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1)

沈持在一家人的凝视下坐上牛车,缓缓驶出家门。

没玉村今年赴省城赶考的童生不多,仅有四五名,但送考的仪式排场真不小,从村头到村尾随处挂着红绸,各家敲锣打鼓,一直把考生们送到县城。沈持在老黄牛温吞吞的步履中,拂着春风来到县城与挚友们汇合。

四人这次要骑马去省城,是以提前在县城专营马匹出租的地方挑好了马,付了押金、费用,店掌柜十分乐意做这门生意,今日早早牵出马侯着他们。马鞍上还特意为他们缠上红绸。

沈持从掌柜手中接过缰绳,拍了拍马脖子,上马。

“祝小郎君此次应试独占鳌头,考取功名归来。”掌柜说道。

“多谢。”沈持拱手道。

出了城,四人对视一眼飞快地甩了一声马鞭,登时,骏马驰如风。

路上,有独自赶着驴车赴考的老伯,嘴里唱着“千钟粟,黄金屋。”,一脸期待地驶往前路,以盼功名。沈持看到了不止一位赶考的老伯,看来从童生到秀才,很多人到老了还在这一阶段挣扎。

心中多少有点紧张。

到了长州府半路休息的时候,有人骑着毛驴过来揽客,推销自家在省城的客栈,说赶考的学生很多,去晚了客栈满客没有住的地方,要在他们这儿预先定好房间。

江载雪信以为真,问他们客栈离省城贡院有多远,有没有上房、热水,晨起有没有早点供....

都要掏钱袋子付定金了,沈持拉着他道:“他拿了定金,不过骑着毛驴赶到省城那家客栈给咱们订房,难得会比咱们骑马更快?”和后世一样,去哪个地方旅游都有人推销旅店什么的,沈持见识过,这种一般都是坑,不要理会的好。“还真是,”江载雪慌忙把钱袋子收好,婉言谢绝了对方:“走吧,咱们早早赶去住店。”

沈持喝了几口水,又骑马上路。

不到两个时辰,即进入秦州府的地界,在此遇到一行同是骑马赴考的年轻人,他们中有人喊:“长州府沈案首。哦,原来是前年一同在贡院求学的同窗,他们是秦州府学子。

沈持打马上前与他们同行。

他们之中有位叫做汪季行的考生,二十四岁,是上次府试秦州府的案首,学问非常好,做八股文文气博大,说理透辟,非常出色。沈持曾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话不多,但博通经籍,叫人不敢轻视。

汪季行是他这次院试很难超越的,沈持在心中给自己定位。

他一一与他们见礼打过招呼,一道进城。

到了城门口处,好巧不巧,又遇到了熟人。还是两位,一位是庆州府案首吴凤中,另一位是武州府案首陶滔,这二人当年在贡院的时候明里暗里没少挑衅沈持,叫他当时发誓,此番院试要是盖不过他俩去,往后一辈子吃素不吃....这二位显然也没有忘记沈持,一打照面,脸上就写着“谁的文章好

敏说了不算院试见分晓,哼。”一行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案首,又见面了,荣幸。

“荣幸,吴案首,陶案首。”沈持回以淡然一笑。

他眼睛时不时瞟向汪季行,并没有把吴、陶二人放在心上。

进城之后,沈持他们先去离贡院最近的一家状元客栈瞧瞧,幸好还有上房没有订出去,叫他们赶上了。汪季行入住的也是这家客栈,无形中让沈持紧绷三成。

吴、陶二人跟甩不掉的牛皮癣似的,也来这家客栈住宿,要的上房还跟沈持挨着,有点小膈应

这日未到黄昏,状元客栈已经住满考生,据说连柴房都有人住,可见拥挤。

客栈里经营吃食,菜品多样,看上去不亚于外头一家小饭馆的规模,对考生提供吃宿一条龙服务。

入住之后,沈持洗了把脸,叫江载雪他们下楼去吃饭。

竟然排队的人极多,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点菜。沈持问掌柜的:“我们可以把明日朝食的钱一块儿付了吗?”看这情况,明天来吃早点的人很多,时间都花在排队上匆匆忙忙吃不好饭,怕上了考场影响发挥。店拿柜哪有不可的,立即说道:“随小郎君的意。”

沈持看着朝食的菜单,连明早的早点一块儿点了,一并付款,让掌柜给个凭证,等明日下楼便去吃饭,不再来排队点餐付账。“沈兄你脑子真灵活,”坐在餐桌上,裴惟叹道:“总是想着前头的事情早做准备。”

江载雪笑道:“他做事惯会走一步看三步的,从那次下象棋就能窥得一二,是不是呀岑兄?”

一人行事的风格多半能从棋技上看出来。

岑稚气得拿筷子敲他,能不提上次输棋的事了吗。

沈持笑而不语,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正在吃饭的汪季行,那青年人举手投足间都是才子风范,叫人在心中暗暗比较之下竟生出了平常心一一强者太多,能考中名次就好。孙山他都不嫌弃。

刹那间又瞥见吴凤中和陶滔,沈持的平常心没稳住:不行,怎么也得考过这二人。

也就是从此刻起,他就在揣摩:院试会出什么样的题目,他又该怎么做八股文。

“此次院试应试的考生快两千人了,”岑稚说道:“只录四十五名,我觉得我要落榜了。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三年后再来,轻车熟路的挺好。”

沈持神色僵了一僵,秀才的考中率这么低的么:“还没上考场呢,胜负谁也说不好,岑兄别泄气。“快吃了饭回屋温书,”江载雪的手抖了下:“录取者四十五名之多呢,我不信我不占一席。”

裴惟看着沈持:“我和沈兄年岁小,三年之后再来....

沈持飞速打断他:“三年以后我要来考举人。”谁要再来考一次秀才啊,会不会说吉利话。

他说完,四人相视一笑:“温书去!”

各自回房闭门埋头读书。

沈持随身并没有带很多书籍,他只翻了翻《四书章句集注》,到二更初便早早熄灯睡下,以养足精神。贡院离客栈不过几步路,院试的考生人数亦不如府试的多,搜检不用花费过多时间,次日不用四更即起,他一觉睡到五更末,醒后神清气朗。检查一遍考篮,数了数笔墨纸砚、身份文书一一当朝院试入考场要验明考生的童生身份,这是入场券,要带的东西齐全后,沈持叫上挚友们,下楼吃早点。楼下一群考生在排队付账买朝食,人声鼎沸,他们昨日黄昏吃饭时就结过账了,拿着凭证直接去取吃食,有糯米做的定胜糕,水煮蛋,三丁包,油....满满的一托盘,真不少羡煞排了许久队还没有吃上饭的考生。

四人快吃完时,身旁的考生端着托盘坐下,一通狼吞虎咽,末了扯着脖子喘气,差点没被噎死。

外头一声鼓鸣传来,贡院的大门打开了。

沈持走出客栈,向贡院走去。在路上,汇入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群之中,他们来到贡院的大门前停下,等候主持此次院试的衙役们搜检之后过龙门,入考场。侯考的童生们有老有少,府衙的书吏出来喊道:“长者先。”

话音才落,白发苍苍的老童生从人群中挤出来,颤颤巍巍地优先接受搜检去了。

有人少年登科,有人白发不第,令身置其中的考生深深嗟叹。

“老人家这么早坐进去,不会还没等开考就憋不住要上茅厕了吧...."有年三四十岁,一看就曾经贡院多次游的中年童生边说边笑。沈持对周围人的言语充耳不闻,他在想,此次院试,要是遇到偏难的八股文题目,题象深微难以下笔时,他就选中规中矩的写法,力求一个切中事理,章脉贯通,准确全面没有疏漏吧。要是万一考平常题目,对于考生们来说都能写得不错的时候,很难出彩,那便在八股文的绳墨之内,笔走偏锋,抓住一点,挑起全文,以思致独特取胜,这样或许能令考官耳目一振,一举夺得名次吧费心想好对策后,轮到他被搜检了。书吏坐于一旁,两个衙役一人搜考篮,一人搜身,从上到下,从外到里细细筛过一遍,末了说道:“该考生没有夹带之嫌,可放行。”书吏给他发放了考牌,让他去考场找自己的号舍。

他身后,岑稚紧跟着追上来,面色发白,鬓角有汗。

“岑兄怎么了?”沈持问:“身体不适吗?”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岑稚:“我昨夜没睡着,方才被搜检时忽觉心慌,头也晕了起来。

沈持这才留意到他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这是怯场了吧。

贡院的第二声鼓鸣响起,催促考生赶紧入考场,坐进考号之中。

“岑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持匆匆说了句:“管它呢,先拼了再说,别怕。”

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趟,多大点儿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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