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1)

酒席吵嚷中,那盘花炒的河虾上桌了。

边柏青也喝完了杯中酒,重重的落座,坐在了余津津的身旁。

他举着水杯,碰了下她麻着的胳膊肘子,抬抬下巴:

“给你老公夹菜,喝快了。”

余津津赶紧舀了一调羹槐花爆河虾,到边柏青的碟子里。

小小的白骨朵,爆炒后,有的开了花。

边柏青垂睫,出神地望着白花。

喝多酒的脸色,不太好。

余津津转头看着他,瞬间明白他又受了刺激。

他一定想起薛永泽、白花,那“为他祈求”的误会。

碟子里粒粒白花,是边柏青心头的个个疙瘩。

余津津忽然也有点烦。

受不了伴君如伴虎的无常。

“我吃饱了。你们聊。”

余津津出了宴厅。

夜晚的山上潮湿且凉爽,提醒余津津带来了炭,她准备生火。

搬炭时,她又不免心软边柏青:

他知道山上冷,也知道她容易在人群中生倦,所以提前买了这些小玩意儿,供她一个人时打发无聊。

他可真是又坏又好。

她心中嗔。

姜老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帮余津津生好了火。

余津津搭讪:

“姜大娘,你真厉害,谢谢。”

姜老太:

“生火就厉害?我还会开车呢。”

失孤的老人比同龄的老人看着沧桑,六十多的人,猛一看,像七十多岁。

余津津惊讶:

“你开什么车?”

姜老太一指余津津视线西北方的车:

“巡逻,那么大的山,我早上巡一遍,晚上巡一遍。光靠我自己走,走到猴年马月去!得开车。”

火生好了,余津津学着往里投炭,没来得及看姜老太指着的车子。

话倒没断:

“姜大娘,你拿驾照多久了?”

“上山没几天,就学会开车了。我也不出去,也不上路,就在家里,也就没驾照。边总给我辆车,我一直在院子里开着。前段时间借出去了,我就开拖拉机,现在车开回来了,我就继续开我的车。”

火生好了,姜老太走了,留下余津津自娱自乐。

转着棉花糖,无聊踢踏着脚,四处游野眼神时——

那辆霸道赫然停在火堆的西北面!

姜老太随手指过的那辆“她的车”!

余津津惊得站起来。

一直没上车牌,就是余绍良开过的那辆!

但这辆车,可是自从下午进院子就扔在这里了,出来生火,它也在这。

距余津津发现,却隔了三个多小时。

她就是这么漠视,漫不经心,却又常怪着男友漫不经心。

棉花糖燃烧,火苗窜起,她转头看到边柏青的笑脸。

金的火,红的焰,他颀长的脖子映在火光,像是他胸膛里喷出的火焰。

余津津指着车子,震惊:

“怎么在这里?······姜大娘说是她的车?”

边柏青闲闲地投棉花糖到火堆。

空气中弥漫着美拉德反应后的焦糖美味,极富诱惑。

连带着他们之间,也绕着甜蜜。

边柏青偏过下巴:

“因为你借出去的车子,不能和那帮丧心病狂的赌徒沾上关系,开回来了。”

余津津走过去查看,再次确定,就是那辆车,又走回来,站在边柏青身边,看他长腿立在烤架前,用铁签拨弄着一颗棉花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难以描述当下的心情。

边柏青无声笑了,侧脸,望着余津津:

“马上烤好,别急。”

余津津心头突突,没忍住:

“是你给余绍良做的局吗?”

烤网上的棉花糖是粉色的心型,受热要融,边柏青拿铁签,一下捅在了心上。

余津津看得心惊肉跳。

边柏青举着铁签,上面插着捅烂的心,递到余津津手里。

他走了两步,望着夜,侧脸神色平淡:

“边柏青的‘小舅子’可是余绍良自己在外面嚷嚷的。没有脑子,毫无城府,在别人眼里就只是块肥肉,谁也说不清苍蝇是从哪飞来的。”

“我不是追究你,更不是责怪你······”

余津津脑子好乱:

“姜老太说是她的车,是借出去……也就是,你早就知道余绍良不能长期持有这辆车!”

边柏青叉着腰,微仰着下巴转头,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我一直对那家人的智商,抱着很不乐观的态度。所以,跟姜老太打了个赌,借她的车,不超过一个月就还回来。我赢了,她要多养50只鸡,你甩起腮帮加油吃。”

他调笑:

“你这两天才吃掉一只,战斗力不行啊。”

余津津冷不丁被逗笑。

边柏青的眼睛在火焰跳动的黑夜里,眸光闪动:

“你笑了就好。”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冒出一句情话,拨的余津津心头一动。

但她脑中始终盘旋着疑问:

“我以为是你舅做的梗。他好像知道余绍良闯祸!”

边柏青转过身子,思索了很久,没接余津津的话。

余津津追问:

“那到底是不是你舅?他找了帮赌徒,引诱着余绍良去赌大的?”

边柏青投了投木炭,侧眼看了一下余津津,无声笑了:

“无论是舅,还是我,这都无法追踪溯源。唯一能暴露的,是你弟深陷追债。”

他这么大方交代出有他的可能性,余津津听得后背一耸,脑中一阵清亮。

“知道你弟被追债,快乐吗?”

边柏青忽然问。

余津津一愣,愣了很久,坚持答:

“非常快乐。”

“那就好。”

“我以为,你当初怎么会那样处理问题。明明叫我去出气,却又奖励了余绍良一辆车。其实,我一直偷骂有钱人作风傻逼。”

边柏青牵了下一侧的嘴角,有掩不住的不屑:

“有钱人的便宜,那么好占?打我的女人,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话里,好像也藏着差点掐死她、再次被捕的薛永泽吧?

余津津想借机问——纯属被有关边柏青的悬疑,吊着胃口。

和薛永泽无关。

但她又不敢直接提薛永泽,只好漫应了一句:

“其实和我交手,他也没占到便宜。我还手了。”

俩人看似在说余绍良打人的事,但都知道话里话外藏着个薛永泽。

边柏青没好气扔了手里的铁签子,非常烦躁,嚷了一句:

“真看不惯你下手不彻底的样子!同情心泛滥!”

“我没有······”

边柏青又摔了下铁签子:

“狡辩!薛的未婚妻,值当你朝警察帮她开脱?!每一个都该!”

余津津小声嘀咕:

“那不是开脱,都到警察局了,我想着还原事实,她当时确实······”

“闭嘴!”

边柏青气得走掉了。

余津津不敢进去找他,坐在凳子上。

不久,边柏青又回来,站在她面前。

余津津站起来,小心翼翼望着阴晴不定的边柏青。

边柏青手里握着一叠文件,卷成筒,侧着敲了余津津肩膀一下,不耐烦的语气:

“你到底能不能成事?”

余津津微微摇头:

“听不懂老板腔。请你翻译成我能听得懂的话,什么叫成事?”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边柏青绷着的脸,笑了,但又用纸筒捅了她肩头一下。

“你脑子到底什么构造?言行不像正常人!我跟你说话,你平时也要翻译?”

余津津老实答:

“很多时候,我要根据你的表情,翻译你什么心情。”

边柏青饶有兴味似的:

“我现在什么心情?”

“让我想揍你的心情。”

边柏青不生气,笑声高朗,走到余津津身后,占了她刚才的凳子,拽她坐在自己腿上。

两人间,他总是做那个先宽容的。

就着火炉,他让她展开文件:

“你但凡下了决心,就得学会一路到底。那些周边的小恩小惠,不能管它。”

余津津知道,是在嫌她有时心软的没道理。

······其实也不是,他是个男人,有时不懂女人之间的缠斗,可能不会像男人之间的仇恨似的,只是二维的简单。

她虽然很烦薛的未婚妻像只苍蝇缠着她,但是同为年轻女人的处境······给他无法解释。

文件展开,余津津震惊。

余正海的矿区,有人想收。但需要一个中间商过度手续。

边柏青指着上面的数字:

“这是别人出的价格。”

又指底下的一行数字:

“这是我压的价格。”

余津津拧着脖子,满眼疑惑。

边柏青揽着她的腰,抬眼望着她,伸手,替她掖了下耳后的头发,声调变得低柔:

“傻不傻?中间的差价,你满意吗?”

“和我有关?”

他轻触着她的头发:

“有关。这差价,是你应得的。”

余津津赶忙低头,算数字,吃惊:

“这么多?”

“还有嫌钱多的?”

“可是他的矿,年年赔钱!都发不出工资!还要交罚款,到处转手,压根没人要!”

“是他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接手方而已。”

余津津低头,又算一遍加减乘除。

边柏青觉得她财迷的可爱,反着手背,蹭蹭她的脸颊。

“数不过来了?”

“我要跟你平分!”

边柏青眼中一亮,拍手在心口,表极大的安慰:

“你真大方。把应得的,还要分我一半。我好感动。”

一晚备受震惊的余津津,这才从不停的反转中缓过来,抖着文件,变得活泼:

“大哥!你什么时候弄得这些?”

边柏青哼了一声,得意:

“什么时候?这些东西扔你眼皮子底下很久了,你要拿芹菜抽我那天,我去卧室找文件,手里拿的就是这个。”

余津津不好意思起来:

“你别胡说,谁敢拿芹菜抽您啊!给我挣钱,就是大爷。边大爷!”

边柏青笑的身子发抖:

“你有没有底线?”

“有。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大爷。边大爷。”

余津津举起手里的文件,让火光照亮上面的数字。

这可都是钱呐,真迷人!

忽然,边柏青坐直身子,额心抵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声:

“你想让那群追债的知道余绍良他爸手里很快有笔钱吗?”

余津津愕然了一下,才明白什么意思:

赌徒们,才不管钱从哪儿来,只要有钱,他们就跟疯狗一样,压根不会叫余家花了。

太超纲她以往的现实生活,她默然。

报复,已经变得轻而易举,只要现在的她,下个决定,都不用出面,就可以看到他们的惨然。

可是,妈那张迟暮的脸,上面若有若无余津津五官的痕迹。

妈因前半辈子的不宁静,那些苦恼在脸上一翻动,曾经扯痛过自己的表情。

边柏青深望着余津津寒潭般的双眸:

“亲一亲我的额头,亲左边,我下指令。亲右边,代表报复放下了,不存在了。”

烤网上的棉花糖,全化了,沥到死灰的炭上。

炭,附着了新的燃烧物质。

熊熊烈焰映出的火光中,余津津朝边柏青的额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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