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云娘每样菜都拣了些许,只除了那道鹿炙,连银著一次都不曾碰去。
见此情景,贺遥倒是暗暗留了心,不过只以为她不喜鹿肉罢了。
饭毕,漱口净手,众人才随着老夫人一同进了套间里去了。
外间房里,小丫头们手脚伶俐地捧上茶盘来,将盖碗送至桌几上时,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了。
再由老夫人身边的随侍丫头端奉给各人。
又吃了一回茶,闲叙了些许话,云娘就打算带着锦溪起身离去。
但老夫人哪里舍得这么轻易就放了她们走呢?
于是拉过云娘的手来,握在手心里,说道,“要不就先别走了?咱这府上有几处院子还空着呢,不如在这里住些时日再说吧?”
“就当是陪陪我这么个老婆子了,二则前些个儿因你们姊妹俩及时出手搭救,我虽差了墨兰备了谢礼去,可你们坚决又不肯收下,叫我同墨兰如何是好?”
墨兰自是元夫人的名儿。
云娘听此,笑着答言道,“老夫人同夫人今儿请了我们姊妹一回宴,就当是谢礼了,别的自就不敢收了。”
元老夫人又让云娘坐在了自己身旁的榻上,她着实喜欢这姑娘,不光这容貌已是上等之上,且谈吐温柔,气质容和,虽非出自贵阁,情态却是娴雅得体。
再者,饭前同这姑娘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却十分称她心意,加之言语不缓不急,就如一股清泉在耳边流泻,自是令人心神畅快。
“那不得行,只是一回饭菜,哪能这么抵就了呢?照我说,你同阿锦就应留下来,再住上个些日子,方是一回正经的谢礼。就这样了,我叫人收拾屋子去!”
眼见老夫人就要唤人进来吩咐了,云娘赶忙拦下,道:“老夫人先莫急!至于在贵府上住下叨扰一番,着实不大能的。但如果老夫人哪日无聊了些,亦或是…”
“倒是可以过来作陪一会儿,以解乏闷。”
老夫人的一番话咬住四五遍,但见云娘坚持如此,也便暂时消了念头,只不过还是提了句别的。
“那你姐妹千千万过些日后一定要来…到时府上也不大开筵席,只是寻常的家宴罢!”
而这家宴呢,当然是为了庆贺老夫人的寿辰。
一旁的元舒还在云娘耳畔叨登上几句,无非就是关于老夫人的寿诞之宴。
对此,云娘倒也应下了,随后再是一回无关甚紧的闲话,她才提出了作辞。
元夫人正想为其安排马车好送姊妹俩回去,这时却听有两道声儿几乎同时开了口。
“舅母,还是我—”
“不若我送云—”
两人登时投眼看向对方,而元夫人先瞅了一眼元泽,后瞥向贺遥。
偏生这表兄弟俩又立起身来,像是争抢着要相送一回。
倒是老夫人呵笑了几声,连戏说这兄弟俩真真默契。
元夫人虽心下有了点子疑惑,却也不显露出来,另道,“你们兄弟还是各人做自己的事儿去吧,至于云姑娘,我差人送回家去就是了。”
如此这般,云娘随即便携着锦溪出府去了。
大约三两日,这日辰末,几驾马车先后停在了元府正门前。
一早元夫人就得了信儿,说是今儿个姑娘们都要一同过来了。
当即,便命了几个丫头并婆子,和一内院门上的,把这几位姑娘都迎了进来。
而元夫人就在厅上,随着门上婆子来报,邢婉等邢府上的三位,并薛府她兄长的姑娘,一齐走了过来。
先不提邢氏姊妹三人,本就是堂姐妹,一处也走动过,只是同这薛府姑娘倒是不怎么相识,虽然此前也略略听闻过对方的名姓。
因此,元夫人特特地让这薛府姑娘与邢婉三人认识了一回。
“来,棠依,这是…” 元夫人一一地示意与她道。
随后,薛棠依同邢婉等又见过了礼。
约摸一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元夫人又带着她们四人前往老夫人房中请安去了。
由着老夫人房里的丫头请进去,四人一一前后而进,方作一排时,一并请了安。
“老夫人安!” 四人齐声问候。
“好好好,快起来。”
这么四位美人齐齐在她面前抬起眸时,老夫人不由觉得这房内突然增添了不少光彩。
一时之间,她这老婆子的房倒成了金屋一般,美人林立呐!
从左至右,美人风韵不一。
娇贵明艳似芙蓉,浓桃艳李俏身段;
秾色之中清丽佳,眸若桃瓣流光转;
温秀如玉静雅娴,生得一身雪肌肤;
面薄腰纤水杏眸,婉婉身姿端方态。
老夫人也从左面一一瞧去,婉儿,婳儿,然后是雅儿,至于最后一位,元夫人特地在老夫人耳旁道明了,是薛府里头的那姑娘。
元夫人抬了抬手,让薛棠依走近前来,好给老夫人仔细瞧瞧。
“好孩子…” 老夫人拍了拍薛棠依的手,让她在下首一侧的椅上坐了。
之后,又让邢氏姊妹也坐下来了。
老幼之间一时讲起话来,也没个尽头,直到摆饭之际,还觉得没有尽趣儿。
虽然多半儿时候都是邢婉和邢婳在接着话头,薛棠依因不常来元府上,一时为礼所拘,故不会轻易接话儿,总得在心里虑过一遍,才回上几句。
而邢雅算是最为安静的一人,只有老夫人讲起话儿时,才免不得应上简短的一两句儿来。
老夫人虽同婉、婳两人相谈甚欢,但也不会忽略了还有两人儿,总时不时想个话头来问薛棠依二人。
待老夫人要歇中觉了,四人方往外散去。
刚从老夫人这院里出来,薛棠依就被元夫人叫过去了。
无非就是让侄女儿在这府里好好住上一段日子,若是短了什么,只管来她这里寻要。
毕竟她兄长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虽是庶出,但怎么着也算她的侄女儿,总得照应一番。
次日戌初,元泽归府后,老夫人又差人去贺遥府上请了人来。
贺遥这日晚本来也无甚事,听见是外祖母遣人过来,于是也就随之来了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