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起(1 / 1)

“老叔叔”主动担下了这个称号,高忻乐就叫得愈发起劲了。一行人在岸边坐下,高忻乐自然是要跟宋知意贴在一起坐的,而李祯却有意无意地与他们隔上一点距离,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有好几次上钩的鱼儿都被他放跑了。

这不,还不到午时,“老叔叔”就嚷嚷这累了,让宋知意跟他一起回去。宋知意实在是有些诧异,李祯每次拉他来一起钓鱼不到傍晚是绝对不肯散场的,怎么今儿变得这么收敛了。宋知意看了一眼一旁正依依不舍看着他的高忻乐,觉得症结就是出在他身上。

“三哥,你真的要跟这个老叔叔回去了吗?”高忻乐说完,宋知意余光就瞥见李祯好像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还是道:“是,我已经月余没回去了,今日还得回家一趟。”

“那好吧,母亲说过要尊老爱幼。”高忻乐说完,还故意地看了李祯一眼,叫他立刻低下了头。宋知意见到此景,心中肯定李祯的异样跟高忻乐脱不开关系。

回程的途中,二人终于能单独相处,宋知意好奇问道:“老师,您认识小公爷吗?”

李祯脸上露出些难以形容的表情,目光飘忽,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像是在追忆,又带着一缕苦涩,半晌才道:“认识倒也谈不上,只是他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看到他的脸就感慨颇多。”

宋知意回忆了一下国公夫妇的样子,高忻乐好像跟公主更挂相一些,难道难道老师口中的故人是永嘉公主?宋知意起了些好奇心,本想开口打探,而李祯那头却已经振作起来,觑了一眼面带探究的宋知意,道:“今日这事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宋知意装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好的老师,还有什么要交待学生的吗?”

李祯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移开目光道:“还有小公爷那,你别让他知道我是谁,更不要说我在国子监。”说完却瞥见了宋知意像是在用力憋笑的脸,老脸一红,假怒道:“有什么好笑的,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

因为有这点小插曲,宋知意今日早早就到了家。他本想找江守徽交流交流最近学习的近况,到了南萧馆却发现只红豆一人留在屋子里,道是她家公子今早去府学还未回来。宋知意纳罕,上回还听江守徽说进来他只上午去府学,中午不到便会回来了,这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宋知意本想一会儿再来,身后却传来一声熟悉的三表哥,回身便见气喘吁吁的江守徽,双颊通红,额间全是细密的汗。

宋知意惊讶,忙从怀着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道:“快擦擦,别着凉了。”

江守徽接过,把帕子举到脸颊边时手却突然一顿,随后胡乱地轻轻蹭了几下,道:“我,我洗干净了再给你。”他拿帕子的手有些僵硬地垂在身旁,不知是不是宋知意的错觉,江守徽的脸好像更红了。

似乎是察觉到宋知意的疑惑,江守徽又马上开口解释道:“今日下课后我走到街上发现很多人都在书肆买书,都挤至外边来了,一问才知道是山居先生出新书了。我本想着多买几本捎带给你和二哥,可跑了几个铺子,却是一本都没有买到。”

“山居先生出新书了?”宋知意挑眉,有些意外道:“他不是好几年都没写过书了吗?我还以为他封笔了呢。”

“先前确有传闻说山居先生不会再出新书,可今日这本《临文散谈》横空出世,在考科举的学子都争相购买,”江守徽说及此,遗憾地叹气道:“这书本就是限量刊印,可惜我也是下了学才知到这消息,不然怎么说也得早早去排队买上一本。”

“这有什么,不必遗憾。国子监肯定有人买了这本书,我明日借来抄一本就是,我们兄弟三人互相传阅着看不也挺好,”宋知意安慰完,又道:“好了好了,我们两也别傻站在这儿了,风大,你又满头的汗,进屋说。”

江守徽看着眼前身如玉树的少年,突然发觉他好像长高了许多,眉目也逐渐脱离了稚气,渐渐硬朗了起来,不再是从前那个何他一起上学的小孩了。他盯着宋知意短暂地看了片刻,后才讷讷地应了声好。

……

第二日到国子监,宋知意还没找人去借《临文散谈》呢,王博耕就很热情地找了上来,道:“宋兄宋兄,昨日休息,我本是去街上逛逛,却不想遇上很多人在书坊前排队,我也跟着排上了,买上了一本叫《临文散谈》的书。后来我才知道写这书的山居先生先前还写过《临文漫谈》和《临文杂谈》两本,据说看过的人在春秋闱中都考得不错。这京城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奇人奇书都不缺,若我能早点来就好了。”

宋知意调侃道:“王兄买到了?那我就提前先道声恭喜了。昨日这本新书我是没买到,不过这《临文漫谈》我倒有一本,确实是奇书,王兄看了必能高中。”

“那就借你的金口玉言了,”王博耕嘿嘿一笑,又道:“宋兄,既然你有漫谈,我有散谈,不如我两交换着看看?”

宋知意本就有此意,一口应下。待他从王博耕那拿到书后,已经是几日后了,他先是粗略阅览了一遍里头的文章,看着确实山居先生的文笔,对时文的评价可谓犀利剪短,一针见血。

他开始提笔誊抄,可略略抄下几篇,宋知意就莫名感觉到一种异样感。那本《论文漫谈》他少说也看了十几遍了,里头都是山居先生对时文方略的点评见解,观点虽是一刀切中要害的锐利,但行文却是客观平和的,解释是娓娓道来的,简明易懂,所以才能受到众学子追捧。可今日看的这本散谈,却多出一小股不易察觉的情绪掺杂其中。

宋知意搁下笔拿起书又细细往后读了几篇,发现也是同样的感觉。他花了一中午的时间,通读了一遍这本书,总觉得书里话里话外好像在暗示些什么。尤其在书的最后,提出了“幼木长木孰优孰劣之争”,说林中有两种木,一种是新生的幼木,资质佳,潜力大,但若遇风雨则显耐力不足,另一种是则是成熟的长木,质坚硬,性稳定,不用担心长歪长偏,但也很难对其做出什么新的改变。

而山居先生在分析了这两种树的优劣后总结到无论是长木幼木,只要能成为可用良材的就是好木。能看出这篇文章是在借物喻人,勉励科场上的学子无论年纪大小,都可以把自己的才学用以实践,经世致用。

本是一篇正常的文章,可这整本书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提及了这种观点。宋知意不由地想到朝廷中两位相争的皇子,毕竟宋家差点为此所害,他对相关之事都多些敏感。

思量再三,宋知意还是决定不再抄这本书,想着找机会把书给王博耕还回去。

国子监最近课业繁重,宋知意忙碌几日后才记起这事,待他找到王博耕还书时,对方正在一脸痴迷地研究他给的那本《临文漫谈》。见到宋知意来还书,还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宋兄这么快就看完了?惭愧惭愧,我才读到一半。”

宋知意笑言道:“无妨,王兄只管看,我并不急着用。”

“多谢宋兄,”王博耕十分感激,道:“这几日监内四处都是讨论山居先生大作的,还好有你借我这本,不然我都无话可说了。”

“不用谢,”宋知意又随口问道:“不知大家都在讨论写什么,这么火热?”饶是这几日他忙得跟陀螺似的,也同样注意到了常常有一小撮一小撮的人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写什么。

“这我知道,大家是看了《临文杂谈》的最后一篇,很有感触。后来大家发现山居先生写的这本新书跟先前两本好像不太一样,有人猜测他做此书就是为了写最后的那一篇幼木与长木之文,全书的精华也在于此。我这不是没看过前面的,所以赶紧补补习。”

宋知意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少人都发现奇怪之处了,本想继续问点其他,王博耕就神神秘秘地主动凑过来道:“他们都说山居先生对圣上迟迟不立储之事感到忧心呢。都说储副乃国本,两位皇子也到年纪了,总得挑一个立吧。据说山居先生本就是朝臣,写这篇文章就是在变着法子谏言呢。”

王博耕说这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宋知意听完被惊出一身冷汗,缓了半晌才问王博耕道:“那监内的学子们都怎么说这事?”

他想了想片刻,毫不避讳地答道:“宋兄你也知道,我是今年初才来京城的,所以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听监内的老人都说这是在支持二王爷晋王,说他是文中的幼树,且他这些年也替圣上办了不少实事,很多百姓都在称道,就是可为国本的良材。”

宋知意听了又是心下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本心里琢磨着放假回府时把这事跟宋恒说说,反正这些学子每日也是只能在国子监内活动,无非就只是私下讨论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没想到,才不过几日,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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