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这张启山真是贪得无厌,叫官兵围了那矿山,独吞古墓也就算了。她的妹妹是哪路货色,竟敢骑到二爷头上,空手套白狼地占了二爷的地,建那什么玻璃厂、暖房。”霍三娘道,“他们兄妹二人真当我霍家的人都死了?”

“当家的,张家兄妹二人如此横行,又里通外国,干起租界的生意,这等叛国之事自是遭到了天谴。这不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冰雹,不如我们借此机会……”碧石一笑,看向霍三娘。

霍三娘自然会意,轻哼一声道,“这……还远远不够!”

一夜间,上百亩的暖房全部坍塌。

看着满地狼藉,张末璃叹一口气,她设计暖房时考虑过风、雨、雪,确实没想到过若是下了拳头大的冰雹该如何。

“是我的过错,考虑不周,本来暖房的承重量,使用年限都该有明确标准。是我操之过急,想解饥荒的燃眉之急,才设计了简易暖房。”她对裘德考直言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本不靠暖房盈利。玻璃厂那边已签订的单子,我会按时交货,你不必担心。”裘德考道。

“多谢。”她静静地站在田垄上,看着一夜间冻伤的红薯秧子,久久不语。

张启山虽及时购粮,但上万张嘴就像个无底洞。张府几乎用了所有家底,才帮百姓度过了这次饥荒。本想初春,她的暖房已经有所收成,会让张启山轻松一些,却不想……

“坊间传言,小姐靠张启山的关系,欺田霸业,赚得盆满钵满,却吝啬于施舍。每日鸡蛋只限妇孺病残领取,红薯每人每日只有半个。不知小姐听说没有?”裘德考看向她。

“我自问心无愧。”她道,“长沙城上万人,就算我月产粮食万斤,也无法让人日日温饱,更别提我只有几百只鸡和两月才产粮千斤的暖房。”

玻璃厂的盈利除了给裘德考和二月红的那份,剩余都用在了暖房上。这三四月来,她几乎一文都没为自己赚到。

裘德考笑了笑道:“人就是这样,很贪婪,永远不知满足,所以才会有战争,有掠夺,有杀戮,并且周而复始。中国文化里面的‘愚民’二字不无道理,百姓只在乎自己的温饱,根本不在乎什么政治方向。无非街坊邻居,相互讹传。若是‘愚民’竟然有一个准确的政治方向或者攻击目标,那一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裘德考递给她一支烟。

她叹口气道:“我明白,我所痛恨的,是国恨家仇中的跳梁小丑,不识局面,不得大体。为一己私欲,谋害忠良。若是只与我一人相关就罢了,我乃一介白丁,是起是落并无关系。但张启山……”

裘德考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这片土地道:“自古以来,做恶人总是要容易一些,当个好人却要有很多磨难。张小姐本性纯良,又初出茅庐,磨难自然不会少,但也未曾不是好事。”

她深呼吸,将烟头踩进田垄里,笑道:“多谢裘德考先生开解,人生难逢一知己。既然被人所欺,说明我们实力还不够。衣食住行,我们只占了食,市场还太单一,下一步,我打算制办纺织厂。”

“我拭目以待。”裘德考看向她,笑道。

“把地中红薯全部拔起,果实放进库房,茎叶做鸡饲料。把地上能用的玻璃板收回仓库,破碎的给我捡起来回炉融化。”她朝工人吩咐道。

她心中冷笑,不管是谁,和她斗,怕是要再活上千年再说。

张府。

“小姐,杜仲大夫将您要的纺织相关的书籍送过来了。”张副官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

“你怎么来了,你去侍候佛爷就好。”她低头设计着钢化玻璃。

张副官看了一眼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设计玻璃的加工,不是要开纺织厂了吗?”

她道:“虽然同样是玻璃,但这钢化玻璃的工艺更复杂一些,强度是普通玻璃的3~6倍,且破碎后仍能维持原状。”

张副官颇为惊讶道:“这么厉害,这次的玻璃杯就能装热水了吗?”

她不由得看了张副官一眼道:“你真的聪明,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不过装热水用不着钢化玻璃,在原有工艺上再改良一下玻璃的冷却温度,改变一下它的结构就好了。”

“小姐你究竟从哪里学的这些。”张副官问。

“张家。”她懒得解释,直接搬出张家堵他的嘴。

张副官一愣,一脸主族就是厉害的样子,随后想起了张启山的吩咐。

“佛爷让我来看看小姐是否有什么需要。”

她想了想,道:“不如你把坊间传言再复述一遍。”

“啊?”张副官有点无奈道,“小姐,佛爷说这事你不必操心,他自会解决。”

“我这人一向是锱铢必较,记仇的很,张启山怎么解决,是他的事,我的份也不能少。”

听她这话,张若阳冷笑道:“没错,张副官,你只说便是,我们主族的人,从不受这窝囊气。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额……坊间传佛爷用军队强行霸占矿山下的古墓,日进斗金,小姐欺田霸业,吝啬施舍,假意慈善。张家兄妹横行……”

“行了,最近看准那个尿裤子的赵长官与谁来往,还有,盯紧二月红。”她道。

张副官点点头,心想这赵长官是佛爷的死对头,早对矿山的事耿耿于怀,而小姐占的地是二爷家的,这两人确实是利害相关的人物。

“小姐,二爷在工厂也有股份,不应该监守自盗呀。”张副官道。

她冷笑一声道:“那地,设备,人力都是他出,我却平白控股五成,你觉得他会甘心?张副官,你明日帮我从张启山手下找几块地。”

“是,小姐。”

……

二月红听了密报后沉默不语。

刚刚张坤又来取消了那上百亩地的暖房合同,原因是暖房坍塌,张末璃资金周转不开,不打算再租用。

一时间,上百亩地只剩两间玻璃厂和一间百来只鸡的鸡舍。

二月红笑得很冷,但这小厮却不会看脸色,道:“二爷,看来张小姐这次元气大伤了,也不知何时能东山再起。”

二月红好看的手指沿着那玻璃杯的形状,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杯底那印上,冷冷道:“她不信任我。”

“什么?”小厮道,“为何?”

“或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又或许她觉得我拖不了干系。”

“您是说霍当家趁冰雹砸了张小姐暖房,并且散播谣言,勾结赵长官参张启山停职的事?但是,这些事与您无关呀。您说这霍当家与张小姐无仇无怨,为何要做此事?”小厮道。

二月红笑了笑道:“那矿山世代由霍家管理,如今那山下发现了古墓,张启山却借官位强行包围了矿山,霍三娘忍气吞声已久,却又无计可施。而张末璃这样一个好拿捏的跳出来经商,她怎会让她安稳。”

“那爷您冤枉啊!”小厮道,“因为霍三娘,您失了百亩的产业。”

二月红低头喃喃道:“坡子,有时候明知起因,却坐视不管,就是坐享渔翁之利。我只是没想到张末璃这小丫头行事如此决绝,根本不迟疑,就下了定论。她是宁杀错一千,不错过一个,直接选择了不信任我。是我低估她了。我猜她此时,定是在张启山的地界上,重新盖起了暖房,你去查查。”

“是,二爷。但那地皮,设备,人力本都是您的。张小姐占二成,都是您抬举她,更别说您让她五成了。您一直谦让与她,但做生意本就不是谦让的事。就算您坐视不管,也不算背德。”

“坡子,这你就不懂了。虽那地皮,池窑的管子,螺丝,打火器,磨具都是我的。但若没有她,如何接上那管子,拧上螺丝,点燃打火器,如何控制玻璃的温度,玻璃材料的配比,这些除了她都无人知晓。即便那几个工人,不过是把融化的玻璃放到模子里的苦力罢了。她雇佣的经理裘德考手上虽有人脉,但她却从不让我与裘德考直接接触。没了她,从生产到卖出,我皆是无力,还何谈生意二字。”二月红眯起眼睛。

被称作坡子的小厮一下明白道:“原来您经常给张小姐请帖,请她听戏吃饭,是为了和她走近一些。不过二爷,我们的工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张小姐设计的玻璃是现在最赚钱的一件商品,均由我们的工人纯手工制造。既然张小姐怀疑您在先,背着您建造暖房,您也可另开家工厂,销售那玻璃杯呀。就算不用她的池窑,将坩埚炉建大一些便可。”

二月红看向他,笑道:“孺子可教。这另辟工厂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

“查清是谁做的了?”张启山边读公文边问。

张副官点了点头。

张启山眸色渐深道:“我张启山这一生,无论鬼神凶吉,皆不放在心上。但唯有一点,若是有人碰了我都宝贝的东西……张副官,传我的话,让士兵撤离矿山,赵长官想探宝,让他去便好。”

“是,佛爷,那矿山之下刚好有一出日本人遗留的毒气室,我们不如将线索抛向那里……”

“记得留赵长官一条狗命。”

……

“哎,李家大嫂,你听没听说呀。张大佛爷所守着的那座矿山,听说不是金山银山,是个日本人遗留的毒气室呀!造孽呦,赵长官的队伍全军覆没,只有他自己逃了出来。听说前一阵就是他散播谣言说张大佛爷私吞矿山宝藏,还参了佛爷一本,让佛爷停职的!可怜那张家小姐做了好事,也被人说,人啊,怎么能歹毒到这种地步呦。”胖婶道。

李家嫂子叹了口气道:“天底下好人难做,饥荒那些日,若不是每日领着张小姐的红薯和鸡蛋,我和三儿恐怕早就饿死了。”

“哎,你们说那张家小姐,是不是暖房种粮那位奇女子?”另一个大婶凑过来道,“我听说张小姐今年开春建了两家纺织厂,正招女工呢。”

胖婶道:“我说李家嫂子,不如你去试一试?”

李家嫂子忙摇头道:“我不会什么,也就给人洗个衣服这种粗活做得来。”

“我听说招的女工不需要什么技艺,是进厂后再培养的,学徒的时候管饭外加月钱一百文钱,等能上手了就开始按件记工。布卖得好还能每月分红。”

“还有这等好事?”李家嫂子一愣。

“毕竟那张小姐本来就是个善人,快去看看吧。”

因买的是旧厂,只稍加改良,纺织厂就建了起来。

张末璃看着织出来的格子布,甚是欣慰道:“如此我们倒是可以再在租界开几家服装店了。”

“叫裘德考美式服装店?”

她大笑起来道:“可以,这个名字很国际化。”

裘德考也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了,看向她道:“我们玻璃厂那几单,怕是被人劫了,有一家宏兴公司售出的玻璃杯与咱们的一般无二,价钱却低了不只一倍。”

“没事,这等小便宜先让他占着。”她冷笑一声,“对了,专利的事怎样了?”

裘德考道:“你那几款玻璃杯申请的美国专利已经通过,如今放到八国租界的法庭手里,不出几日,就能收到宏兴侵权的赔款了。八国本巴不得去收宏兴的保护费,如今宏兴被状告侵权,本就没理,八国的长官自是蜂拥而上,将宏兴瓜分地骨头不剩。”

“二月红的势力不可小觑,以他的人脉和社交能力,与八国军官协商好合股甚至互利共赢也不一定。别忘了,他可是第一个和洋人合作开玻璃厂的东家。”她思索道。

裘德考一挑眉,看向张末璃,“那……”

二人会心一笑。

傍晚,她回府时,路过花楼,见黑背老六竟躺墙根底下,身上的棉衣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也不见换上她送的那两身。她挑眉,下车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黑背老六却连眼皮也不抬。

“喂,起来了,找你杀人。”她道。

黑背老六忽然睁开眼,只道了一个字:“谁?”

“霍七门,你怕不怕?”

黑背老六挑眉道:“霍三娘?”

她笑起来道:“看来你是不怕了,竟然上来就想杀霍家当家。先上车,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我说过,有一日自会来找你杀人。”此时,她与黑背老六来到了新建暖房的厂房里,地上均是备用的玻璃板与零件。

“杀谁?”黑背老六似乎只在乎这两个字。

“我要杀的人,怕是有点多。我听说你曾经是个刀客,那么我就来当你的顾主,以前付给你的钱,先当定金。霍七摆我一道,若我没猜错,如今我这暖房的第一批反季果蔬刚要成熟,是她要来砸厂子的好时候,快则今晚。”说着她走向暖房基地道,“如你所见,这玻璃虽然经过进退火加工,变成了钢化玻璃,却依旧怕碎,若是她今夜或来日派人乱砸一通,我也没有一点办法。所以,我雇佣你和你的兄弟,将这百亩地守好。来人只能魂归故里,不能留一条活口。事后我们按人头记账,再加年底分红。”

她的眸子熠熠生辉,看向黑背老六,老六一愣,只道:“我欠你的,这活我接了。”

她拍拍老六的肩膀道:“有你在此,我便可一夜好眠。你与兄弟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

……

事后,回到张府,张若阳喃喃道:“你用老六对付老七,这不是摆着要坏九门的规矩么?”

“霍七在这件事上,就算吃亏,也不敢四处宣扬,因为是她坏九门规矩在先,若是走漏风声,定当被九门讨伐。”张坤道。

“好一个来人只能魂归故里。”张启山也进了她的屋子,“看来我这妹妹,杀起人来,比我还要狠上几分。”

“慢着,这杀孽算不到我的头上。我从未惹事,也不怕事,是霍七找我麻烦,所以……她的人因她而死。”她道。

“听说,你查了霍七的产业,酒楼旅店歌舞厅,你均与裘德考出手打压,不是在对面开一个相同的店铺抢生意,就是投资她的死对头。如此,还不是找人麻烦?”张启山摸摸她的头道,“做人,也要知道如何退一步。”

她不买账道:“你真以为我那百亩暖房都是被冰雹砸烂的?那唯一一面的玻璃垂直于地面,试问冰雹是怎样将那手臂粗的玻璃砸的细碎的?听说那晚的冰雹不过弹丸大小。再者,我那暖房又非盈利,而是惠民,像她这种不识大体的小人,难道要用君子之法礼遇?”

张启山知道瞒不住她,拍怕她的头道:“璃儿,九门之事,就交给我处理如何。你近来越发的清瘦了,该好好休养几日。”

“启山哥哥,”她认真道,“就像你想要保护我一样,我也想要保护你。我不想再让上次这种事情发生,他们污蔑你,停你的职,霍七还趁机抢占你两个堂口,那二月红坐享渔翁之利,还抢我生意,也不是什么好人。九门皆市侩,只你一人清。你是张大佛爷,但我张末璃不是。若论君子,我可以和他们谈心论德,若做小人,我自也不会技不如人。”

众人皆是一愣。

“璃儿……”张启山叹了口气道,“是我没能教导好你。”

“我累了。”她下了逐客令。

如今,张启山竟然还觉得是她不对,是她过于锱铢必较。难不成要做个圣人,再去度化霍七与二月红那群恶鬼吗?

张启山低声道:“副官,将今后七日的事宜推掉,就称我病了,也不允许小姐走出张府大门。”

“张启山!你!”

翌日。

“碰”的一声,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侍女惊慌地抱着饭菜跑了出来,正好撞上张启山,期期艾艾道:“佛、佛爷,小姐还是不吃东西。”

“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张启山深呼一口气,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走进她的房门。

还没进去,一个玻璃杯迎面而来,张启山一把接住,笑道:“张小姐身手了得。”

“你出去!不许进来!”她的眼圈红红的,“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关过!”

“我不进去,暖房那边老六传来消息,你若想听,就先把饭吃了。”张启山在门前道。

“我、我不想知道。”

“那就暖房的消息,加上宏兴的消息怎样?”

“不、不行。”

“那就暖房的消息,加上宏兴的消息,加上霍七的消息怎样?”

“拿来!”

她大口吃着饭菜,却被张启山勒令道:“不能吃这么快,这样不作数。”

“你!”

此时侍女又端了碗燕窝进来,张启山道:“你要吃了这碗燕窝,我才告诉你。”

她却一双大眼只瞪他,“你快说。”

“昨日夜里,黑背老六杀了霍三娘十五个手下。宏兴送出去的货,装完热水便会炸裂,老板要求退货赔偿,二月红的工厂入不敷出。霍七的酒楼关了两家。”张启山温和地看着她开心的模样。

“二月红活该,我那玻璃杯壁很薄,根本装不得热水,就算当时用的是我们的货,也是如此,我本想交货时告诉老板的。不过现在新玻璃厂的这批杯子用了退火处理,可以耐高温,装热水了。”她得意道。

张启山盯着她,道:“末璃,算计这种事,是一旦开始,就永远无法停止的一件事。”

她看向张启山,眼神一顿。

“智者教人明辩,愚者教人宽容。我并非责怪你锱铢必较,机关算尽,也不是叫你做个圣人,宽容他们。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一条不归路,且异常艰辛。我希望你永远不用卷入那霍家十五条人命里,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上,以及九门的算计中。我只希望你心中磊落,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他人,人若想活下去,清净与干净这二字,才是世间最难求的,有时候退一步未必是输。我这一生血债累累,官僚斗争,九门斗争,生意场上的斗争不断,才赢来这一切。而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我的兄弟,我的亲人,如今,再加上一个你。牺牲的人,有我一个便够了。”张启山的眼神异常认真。

她沉默了良久,只道:“你认识张遥么。”

张启山一愣,却听她继续道:“在你之前,张遥还是我哥哥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活着的。可后来呢,我是干净,我是清净,我是问心无愧,但我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张遥大权旁落,若不是有你,我死得比谁都快。张家是你我想象不到的黑暗,连算计都来不及,连杀自己的是谁都不知道便死了。我知道树大招风,如今我与霍七结仇,她自会调查我,找我的弱点,严重一点,或者会暴露我的身份。但是,我只想说,若我连霍三娘都斗不过,你也放弃我吧,因为我一定逃不出张家的手心。”

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失去了色彩:“你知道你自己是张启山,可我呢?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在棺材里,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谁都相信,谁都不相信。我干净吗,我没杀过一个人,我身上照样背负着累累血债。我后来发现,只要活着,没有人是干净的。我是一个从棺材中醒来的人,从亡者的世界归来的人,我没有过去,又何谈未来。我是游走于这世间边缘的人,若非认识了你们,就算有一天,我死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存在过……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璃儿……”张启山沉声道,“你并非与这世界毫无关联,你只不过是忘记罢了。我十岁那年,父亲带我去王府送贺礼,我见过你。你是靖远王爷的幺女,乳名琉璃。”

她轻笑一声道:“琉璃?张璃?张末璃?你真的确定,你见到的是我?而不是我的替身?万千世界,死去的我少说也有十个,或许我也是其中一个替身也未可知。”

张启山沉默了,坚定道:“我敢确定,那就是你。因为我祖父,当年是王府为你请的先生。”

她一愣,恍然想起张遥的话“我思前想后,还是子桐的性子最适合做你的老师。”

……

“当家的。”碧石胆怯地唤了一声。

“废物!一群废物!见是黑背老六在那守着,你们不会退下么,怎么还一个个不要命地往上冲。”霍三娘怒道。

“霍当家……她们……根本跑不了……”

“张末璃!若有一日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定让你粉身碎骨!”霍三娘阴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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