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1 / 1)

方暹一回到酒店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陈虞山简单把东西放好,走到方暹身边,把她的手牵起来仔细看着,方暹抬了抬眼皮,道:“干嘛。”

“我看有没有冻伤。”说完用力揉了几下,方暹吃痛想抽手,陈虞山抓着不放,道:“揉一会儿就不会冻伤。”

方暹拗不过,咬着牙忍着把头背对着陈虞山不吭声。

陈虞山站着揉了一会儿,看着方暹的后脑勺觉得好笑,单膝跪在床上把他的头掰过来,看着她道:“太小孩子气了啊。”

方暹轻哼了一声,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就要去洗澡。

陈虞山一把拽着她,道:“你休息一会儿再洗不行吗?”

方暹甩开他,径直朝洗浴间走去:“脏。”

陈虞山无奈的看着方暹背影,就着跪坐的姿势躺在床上。

有时候方暹的小性子,像猫抓似的不轻不重的叫人痒痒,以前不觉得,越是亲近越是明显。

陈虞山看着天花板,微微笑起来。

如果能永远这么躺着,躺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等待方暹洗浴完毕的时候,睡意袭来,将要睡着,被留在酒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陈虞山睁开眼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走到放至手机的桌子旁。

手机安静的躺在桌面上,在自己手机的旁边,放着方暹的。

他们两个爬雪山时,很有默契的把手机都留在酒店。

这会儿方暹的手机屏幕一直是暗的,自己的手机在坚持不懈的响着。

陈虞山看着徐桦的名字一动不动,看它一遍又一遍的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洗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一小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又响起。

陈虞山看着明明暗暗的手机,终于还是拿了起来。

*

方暹从洗浴间出来,陈虞山坐在酒店落地窗前抽烟,看外面黑乎乎的夜景。

方暹拨拉着头发披着浴袍走近,凑过去看了看外面的“夜景”,笑道:“不知道陈大董事长看出什么花儿来了。”

陈虞山深吸了一口烟,转过头看方暹。

方暹朝着他略带调皮的一笑。

洗完澡去掉疲惫的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总是顺得很自然的头发,被酒店灯光打的明亮好看,方暹的一切看在陈虞山眼里,全是好的。

没有坏的,即使现在,也不觉得坏。

陈虞山把烟屁股递到方暹面前。

方暹微微皱眉,,然后看着暖光说道:“人好像都受不住诱惑,我刷过牙了,但是我没忍住烟味儿的诱惑……”

话还没说完,陈虞山突然插口道:“李世妍不见了。”

方暹微抬着头看着灯光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垂下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虞山。

她后半句想说的是,我刷过牙了但是我没忍住烟味儿的诱惑,就好比我看见你了,明知道不能碰,但是我还是没忍住你对我的诱惑。

方暹笑起来,脸颊的轻易不会出现的梨涡就这么挂在脸上。

这让陈虞山想起第一次见方暹时,他说,真巧,我们刚好凑成一对儿。

从那天起,他再很少见方暹笑得那么开。

而他那句话,好像应了今天的景儿,他们俩果真凑成了一对儿。

可是缘,是孽,陈虞山终究是看不清楚了。

方暹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陈虞山对面,偏着头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偶有光亮大约也是哪家的灯火。

山上很安静,没有城市的灯光和喧嚣,如果可以一直这么住在这里……

呵,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永远贪念不切实际的。

方暹拿起陈虞山面前的那盒烟,道:“这次没带你钟爱的雪茄。”

陈虞山看着眼前被烟雾围绕的方暹,淡淡道:“有时候常用一些东西并不是因为喜欢。”

方暹微微翘起嘴角,像是笑,但又不像:“陈过卿很喜欢雪茄,所以不喜欢也可以养成习惯。”

陈虞山看着方暹。

方暹回看着他,道:“想知道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虞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着打火机靠近烟头,皱着眉看着火苗舔舐烟头,渐渐显出燃烧点,把手里的打火机随手扔在桌面上,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方暹夹着香烟的手托着下巴,看着陈虞山做的所有动作,道:“不完全,但是你一定是计划内的。”

“从第一次见面?”陈虞山抬起头看着方暹的眼睛。

方暹回以微笑,然后靠在椅背上,两腿交叠着,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代陈友良去你公司周年庆,确切的说,在我们没有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结盟也是计划内?”

方暹点点头。

陈虞山忽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方暹,许久不出声。

方暹抬头与他对视,笑笑:“你我之间如此坦诚对话,仅有一次,你可一定要珍惜。”

“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方暹弹了弹烟灰,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中盛周年庆的邀请函送到陈府别墅的时候,陈友良就扔在一边,是我说服陈友良让我代他出席,就只为了和你有一个很适合的时机来认识。那天我到了酒店,让司机开车走了,是为了给你留下一个追我出去,并且送我回去的机会。”

陈虞山说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又坐了回去,交叠双腿看着方暹说:“但是你那天并没有让我送你。”

“因为我知道以退为进。”

陈虞山自嘲一笑,又道:“第二次见面呢?”

“意外。”

“什么时候觉得,我可以上钩了?”

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方暹看了看,将它捻灭在烟灰缸里,支着头看着陈虞山笑:“这么一问一答,我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我应该能猜到你想知道什么,不如我一次全说完吧。”

陈虞山没有开口,放在腿上的左手微微握起。

方暹站起身,站在窗前,侧对着陈虞山,道:“我其实没有把握你会喜欢我,但是我对你了解还算深刻,因为陈友良。他以前总喜欢有事儿没事儿聊聊你的事儿,从你小时候一直到长大。所以你那次在医院跟我讲你小时候那些事,我其实全都知道。”

方暹的手插进浴袍的侧袋,左手在口袋里不住的摩挲那枚戒指:“虽然说第二次见面是一个意外,但是也间接的告诉我你应该对我起了兴趣,否则不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去陈府别墅找陈友良谈话。我想你应该是担心我因为丢了过堂那块儿地皮,而让陈友良迁怒,你寻了个由头过去。所以那天我算着时间,在别墅区转悠了好一会儿,就为了等你出来看见我。”

方暹顿了顿,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就比较顺理成章了。比如我们第三次在咖啡厅的偶遇。我查到你很喜欢那家咖啡厅的甜点和咖啡,你会在下午四点十分准时到那里吃下午茶,喜欢靠窗位置,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静坐四十分钟你就会离开。”

“所以我后来被陈友良叫去别墅时,我安排林西在那个时间点儿,点两杯咖啡一叠甜点等着你。然后你会去别墅,会撞见我受伤,然后挑起你对陈友良的怒火。”

方暹垂下头,看着地毯上飘落下的烟灰,说:“写字楼开业你会到现场,那是我没料到的。但是至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朝着我愿意看见的方向在发展。比如我们的结盟,比如……韩时。”

陈虞山原本一直没有焦点的眼眸空洞的落在一处,当听到韩时的名字时,缓缓抬眼看着面前侧对自己的方暹。

方暹没有看他,只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夜色,像是能看出什么来。

“韩时第一次去找你做我和陈氏的交易,是我授意。或者说,间接授意。然后推算你不愿意放弃韩时手里的人脉,不会把韩时置于死地,紧接着他就回来我的身边。而韩时第二次找你,就是我亲自授意了。”方暹停了会儿,还要说什么。

陈虞山突然出声打断:“不用说了。”

方暹扭头看他。

仔细想想,似乎陈虞山从未用这么冷漠的声音同自己说话,从一开始陈虞山就喜欢自己,好像一句狠话都没有说过。

陈虞山站起身,走到方暹面前,看着方暹道:“你这所有的计划里,其实都是算准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做那些。那么,我想问的,是你,你在这个计划里,是始终站在计划之外的那个人,还是身在局中的人。”

方暹左手的戒指已被摩擦的发热,竟把手汗都逼出来了些。

她看着陈虞山,看着他眼睛里的冷漠,那始终对她含情脉脉的眼睛,除了冷漠连一点悲伤都看不见了。

方暹微微一笑,看着他那双眼眸,道:“你不如问的直接些,你就是想问我有没有对你动情,有没有真心相待过对吧?”

方暹笑容放大,脸颊上的笑容异常明显:“如果是你,你会爱上一个杀了自己父母,害得他的孩子沦为孤儿,变成他人床上禁脔,成为别人口中下贱的贱货的人?!”

随着声音落下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方暹被打的偏了些,陈虞山看着她,他想过无数种当他知道所有事实之后的反应,暴怒,发火,沉静又或是可笑。

这些反应都是针对于他对方暹的恨意而来。

可没想到是这样。

陈虞山厌恶方暹形容自己的那些话。

陈虞山看着方暹,声音冷漠且平静:“但是我应该感谢你,在你维持那些假象时,我过得还算是开心。那么为什么带走李世妍。”

方暹看着玻璃反光出陈虞山的模样,道:“陈过卿虽然死了,但是我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十五年前做的那些肮脏事,一桩桩一件件。”

陈虞山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感觉到,方暹原来真的不爱他,一点一丝一毫。

*

陈虞山走了,从接到徐桦电话开始,他坐在窗边,为方暹想了无数个借口,他知道都是自欺欺人,但是他希望方暹骗他,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证明,方暹在乎他,也许没那么深刻,但是足以让陈虞山给自己一个理由来原谅她。

陈虞山从没觉得自己卑微,他只是想珍惜眼前的,只是想实现厮守的承诺。

再冷的东西揽在怀里总有捂热的那一天。

可方暹冷静的划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把所有阴谋算计全都摊开来,无处遁形。

陈虞山想发怒,可像是堵在心口,憋的生疼都宣泄不出。

原来人可以这样伤心。

方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窗户前,玻璃倒映出酒店的摆设还是那么清晰,只是倒映不出那个人。

方暹低头看着无名指的戒指,微微笑道:“这不过就是一场逢场作戏。只可惜了,演戏的人,却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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