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阿霞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漆木的三层食盒,放在桌上道:“族长今日在房中用饭,待我将药熬好,你再下来拿一趟罢。”

“那……”

没等她说话,阿霞便笑道:“我会代你照顾好的。”

她几口将粥吃完,提着饭盒便往楼上走。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昨夜张遥抽起疯来,狂虐张坤的样子,她有点胆怯地又看了阿霞几眼,宛如一个要上断头台的犯人。

阿霞见她的样子,好笑道:“无事的,你且去吧,他见到你定会高兴的。”

她的房间在九楼,也就是说,九楼以下,她是从来没去过的。

所以当她到七楼的时候,吃惊地发现竟然没有楼梯了,但更让她吃惊的是——入正厅后,自房梁而下,密密麻麻地用金线吊着数以万计的盒子!

那些小盒子琳琅满目,只有巴掌大,有些是金属裸雕的,有些是彩线织就的,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特点,便是华丽。

每个小盒上面还配有一把精致的小锁,看来像是里面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四周便什么陈设都没有了,地板上大理石的花纹显得古朴而久远,就连墙壁上的大红灯笼在这里也变得阴冷诡异。

看来,这一层是专为保存这些盒子设计的,但——这些盒子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

她拿起其中颇为寒酸的褐色锦盒,细看之下,锦盒上竟低调地用颜色相近的金线绣了一只蟒,好不威风。金蟒旁边提了一串小字:慰张越之副总管。

金蟒……副总管……从这图案与称谓来看,这位张越之仁兄貌似是清朝年间的一个位高权重的太监。

她一下想到了什么,拿起锦盒摇了摇,按响动和手感,里面应该是一个干瘪的条状物,恍然想起书中写过,太监净身后都会把那物件,装到一个盒子里收藏起来,美其名曰宝贝盒子。

难……难道,这里挂的数以万计的小盒子里,装的都是张家太监的……但听这响动,更像是手指,此刻,她忽然想起张家异于常人的颀长二指。

若是从那手指上看,定是立刻能分辨出是张家人,如今这些太监逝去,为何要将他们的手指取下来,存放在此处,且一一记录在案。

而按朝代来看,从很久远的朝代便有了,且数量极其庞大。

张遥他单分出一层来收集这些个……这是什么癖好??

得到这个认知,她打个冷战,虽恶心却有点敬佩。她向来敬佩执着的人,无论这执着的方向是什么,但凡爱些什么爱到极致,且不顾他人眼光,她都是敬佩的。

但想起张遥忽变的性子及这癖好的变态程度,她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想待会儿自己一定不能刺激他,要顺着他的话来。

“我都忘了,你大概不记得怎么上去了。”阿霞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霞见她脸色,又环顾四周,立刻会意道:“你不用怕,不过是些亡人的东西。”

阿霞这番话,彻底让她的猜想坐实了,她有点震惊。

她正蒙着,只见阿霞的手指在一根梁柱的花纹上快速敲了几下,周围几根梁柱竟快速旋转,但无一点动静。

很快,面前的梁柱露出只容一人的缝隙,她朝里一看,里面是一根贯穿整栋张家楼的脚梯。

谁能想到,通往下层的楼梯,竟是藏在这镂空的梁柱内?

如此又反复下了几层,并无特别,除了封着黑色窗户纸的隔间,就是些文玩书画,硕大而排列规整的书架上,尽是厚重的传记古籍。

乍看那么几眼,她瞄到书背上几个熟悉的名字——张良,张骞,张居正,张之洞……

她着实惊讶,难道这些牛人都出自这个张家?!但按照这人名所出现的朝代,不就证明了即便沧海桑田,朝代演变,这个家族却能置身事外,屹立不倒。这该是用有多大的财力和权势啊。

但这本是十分光彩的事,足以为外人道之。可这个家族却将本族府邸暗藏在山中,出入低调……或是千年祖训如此,或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史……

她正臆想着,阿霞已经将她带到一扇门前,门与她那间相比,并无特别,只是窗户纸竟然也是黑的。

阿霞轻扣两下木门,唤了声族长,屋里传来略显疲惫的一声“放在门口罢。

阿霞朝她使了个眼色,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揶揄,如风般地走了,独留她心如打鼓地愣在门前。

她平复心神,鼓起勇气提起食盒,轻轻地推开了门,脚迈进一半,刚要乖巧地唤一声族长,突然见面前有一张惨白的脸,那眼像狐狸般盯着她,她吓得尖叫一声,食盒脱了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璃儿!”声音的尾调带了一丝喜悦,且没有听到预期中食盒落地的声响。

待外面的光照进来些,她才看清,是张遥站在门前,依旧是那双撩人的桃花眼。

他一手挽着她的腰身,一手拎着食盒。一件大红长褂松散地挂在肩上,露出雕塑般的胸膛和腰身……

她“你你你……”了半天,直觉面上发热,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这衣服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目及他胸口及腰身上数条狰狞的伤口,伤口虽不流血,却已泛白地向外翻着……

“你……受伤了?”她一下冷静了,挣开他手臂,将食盒提到桌上,屋中没有点灯。

此时,门忽然关了,因窗户纸是黑的,四周如墨染的一般黑。

“火石在哪?”她有点不知所措,在桌上摸索着火石。

说实话,门这一关,她确实害怕了,张遥的思维她是一点也跟不上,按照他的变态程度,就是突然不高兴了,剜了她的眼睛放小盒里收藏也是可能的。

正胡思乱想着,屋里突然亮了,只见张遥正弯着身子,手里拿着火石,笑问:“这样可好些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黑夜的。”

他这话说的,好像很了解张璃,看来她一定要谨慎些,别被他识破她是假冒的。

“额……喜欢归喜欢,但黑灯瞎火的,菜都看不见如何吃?”她道。

“你喂我。”

“啊?”她摆盘的手一抖。

只见张遥单手托腮,一双桃花眼似要溢出水般地看着她,缓缓道:“喂我。”

被他盯了良久,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要扒掉这层皮,看进她的灵魂。

那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冷漠,令她看不懂。张遥这人喜怒不定,不像是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急忙站起身,认真道:“族长,您好像烧糊涂了,我去找阿霞,让她快点送药。”

“我的手臂受伤了,只能你喂我。”他眨眨桃花眼道。

这真是睁眼说瞎话啊,那刚才抱着她的,提着食盒的,是猪爪吗?

见他如此,她想到自己是来求人的,坐下认命地拿起勺子舀了粥,还特意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他一口吃下,眼神里满是揶揄,此刻她算明白,阿霞那个相似的眼色是怎么回事了。

听说张家人长寿,可这人看起来年纪很轻,二十四五的样子,竟就当上了族长。她本以为像张瑞桐那样的年纪,若说是族长,才更合理些。

“那个……我求您留下张坤一命。”

他没回答,而是一边吃粥,一边竟伸出手指,兀自道:“为什么一定要十年呢,太久了,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四个十年,五个十年……”

他没完没了地往下数着。

她不知道他所问非所答,在兀自说些什么,但为什么是以十年为计?

良久,她想了想,跪下道:“求您留他一命。”

忽然一阵晃动,她连凳子带人,已经被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空留她目瞪口呆。

只听他望着她的脸,像是望着一件珍宝,轻轻道:“璃儿眼中只能有我,莫要在意旁人,不然……你求我也无用。

或许是那眼神,又或是这似乎一碰就碎,轻得像羽毛的声音,让她低着头垂着眼,慌乱道:“安心罢,我必……必是只在意你的。”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她也不知道,张遥这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阿霞这药也是送的及时。她在门口拿了药,却发现他已经躺到床上去了。

他脸色确实不好,此时闭目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她松一口气,听了阿霞的交代,用消过毒的手帕处理他的伤口。

看着这些交错泛白的伤口,这人伤成这样,竟也不当回事,伤口都不处理。看这状况,昨晚他身上逼人的血腥味也就说得过去了。

但伤成这样,昨晚她与张坤二人竟丝毫没看出来,就冲这一点,她也敬他是条汉子。

“疼……”他睁开眼,桃花眼里满是雾气。

她嘴角一抽,刚刚敬他那句话当她没说吧!“我轻点。”

“你亲一亲,就不会疼了。”他语气认真道。

她眉角一抽,道:“我会更轻一点。”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尴尬的轻咳,是阿霞。

她立刻去开门,只见阿霞手里拿着一个药瓶,道:“我刚忘了拿止痛药……不过……这瓶止痛药大概放置时间过久了,难免对族长身体有害。”说到这,不免朝她挤眉弄眼。

她自然不明所以,这主仆二人是什么意思,是留给她与张遥独处时间?

小黑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介于这人是个变态,她还是麻木地涂药,没任何旖旎气氛。

气氛安静得可怕,可能是因为张遥常年杀人的缘故,他身上有股煞气,让她忍不住得恐惧,她克制着不手抖。

况且,她虽然不了解张遥,但她并不认为二人应过于亲昵,况且她也不喜欢他这轻浮的态度,更不要说这具身体与张遥的关系,或许是兄妹。

张遥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认真的模样,神情一愣,她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鼻尖上落了一层汗珠,小脸也红扑扑的。

瞬间往日一幕涌入脑海,夜晚,他站在阴暗处隐匿身迹,隔窗望向屋中的女孩百无聊赖地翻看药典,轻声读着:藏海花,花赤红色,生于墨脱雪山深处,生者服用安定开窍,令将死之人服用陷入沉睡,唤醒后有三日时间可与生者交代遗言。其花有特别者,百色百味,隐于花间难以辨别,十分难得,然其功效尚未查明……

张遥浑身一颤,低头只见她的长发不经意落在他的腰身上,这柔软的触感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他伸手欲抓住那发丝,却恍惚间随着烛火摇曳怎么也抓不住,他下意识要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还活着。

有些人和事再也回不去,无法挽回,就像他再也回不去在窗下听她念药典的夜晚。

可他不甘心啊!

他夙兴夜寐,呕心沥血地爬到这个位置,凭什么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甘心,他恨啊。

为什么她可以忘记一切,每次皆是重生,而这一切都要他这个永远忘不了的人来承担?

想到这,桃花眼中的神色逐渐阴寒起来。

而她却没察觉这变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本该退场的止疼药,递到他的嘴边,“这是刚刚阿霞给我的止痛药,你服用之后好好休息。”

是了,若是她想起过去,绝不会对他这样好。

他眼色难辨地盯着她,似乎有一种浓重的悲伤。

忽然,他的神情变了,像是一条坚守多年的细线,几乎要断了。他仍记得当年在温泉里,她落水后,衣衫浸湿露出的少女独有的曼妙身段。

或许是他眼神的来回变换,让她直觉不对,本能地放下药,想要逃离,不想她刚跑出几步,

便被他拥入怀中,那力气极大,似要将她揉碎。

她大惊!

“你还想囚禁我多少个十年。”

耳边,却是他的声音。语气是句号,充满无奈,疲惫,却又甘心情愿。

他的力气毫无反抗的余地,将她狠狠固定在怀里,全然不顾地吻向她的唇,她大惊失色,用尽全力推搡,无果。她咬紧牙关,而张遥却固执用舌撬开她的齿,她顿时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是清脆。

似乎让他顿时清醒,一把推开了她。

二人争执间,咬破了唇,血线顺着二人的唇齿淌了下来,满口铁锈的味道。

他的眼中是偏执的疯狂,彻底吓坏了她。

张遥冷笑一声,不似之前的温柔模样,道:“当年不是你先勾引我的么。”

她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却又被堵住唇舌,声音从他口中发出的。

“放开!”她急道,“你疯了!”

苗族族长到底知不知道张遥实际上是这样一个人,还将女儿托付给他,拜他为师。她不知道真的张璃与张遥究竟有何过往纠葛。

见她气得满面发红,眼中一片水色,张遥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他自知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放声大笑。

“我早就疯了。”他还是笑,如同春风,但这笑却不再那般飘渺,却是真切的,“这就不行了?”

口中满是血腥。

她挣脱地从床上起来,不由得跑到痰盂干呕,又拿了杯凉茶漱口,怒道:“你若想如此,张家自有愿意跟你共度良宵的,这样捉弄我,实非君子所为吧!”

她说这话时,是一时气急,却没见他深得不见底的眼色,他的脸上忽然没了笑意,只冷冷道:“你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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