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1 / 1)

涂亦哭到了深夜。

她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大哭,而是断断续续地默默流泪。

她不是故意想要流泪的,而是眼泪自己流出来的,根本控制不住。

她把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像只蚕蛹。

杨斯羽坐在涂亦身旁,盘着腿。她原本是想安慰涂亦的,但是一想起屈泽也的所作所为,她心里的火气一直蹿到了胸口。

“我就说,异地恋狗都不谈。”杨斯羽抱着双臂,“你还没恋呢,就被欺负成这样。要真恋了,那不得更惨?”

涂亦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不会恋了,再也不会了。”

涂亦把被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杨斯羽拍了拍棉被,估计是拍到了涂亦的肩膀。她庆幸道,“还好你在关键时刻能够冷静下来。”

杨斯羽之前看涂亦那样,纯粹是个屈泽也至上主义者,一切以屈泽也为主,专注考虑屈泽也的感受,屈泽也说什么就是什么。

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杨斯羽虽然明里暗里提醒过涂亦很多次,不要在爱情里迷失自我,但见涂亦的反应,杨斯羽仍然做好了涂亦会为屈泽也奉献一切的心里建设。

幸好,幸好。

杨斯羽长舒一口气。

幸好涂亦在关键时刻,终于找回了理智。

不然,若是涂亦答应了屈泽也一起去摩尔多瓦做家庭主妇,满足了屈泽也的人生,那涂亦的人生怎么办?

为了这狗屁爱情,涂亦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被爱的人有恃无恐。”杨斯羽气愤地念叨,“他就是仗着你喜欢他,变本加厉地欺负你,根本不考虑你的感受。”

涂亦躲在被窝里,抽泣了一下。

杨斯羽越想越气,“怎么,他的工作是工作,你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凭什么光是让你去将就他。”

涂亦听得鼻子又一次发酸了。她从被窝里伸出了手来。杨斯羽心领神会,抽出三张纸巾,塞给涂亦。

杨斯羽感慨,“你就是这样,一旦碰上喜欢的,就会不顾一切。”

涂亦对于喜欢的人或者事物,总会不计一切地付出,专心致志。

她喜欢屈泽也,于是全身心地扑在屈泽也身上。

她喜欢气象事业,于是勤奋苦读,潜心钻研。

两个极端。

但也恰好是这两个极端互相拉扯着涂亦,让涂亦得以保持平衡。

杨斯羽心想,从涂亦的经历看来,恋爱脑们还是应该多喜欢几个人才行,互相拉扯,这个人不行还有下个人,如此才能避免自己受伤。

杨斯羽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涂亦,“涂涂,你别伤心了,屈泽也不行,就换下一个呗。要不我替你留意一下?”

涂亦拖着哭腔回答,“不了,我不想再去接触别的人了。”

杨斯羽警戒地询问,“都这样了,你不会还放不下屈泽也吧?”

杨斯羽气得捋起袖子,身体前倾,语气严肃地开始了碎碎念。

“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根本就不尊重你!”

“他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你的事业,你的追求,你的人生理想。”

“他从没关心过你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事情,走什么样的道路。”

“他甚至连你住酒店这件事情,竟然也没有发现!”

“他还忍心让你每周飞去北京找他,不问问你这样累不累。怎么不是他过来找你?”

“现在得寸进尺了吧?不止每周,甚至让你等他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而且不止是北京,现在还让你去摩尔多瓦。”

“真是可笑,以前是阿根廷,现在是摩尔多瓦,那下一次又是什么?津巴布韦?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危地马拉?”

“总之不管去哪里,他都要忽悠你,让你做他的全职太太。”

“他算盘打得多好?自己去外面拼事业,娶一个媳妇放在家里,替他管家。”

“官方称谓是媳妇,实际称谓叫免费保姆。”

“他说得倒好听,他会赚钱养你,让你衣食无忧。”

“但他想过没有,你孤身一人跟着他去摩尔多瓦,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你怎么生活?”

“到时候你的人生重心,可真的就是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你得看他眼色过日子。”

“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过日子,比宠物还不如。”

“他高兴了,对你百般好。他要是哪天不高兴了,把你赶出家门,那怎么办?”

“涂涂,你要知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你辛辛苦苦读个一流硕士,不是为了给他当家庭主妇!你的价值不止于此!”

“涂涂,你清醒一点!”

“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妨把话说得更直一点。我说话很难听,但就算难听你也得跟我听好。”

“是,你现在是年轻漂亮,清纯灵动,像年轻时候的苏菲玛索……”

涂亦忽然扑腾一下扑开了被子,红着一双眼睛问道,“真的?”

杨斯羽被问得猝不及防,点着头回答,“啊……我是这么觉得的。”

涂亦支撑着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原木镜子照了照,整理了一下她的法式刘海。她转头看着杨斯羽,“你说话真好听,再多说几句。”

杨斯羽气得在空中挥舞拳头,大声骂道,“这不是重点!”

涂亦吸了吸鼻子,委屈可怜。

杨斯羽保持着握拳的姿势,继续说着。

“我的意思是,人总是会变老的,你也一样。”

“等到某一天,你的颜值、身材、年龄,这些所谓的优势全都逝去之后,你在他那里的价值也就消失殆尽了。”

“你别听他现在承诺得好,男人的承诺没一个当真的。”

“抛妻弃子的案例,多得是。”

“你想想看,真到了被抛弃的那一天,你独自一人,照他的说法,说不定还带两个孩子,到时候拿什么来谋生?”

“财产他从一开始,压根就不会分给你,防着你呢。你要什么没什么。”

“很被动很悲惨的。”

“哪像现在?你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什么都不缺,也同样不缺男人。”

“拜托,景和气象研究所,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很厉害的好不好。”

“所以说,你现在所做的决定,完全是正确的。你不要为此后悔,不要担心不要害怕,知道了吗?”

涂亦应了一声,“嗯。”

她耸了一下鼻子,鼻尖红润。

一个哭了太久的人,好像在茫茫雪地里艰难跋涉,精疲力尽,虚弱得只剩一副僵硬的躯壳。

脸颊的红晕是她活着的证据。

***

涂亦经历了三个月的失恋低落期。

这段时间里,她做什么都不对劲。

那天她下班之后,坐公车回家。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盯着窗外发呆。

春天来临,万物生长。

蓝花楹肆意绽放,布满枝头,像倾泻而出的紫色瀑布。

热烈的紫色瀑布映入涂亦的眼眸,让她的眼眶里不知不觉地蓄满眼泪。

清风扑面而来,吹掉了泪珠。一颗泪珠侧着流淌,翻越鼻尖,被吹散到空中。

涂亦惊觉,慌忙擦去了眼泪,只觉得窘迫。

怎么像拍MV一样伤感,怎么感觉有点丢人。

公车上播报了站台信息,字正腔圆,客观冷静。

其实还没有到站的,但涂亦仍旧提前站了起来,逃离这趟公车。

逃离那个难堪的自己。

她步行了两站路,才终于踏进了小区正门。

她先去快递驿站取包裹。照着短信上收到的编号,在货架上仔细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问老板娘,“我找不到包裹了,你能帮忙看一看吗?”

老板娘在设备上输入涂亦的手机尾号,查询到涂亦的包裹详情。

“你昨天已经取了。”老板娘打量涂亦,“我记得你昨天来过,还当场撕开了包裹,把纸盒扔在了回收站。”

涂亦仔细回想,隐约想起有这么一个场景,但她不确定是昨天,还是上个周,或者是上个月。

她再翻开今天上午收到的新的短信,在货架上搜寻新的包裹。

这次很顺利,她取了包裹,扫了码,拿着包裹往单元楼走去。

她都已经进电梯了,盯着电梯屏幕出神。看见屏幕上显示一个2,又低头看着手中的1个包裹。

不对呀,她刚才进小区之前,还特意提醒自己今天一共要取两个包裹,怎么现在手上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她立即倒了回去,再一次走进快递驿站。

她向老板娘询问,“我记得我一共要取两个包裹。”

老板娘呆住了,看着设备上还未退出的页面,讶异地回答,“你今天只有一个包裹,我们三分钟前才核对过的,你别逗我。”

涂亦疑惑了,这怎么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但她脸皮薄,向来不会和商家过多纠缠争辩,只想着尽量默默解决问题。

她快速地赶回了家里。

庆幸的是,她看见另一个包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是她买的白兔形状的夜灯。

她舒了一口气,把白兔夜灯带进卧室,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坐在床边,缓了缓。

看来最近不能再买快递了,她连数量都记不清,一不小心就要冤枉别人,会惹祸的。

她的肚子响了起来,感觉饿了。

她不想自己动手下厨,于是叫了一份外卖,猪脚饭。

外卖到达之前,她肯定自己可以三口吃完一碗饭,信心满满。

外卖到达之后,她真的只吃了三口,只吃了一碗饭的十分之一,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饱了。

她的食量到达了有生以来的低谷。

她把饭塞进了冰箱里。

随后是一如往常地洗漱,洗衣服,刷剧玩手机。

玩到晚上十点,她终于又饿了。

她从冰箱里翻出了吃剩的猪脚饭,将就再吃了三口。结果却是又饱了,并且甚至有些反胃。

她能感受到胃酸上涌,抵达喉咙,呛得她难受。

她利落地关上了冰箱,走去卫生间,用薄荷牙膏刷牙,刷掉这场恶心难受。

看不见尽头的煎熬。

她总是睡得早,十点半上床。但又总是需要花费三个多小时,进入深夜后才能睡着。

她也总是起得很早,六点半就醒,再也不能入睡。

她起床,去卫生间刷牙,再回到梳妆台前擦脸。

今天的脸部肌肤感觉有些怪异,不够清爽。

她在脸上拍了许久,拍到某一刻,猛然想了起来——她还没有洗脸。

没洗脸,直接擦脸,这步骤跳得未免太活跃了些。

她再一次去了卫生间。

她先是用清水浇洗脸颊,浇了好几次。后来索性往盆里放满水,整张脸浸进去,完全淹没。

一直熬到濒临窒息。

她一下抬起了头,大口喘息。

手机铃声响起,是侯以然发来的消息。

[侯以然]:我快到了。

涂亦抹去了脸上的水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相控阵天气雷达实验室即将启动,他们即将迎来充实忙碌的日子。

颓废失落那么久,也该收心了。

涂亦眼神坚定,严肃地告诫自己。

他去了摩尔多瓦,她留在青山,从此分道扬镳。

所以,忘记他吧。

开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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