茺城寻人(1 / 1)

何微云和武怀仁赶到西疆边境时,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经过地陷之灾后,许多西疆人难以生存,趁如今议和之际在大邺边境的茺城谋生。

不过刚刚经历侵略,大邺人民对西疆的仇恨正是不共戴天之际,只是碍于两国议和才不得不允许西疆人踏足大邺,此时大邺百姓对西疆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何微云两人在路边一个面摊旁吃早饭时,就听到卖菜的大娘嗑着瓜子咒骂。

“我呸!狗娘养的一群畜生们,自己死了没地方吃喝了上我们这儿来,天杀的牲口怎么不早点死在你们那老鼠窝里……”

“哎哟哟,我的婶呀,您可悠着点吧,被他们听懂了哪天天又去衙门找太守县令闹事!”

何微云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道,西疆人的面孔还真不少。

“那是他们不干人事!西街的李老头,他家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儿媳妇被糟蹋现在也疯了,那些畜生昨天还去找他讨要菜种,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摆摊的大姐匪夷所思,“这……官老爷这可真不妥,李老头能咽的下这口气?”

“哪能啊!昨儿个就差拿刀砍人呢!”大娘摇摇头,一片嘘声。

“这位大姐,还有阿娘,如今茺城有很多西疆人吗?”

翘着二郎腿的大娘吐掉瓜子壳,“嗯呢,你瞧瞧这大街上,谁还分得清我们茺城是大邺还是西疆哟!”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话你可别言语!”大姐制止了她,回头问何微云:“听你口音不是茺城人吧,倒像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何微云摸出几个铜板扣在木桌上,“大姐听的真准,我们确是从京城来此寻亲的,听说两国最后交战就在茺城?”

大姐和那大娘对视了一眼,“来这里寻亲?是家里人参军吗?”

武怀仁答道:“是家中长兄来打仗,嫂嫂因为略懂医术也随军而来,之后便没了音讯。”

“后来听说西疆战败议和了,兄嫂却没能随军归来,兄嫂都是宅心仁厚之人,我们……夫妻俩实在不忍他们流离失所,便想着即便是尸骨棺椁,也要背回家乡好生安葬……”何微云甚至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这故事凄惨动人,惹得大姐和大娘唏嘘不已,大娘叹了口气,“这仗打的……真是苦了我们百姓!最后交战是在茺城没有错,但军队驻扎在城外往西四十里,远得很呢!”

“对啊对啊。”大姐附和道,“仗刚打完,城里连马车都租不到,难得很呢!我听说不久前还有人去战场捡东西,还有很多外乡人在城外住着。”

她将桌上的铜板拿在手中,“你们去西城,那里的旧房子里住着很多外来人,或许在那里能碰到好运气呢?”

道过谢后,何微云与武怀仁返回作业落榻的客栈,整顿一番后准备沿途问路去茺城西边的旧房处,期间还有好几个人同他们搭话,想高价租用他们的马。

“他们的口音都不是茺城本地,难道都是寻亲的外乡人?”

两人牵马走路,何微云看着走远的几人问道。

武怀仁若有所思,“大多都是,行军打仗都是在赌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场上立下功名绝非易事,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那些为国殉命的将士,或许只能长眠在异乡的土地,留不下只言片语,唯一能够记得他们功勋的家人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消磨岁月。”

“她们甚至不敢想象儿子或者丈夫已经死去,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寻找尸骨的人,他们真的很勇敢!”何微云叹道,若有可能,她就将手中的这匹马送给这些可怜的人们了。

可惜义姝与王睿锴尚且生死未卜,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二人,早日回京躲过追杀才对。

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来到了他们待过的面摊。

这些人披着蓑笠拿着刀剑,看不清脸,气势汹汹,“方才有没有人向你们打听西疆人和军队的消息?”

摆摊的大姐和嗑瓜子的大娘对视一眼,“我们在这大街上做营生,南来北往问路的、打听的那太多……别别别!”

为首的人不想多废话,直接将刀架在了那位大姐的脖子上,“有话快说!莫要等到了阎王殿追悔莫及!”

大姐惊慌失措地咽了好多口水,大娘手抖如糠筛,瓜子都洒了一地。

“……跟我们打听的人,我们都给指了去西城的路……还有,郊外那个放着尸体的战场,别的……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别杀我!别杀我!”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大姐看着自己脖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刀紧张得满头大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驾着刀威胁的那人本想下手除掉大姐的性命,却被旁边的人及时拦下。

“老大,在茺城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若是人命闹大了,我们不好向主子解释!”

被称为“老大”的人啐了一口,“这死娘们真能跑,这次落到我手里先把她腿废了再说,他娘的!”

“老大息怒,现在主子没法脱身,若我们这次能抓到这两人,必定得主子器重!”

*******

另一边,何微云二人已经到了西城。

一路上遇到的游商和摊贩渐渐变少,愈发荒凉,沿路躺着零零散散的乞丐流民,向路边的人乞讨水喝。

武怀仁本想将怀中所剩的干粮施舍给几人,却看到一辆马车中的少女好心下车将米粥和水送给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不想几人耍起了泼皮无赖,拽扯着她的衣衫不叫她走,幸亏他们和少女的家丁上前才将那几人驱赶走。

少女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上了马车后依旧没有安定下来。

“我们老爷是茺城的一户富商,听闻战争告捷的消息返乡,小姐生了暑病晚了几天。谁能想西疆人被打跑了,这些人却如此……”家丁叹了口气,“多亏两位出手搭救,这乱世里金银并不值钱,只是我们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

硬是塞给了武怀仁一些豌豆大小的金坠子才算完,看着少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两人收起了最后的同情心,将身上的水壶和干粮都藏好了才继续向前。

“不是说西城有很多外乡人吗?怎么这么荒凉。”

何微云环顾一圈,已经是黄昏,满街却没有一个开门的商铺或者餐馆。

“把这些干粮吃了对付一餐,我们尽快找个地方落榻,这里不对劲。”武怀仁掏出一些能噎死人的干饼和糕点,配着早已凉透的水递给何微云。

“你的伤还没有好全,如今危机四伏,我们不能和那些人当面对战,找到王太医才是要紧事。”

虽然打算的好,但两人在街上徘徊了好几圈却都没有找到活人的存在,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缀着繁星点点的蓝黑色天幕笼罩头顶,他们只好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片刻。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客栈吧,马圈那里还有没有烧尽的草料。”

何微云循着武怀仁指的方向过去寻找,果然找到了一些有点潮湿的草料喂给马吃。

打量四周,这里应该被不少的人劫掠过,有一半的屋顶都被掀走了,屋内也混乱不堪。

夜里寒露重,两人生了火取暖,顺便商量义姝和王睿锴有可能去的地方。

估摸着到了子时后,武怀仁对何微云说:“你先睡会儿,有情况我叫你。”

两人已然相熟,想起苏忻羽那晚对自己说过的话,何微云也愈加信任武怀仁,只是两人不分昼夜地赶路,都憔悴得厉害。

她一个姑娘家脸上嘴上干得起皮,额头上抹一把都是尘土,何微云都觉得自己属实是亏待了自己。武怀仁那张惊艳绝伦的俊美面孔已经饱经风霜,青色胡茬许久没有清理,乍一看像与何微云差了个辈分。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如此才更能彰显男子气概,普天之下打仗的将士都是这般模样,枭雄都是如此不拘小节的。

“昨晚就是你守的夜,今日也该你休息了。”

顾及到何微云是女子,武怀仁这些天一直迁就她,连着好几夜都让她去休息,自己则一直守夜。

武怀仁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新柴,“你不想休息的话再给我讲讲纪州的事吧。”

“上次说到你纵容婢女欺辱讥讽卫秉玄了。”说罢他又提醒道。

“……”

何微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武怀仁对苏忻羽有种异样的感情,他对关于“卫秉玄”的事都极其感兴趣,自从她为了解闷说起过往趣事后,武怀仁就对让她讲故事情有独钟。

“还有你在纪州接手人参的事,我之前曾听说你少时曾将天流人参的品质和利润都翻了一番,这又是如何做到的?你从小就很会算账经商吗?”

何微云有些汗颜,“经商兴许略懂,算账倒是不敢恭维。”

二人正说话时却听得外面马厩传来异响,武怀仁立刻警觉,“有人!”

他抽出利剑,把何微云护到身后,出门察看时却没有任何异常。

何微云放轻手脚,将手中的火折子凑近了些,马儿由于不适嘶鸣了一身,正要挣脱缰绳逃跑,何微云连忙上前抚慰,谁知马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

“谁!出来!”

那黑影又矮又小,怯生生地挪了出来,在火折子的光亮下渐渐被照亮了身影。

是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哥哥姐姐,这马儿……是你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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