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1 / 1)

大雪如国师所说一连下了三天,天下大白。

天寒地冻,老皇帝一个不注意受了风寒,这放在现代一袋板蓝根就能挺过去的病,在古代却能要了这个年逾半百的老人的命。

祝清晏在网上搜了感冒药的配方,给老皇帝开了一剂药方后老皇帝的病很快就好了。

加上老皇帝每天都有服用祝清晏给他的丹药,面色也肉眼可见的有所缓和,但其实祝清晏制作的丹药也不过是健胃消食的药丸,老皇帝的身体完全是被自己炼的含金属元素的丹药吃垮的。

老皇帝的脸越来越红润,原来松垮的肉也饱满起来,依稀还有些年轻时的气韵。

老皇帝天天和祝清晏坐而论道,祝清晏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共情贾谊。

大多时候,都是老皇帝一人滔滔不绝的讲,祝清晏只要用耐人寻味的微表情回应就可以,好在她本就对微表情管理造诣颇深,应付得也算如鱼得水。

老皇帝开始舍不得让祝清晏出宫了,因为祝清晏的天机很全面,除了翌日天气如何,哪里发生天灾,还有后宫嫔妃掐架,御花园侍卫偷情……不一而足。

祝清晏发觉,不论是昏君还是明君,当了皇帝,都不可避免地寂寞,和老皇帝相处几天,对方都快把她当精神鸦片了。

祝清晏只好以出宫闭关修行为理由提出出宫的要求,老皇帝深以为然,唯恐她修行不够,导致长生之术不能生效。

御赐的宅院绿竹环合,幽深僻静,平日里鲜有人打扰。

老皇帝的安排很用心,但祝清晏入住当天就后悔了。

老皇帝虽然给了她宅院,却没给她钱,似乎以为仙人超然物外,铜臭反而玷污了仙人的气质。

到了夜里,祝清晏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她实在是想吃肉。

她穿进来一个多月,还没吃过一口肉。

头顶突然传来瓦片松动的声音,祝清晏警惕地看向屋顶,又低头继续顺自己的拂尘。

老皇帝赐她的宅院朴素得像是僧房,盗贼不会大费周章地跑到这么偏的地方偷东西。

对方的目标只可能是自己。

祝清晏心想,这京城之中果然没有秘密,消息传播的速度不亚于各大媒体。

门外铮然一声响,又恢复安静,祝清晏等了一会儿才去开门,院子里的竹子在风中籁籁作响,无半个人影。

一支羽箭将纸钉在门框上。

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回到屋里,对着烛光展开纸,上面只写着简短的几个字:“正月十五,寅时,明月清风楼”。

意思祝清晏大概也能明白,但这张纸条却没有落款,写信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她将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发现也没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祝清晏:……

谜语人滚出小说世界。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李玄京送来的,这橄榄枝未免递得太快了。

她暗下决心,这次李玄京再问她求什么,她绝对直接要钱。

正月十五元宵节,金吾不禁,京城的街道格外热闹。

人多眼杂,祝清晏为避免节外生枝,早就换了脸皮。

她顶着一张白净的脸,做文弱书生的打扮。

明月清风楼是风月场所,又临水而建,背靠映月湖,放花灯的人大都聚集在楼后。

但是今晚,楼前入口处也聚集了一堆人,一股脑地朝明月清风楼涌去,祝清晏被挤到人群的外围。

元宵节,各个都不去过节,来明月清风楼干嘛?她郁闷地打开每日资讯。

#神秘富豪风月场所以文会友#

“……”祝清晏看到标题后眉头一皱,侧身挤到人群里。

老鸨斜斜地倚着柱子,鄙夷地看着底下涌动的人堆,殷红的嘴唇一掀,飞出两片瓜子皮。

两副上联已经放在这个把时辰了,几乎没人对得上来。

一些颇负才名的人看到两副上联,无不是连连摇头地离开:“什么对联?既不通音律,又不按平仄。”

老鸨撇撇嘴,目光转向一边,看到一个费力挤到前面来的瘦弱公子。

“抱歉、抱歉……”祝清晏一边见缝插针地前行,一边道。

她对什么以文会友并不感兴趣,她自知以自己的文化水平,在古代活脱脱一文盲。

“小公子可愿一试?”

祝清晏先是看见老鸨红色的鞋尖,目光上移,看到老鸨妆容半残的脸。

“不用了,谢谢。”

老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能对此二联者,必有重赏。”

祝清晏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没钱你来我们这儿可消费不起。

祝清晏对文学不感兴趣,但对重赏还是很有兴趣的,她打开系统,打算碰碰运气。

两副上联分别悬挂两侧,人头攒动,遮挡住了下面的内容。

“……”祝清晏仰头看去:“!!!”

“宫廷玉液酒”。

“奇变偶不变”。

这明显是另一个穿书者在寻找同类。

祝清晏问老鸨:“这是谁留的!?”

老鸨见她神色严肃,便知道是有了眉目,脸上浮现了一丝喜气:“贵人不曾透露姓名,只说对上此联者,送至二楼雅间——公子要纸笔否?”

祝清晏迟疑了一瞬,她一开始以为只有自己一个身负系统的穿书者,可若是还存在另一个和自己一样身负系统的穿书者,那么她所谓的窥探天机岂不是轻易便被识破。

她又怎知对方是要找到同类抱团取暖,还是斩草除根?

老鸨见对方出神,小声唤了一声:“公子?”

祝清晏接过笔:“……多谢。”

先去打探一下对方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接应祝清晏的是一个年轻小哥,对方先是奇怪地看她一眼,才道:“把你写的东西拿出来。”

祝清晏谨慎地问道:“这个需由本人过目吧?”

“你不给我看,我又怎知你有没有资格见我家老爷?”小哥的语气不容拒绝。

祝清晏只好把自己写的递给他。

小哥对她的字体嫌弃地皱眉,又重新看向她:“跟我来吧。”

跟着小哥上了二楼,祝清晏被带到一间厢房。

屋内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

祝清晏刚进去,门便从身后关上了,她敏感地听到小哥插上门闩的声音,立刻转身去拉门,然而小哥已经落锁离开了。

祝清晏:……

对方绝对来者不善。

“是你?”桌旁的人听见动静看见祝清晏,意外道。

祝清晏闻声回头,看到对方的脸陷入回忆,然而思索半天并没有印象。

对方是那种一张平平无奇,过目就忘的长相。

“你……谁?”祝清晏警惕地看着对方,发出疑问。

“你要脸吗?”对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祝清晏:“……”

她想起来了。

她之前就是从他手里买的脸皮,彼时她女扮男装,在脸上贴了胡子,在大街上被对方一眼识破女儿身。

他把祝清晏拉到角落,像是路边卖盗版光碟的一样从袖子里抽出几张脸皮,说自己是卖脸皮的。

祝清晏最后以五百文的友情价从他手里买了三张脸皮。

此时祝清晏正戴着他的作品,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祝清晏道:“原来你也是穿的啊。”

祝清晏刚坐下来,对方就伸手将桌上的果盘推到面前:“在下宁载我,不知姑——兄台如何称呼?”

祝清晏没有理会,单刀直入道:“钱呢?”

“什么钱?”

祝清晏打开纸条,正对着他:“能对上此联者必有重赏,赏钱呢?你不会是钓鱼的吧?”

“稍安勿躁。”宁载我收起她的手指,拿出自己的纸条,“我也是来领赏的。”

他兴奋雀跃,毫无防备的样子让祝清晏怜惜地摇摇头。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明月清风楼临湖而建,类似画舫,下面是流动的湖水,月光波动。

宁载我一边剥香蕉一边问:“你在看什么呢?”

祝清晏:……我在找安全出口。

“我们被锁在屋子里了你知道吗?”

宁载我咬下香蕉,微微瞪了一下眼表示惊讶,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把我们锁起来干什么?”

“如果留下这两副上联的人是要找到穿书同伴,按理说你来到这里之后就应该找你确认身份了,但是那人现在还不露面,却把我们关在这里,你不觉得他是打算把我们召集在一处然后一网打尽吗?”

“你把人也想得太坏了,说不定只是想要等大家到齐了再露面?”

“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她指了指门。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哥扫一眼屋内的二人:“我家老爷说了,要单独见你们,你们跟我来吧。”

祝清晏问小哥道:“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小哥显然没料到祝清晏会突然发问,目光一闪,随即淡定道:“自然就在楼里候着。”

祝清晏道:“既然要单独见面,那我一人留在这里就好了吧?”

小哥显然有些为难,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屋子深处。

祝清晏紧盯着他不放,直到他松口道:“公子自便吧。”

待他们离开,祝清晏看向屋子深处,屋中置一屏风,分出两室,屏风后便是床榻,红帐高悬,纱幔重重叠叠,平添一丝旖旎暧昧的气氛。

祝清晏轻轻地向屏风后走去,红色纱帐之后隐约似有人形。

难道那人一直待着这房间中观察我们,祝清晏如是猜想,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还未至跟前,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听到外面乱作一团,不时爆发几声尖叫。

祝清晏干脆伸手抓向纱帐后的人影,却听身后“砰!”的一声,门被一股巨力震碎,闯进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手持钢刀,显然来者不善。

此时湖面上还飘着零星的花灯,她迅速跳窗而逃,像是一条红鲤投入水中,激起大片浪花,花灯摇摇晃晃地四散开来。

她的心剧烈搏动着,刚下水后猝然呛了几口水,恢复平静后便朝远处游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如惊弓之鸟,因为她清楚,在乱世求生存有如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对这个世界本能地带着一丝敌意与警惕,因为她没有失足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听到有其他落水的声音,便浮出脑袋看了看岸上,岸边静静地泊着几艘小船,似乎并没有人追过来。

难道不是冲自己来的?

祝清晏发觉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便缓缓朝岸边游去。

昏暗夜色下,她瞧见湖水映照下折射出寒光的钢刀,一个黑色身影藏在树后伺机而动。

祝清晏的心猛地一沉,难道真有人要将他们这些穿书者赶尽杀绝,以防后患?

四下寂寂,只有水面波动的声音,她现在浑身冰冷,呼出的白气转瞬消失。

突然,她听到不远处的水声激荡,一艘小船缓缓滑向这边。

祝清晏顿生希望,朝小船悄悄游去,她现在四肢僵硬,若再泡水里一会儿,就要沉湖了。

双手撑着船板,“唰啦”一声破水而出,探出半截身子,船身晃悠了一下,祝清晏瞧见船上还稳稳坐着一人,下意识道:“能搭把手……”

又想到自己突然从水中冒出来,估计对方应该吓得不轻,不把自己踹下去都是好的了。

结果一只手已经伸到自己脸前,她连忙道:“多谢!”借着对方的力狼狈地爬上船。

“在那!”岸上守着的黑衣人瞧见湖中的动静,向同伴发出讯号。

祝清晏爬到船上,浑身直打哆嗦,只听到附近兔起鹘落的动静,紧接着便看到有一个黑影越过几艘小船,稳稳地落在眼前的船板上。

船身剧烈震荡一下,祝清晏身子一歪,抓住一旁的人,她没底气地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可以对付。”

“他是冲你来的,我怕什么?”船客倒是镇静得出奇,声音清冷平静。

祝清晏:……

黑衣人扬手一刀劈下来,碦嚓的声音断断续续,船顶像是蚌壳一般从中间裂开,二人暴露在月光之下。

月色下,二人的脸半明半暗,黑衣人无法辨清他们的相貌,指着湿漉漉的祝清晏道:“将身上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祝清晏声音颤抖,一半是惧,一半是因为冷:“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人?”

说话时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摸上她衣袖中隐藏的袖箭。

黑衣人道:“休要跟我装傻。”

祝清晏调整袖箭角度,对着黑衣人的眉心:“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正要扳动机扣,岸边传来落水的声音,另一个黑衣人被人一剑封喉,沉入水后没了动静。

几乎是同时,一道细长的银光如流星一般迅速划过夜空,祝清晏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只手挡在眼前。

不过由于手指瘦长,透过指骨间的缝隙,她还是看到了黑衣人被飞来一剑劈破了的脑袋,像是爆炸的西瓜一般,鲜血飞溅。

然后她便听到身边的人无奈地叹口气:“下次不要这般莽撞。”

紧接着船身又是剧烈一晃,面前稳稳又落下一少年,手里提着个灯笼,不好意思道:“殿……公子,事出紧急,实在是不得已。”

他说着一脚把旁边的尸体踢下船。

那只手也终于放下,船客掏出手帕擦净手上的血迹。

“你没被吓着吧?”少年将灯笼举到祝清晏脸前,映亮她呆愣的神色。

祝清晏:……

她眨一下眼,刷新脸上的表情,平静地来回看二人一眼:“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算你还有点胆量。”少年松了口气,轻笑一声,“不用客气。”

她忍不住打个寒噤,船客递过来斗笠,她立刻抓住包裹住自己,心里十分感激。

“他们找你要什么东西?”船客问道。

“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祝清晏将刚才发生的情况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最后道,“或许是认错人了。”

船客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将手帕举到她脸前:“擦擦吧。”

他这种温柔周全让祝清晏平和许多,擦脸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顶着一张假脸,莫非是这张脸被认错了?

今夜发生的事各个出乎意料,她毫无头绪,但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

抬眼看见对方一身白衣,打扮混像是服丧之人。

这时她才注意到船上放着几盏白色的花灯,似乎是放给已故之人的。

见她盯着白色花灯,船客解释道:“这是为故人放的花灯,愿她来世平安无忧。”

祝清晏披着斗笠缩在角落,此时过了冷劲,感觉脑袋滚熟一般,脸上开始发热,有气无力地应和一声:“故人?”

“亡妻。”船客语气平和,哀而不伤,俯身拾起一盏花灯,他手指修长,将花灯上的纸张摆正,露出上面写的名字。

祝清晏迷迷糊糊地看见上面的字迹,顿时脑门一热,几乎冲昏过去。

上面写着“吾妻祝清晏”。

耳边那个声音继续道:“她一个多月前离我而去,生死相隔,虽不信鬼神之说,也算聊以慰藉。”

说罢,松手将放进河中,白色花灯飘飘摇摇地远去。

祝清晏浑身剧烈地颤抖,船身摇晃起来,心里有个声音叫嚣:他是大反派!他是李禁!

……

她重新看向对方的脸,月光下冷白的脸,月光落进黑色眼眸,有如深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书里说,外人眼中宁王李禁容华绝世温润无双,实际上狼子野心,欺心伪善。

最新小说: 假斯文 总裁他总想抢我拔丝地瓜 愚人众第零席执行官,太阳 穿成灾星小村姑,把全村都带歪了 若情亦绝 仙途卧龙 重生之山河谋 海贼:开局幻兽种,修炼就能变强 赛娅公主的奇遇之旅 都重生了,带全家逆袭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