙碌之下亦不能免俗,对这孩子的关注自然就少了许多。

谁知她竟遇上这种破事。

安安点点头,白嫩的小脸有一处还未溃烂的红疮,葡萄似的大眼水汪汪的,身上……有不少被抓挠出的青紫。

安安轻轻碰了碰已被涂上药膏的伤口,抬起头正想道谢,余光却不小心瞄到了靠着门框的司少虞。

“嘶~”

安安吸着冷气就往床角躲,一边挪一边不忘扯过被子罩在自个儿头上,两只小脚把姜离的床褥蹬的乱糟糟的。

“瞧你做的好事儿。”姜离睨了眼十分无所谓的司少虞,自己做到床边,轻手轻脚地试着去扒开小姑娘用来保护自己的棉被,“安安,别怕,我是姜医师。”

被子下的小身体依然颤抖不止。

姜离想了想,索性连人带被一起抱在自己怀里环了个结实,隔着一层棉花轻哄道:“乖哦,安安不怕不怕。”一边说还一边朝司少虞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司少虞嗤笑一声,转头便走了。

“好啦,那个叔叔已经走了,安安可以出来啦~”姜离试着拉扯了下被子,嘿,小姑娘手劲还挺大,“安安听我说,那位叔叔可不是个坏人哦。他人很不错的。”

正准备出门走走司少虞闻言,脚下一顿。

“是他救了安安哦。”

女子柔和声线从窗口传了出来,一墙之隔,司少虞静静听着。

“叔叔不想他再有机会伤害别的小姑娘,所以才会……嗯,送他去见了佛祖。”

司少虞仰头靠在墙外,微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叔叔他只是做事凶了些,说话不好听了些,还有看着不好惹了些。”姜离怀抱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安安,细想之下又加上一句,“嗯,好像情绪也不太稳定。”

她不知道是,墙外正站着的她口中的当事人。司少虞眼眸微眯,目光立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他会给上药,帮我碾磨药材,递纱布打下手,从不抱怨。”也因为他从不喊累。不会叫疼,姜离偶尔都会忘记他也是个病人。

“安安你想,叔叔他也染了疫病,他也会疼的。”

……

许久之后,司少虞坐在房顶上,看着姜离送小姑娘出门之前,蹲下身替她整理衣裙。

“安安是个勇敢的小姑娘。”姜离笑眯眯地夸奖道。

安安红了小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露出白皙后颈处的一块红疮。

“叔叔.…..”

小姑娘皱巴着脸,两只小手不自然地揉搓着磨损严重的袖口,“姜医师,我过几日再来道谢可以吗?”

看来道理是想通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姜离摸了摸她垂下的小脑袋,安慰道:“当然可以。”

安安这下就放心了,咧嘴笑了起来:“嗯!倒时候我让阿平哥陪我一起来!”

姜离愣了愣,谁是阿平哥?

她还来不及多想,邻院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姜离来不及多想,拿起药箱便跑进了旁边院子。

又是一轮混乱。

……

医师驻地。

元度一手支着金锤,一手迎向从旁偷袭而来的利剑,她不顾虎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狠狠一折,只听“咣”的一声,来人半边剑身已被扯落在地。

紫衣染血,墨发飞扬。

在场一众人等,不管是被掩护在身后的医师,还是对面嚣张的程氏子弟,一时间都被摄住了心神般,张大嘴看着她一次次被老者拍落在地,一边吐着血,一边再次爬了起来。

“来啊!”元度就着满手的鲜血将碎发往后一抹,咧着嘴疯狂挑衅,“爷爷我要是喊一声疼,就跪下喊你祖宗!”

“疯子!”有程氏弟子大声呵斥道。

就连那满脸阴鸷的老者,此刻也是恨得压根作响,又苦于束手无策:真没想到,昔日一指便能碾死的小子,如今竟长成了这副硬骨头。

他深知元度看似莽撞无脑,实则是心有依仗:打骂一顿尚且还能推说教训不懂礼的小辈,若他真动手杀了这小疯子,天道院那几个老疯子一定会发疯。

接着便是兵临北疆,血染千里。就像当年的中原王都一样,差点阖族尽灭。

他程家,自大曲山脉一难后,便再也遭不住这等大的波折了。

老者缓缓收回了长刀,气势肉眼可见的衰弱下来。

时不与我,命运不济。

被护在后方的医者不乏热血之辈,元度的神勇似火种一般点燃了他们的激情,有人紧紧握住身边人的胳膊,激动道:“道君真乃豪杰也!”

孟九安朝着右侧赞同地点头,没看他硬是将那身女装都瞧顺眼了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程家老儿莫欺我道君年少,唔……唔…….”

孟九安一把捂住左边年轻人的嘴:道君眼下还很危险,你就别添乱了。

也不知老者是不是听清了这边七嘴八舌的康概陈词,当然孟九安是衷心希望他老人家年老耳背的。

“元度小儿。”程氏老者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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