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至死方休(1 / 1)

二道河子派出所这几天再次成为了市局的重点关注对象,领导来了一波又一波。基层民警们还算过得去,无非就是天天加班呗,所长李大民就惨了,天天被领导督促申饬,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冯惊羽看他急得整天在办公室转圈圈,干巴巴的安慰道:“梁棋也是从警多年,既然是自己离开的,还故意躲着监控,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起码他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李大民最听不得就是“自己离开”“躲着监控”,他已经无声的质问苍天无数次“为什么呀,梁棋他到底为什么呀?”

王俊超这几天同样在查梁棋的事,跑遍了梁棋工作学习过的地方,居然真有一些发现!

梁棋曾用名梁少原,年少时父母失踪,后被自己的舅舅收养。据他舅舅讲,没人见过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外出打工突然回家,怀里抱着一个男孩。当时家里都炸开锅了,二十多年前,一个未婚女子突然抱个孩子回家,不用想都是十里八村的丑闻。可是梁棋的母亲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等到孩子两岁时,她又出去打工了,刚开始年年往家里寄很多钱,后来渐渐少了,直至没有。幸好梁棋的舅舅收养了他,他舅舅家里收藏着很多梁棋各个阶段的照片,学校的比赛,运动会,毕业典礼等。就是这些照片让王俊超发现了一丝线索,在每张照片里都有一个男人挤在人群中只露出半张脸!

这个人会不会是梁棋失踪多年的父亲?他为什么不和儿子相认,现在梁棋同样也失踪了,他们有没有什么关联?

可是梁棋失踪,表面上看是跟一个自称地狱使者的人有关,如果去调查他的父亲,不知道会不会白费功夫。

李大民却顾不得这些,天知道他每天被领导催问进度的时候是多么的汗流浃背,只要是跟梁棋有关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也不知道那个霍亮怎么回事,无论怎么审,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李大民有时候暗戳戳的想这一切的背后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吧,成员的忠诚度也太高了。

虽然得到了李大民的首肯,但是仅凭照片里的半张脸去查一个失踪多年的人,谈何容易?

冯惊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案子,嫌疑人毫不配合,现在又是文明执法的时代,只能用土办法,自己找线索。

接下来的一周,冯惊羽就让他们自由发挥,找出线索,追查线索。

于是,李大民每天站在窗台前看到的就是极具反差的一幕幕!

民警们出去的时候各个信心高涨,斗志昂扬,回来的时候,蔫头耷脑,毫无所获。

王俊超那边也是虚晃一枪,整个二道河子派出所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尸位素餐!

李大民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心力交瘁之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孙老师!

“糟了,光顾着找梁棋,把孙老师忘了!”李大民强忍着血压飙升带来的眩晕感,拨通了张达明的电话。

“孙老师安全了吧?我们的人对他保护已经超过恐吓信期限了。”张达明认为关注孙老师没什么意义,弱弱的反问了一句。

李大民眼前一黑,差点哭出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一群打不得骂不得犟种。

“让你去查就赶紧去,犟什么犟?霍亮现在拒不承认绑架囚禁,固然他是想逃避惩罚,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潜伏起来了呢?”李大民骂人归骂人,该解释的还是解释清楚了。

张达明来到孙老师家里的时候,孙老师正在找大师做法事。

霍亮已经承认孙老师家里的恐吓信就是他放的,而且为了达到增加恐吓力度,一次性放了好几封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还特意给恐吓信编号,就是为了让孙老师神经紧绷。霍亮落网后,考虑到孙老师那时的精神状态,没有告诉她真相。

可是看到屋里那个不知道是道士还是和尚的人,拿着一把冒烟的艾草四处拍打,张达明心里一紧,这里可是高层住宅,要是失火了就糟了,于是赶紧把孙老师叫出来,告诉她真相。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本来孙老师这段时间不断自我安慰,神经不那么紧张了。现在骤然得知,有人真要绑架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咣当一声晕倒了。

李大民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就颓废了,“天要亡我啊!”

他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找了这么个不懂变通的直肠子去出外勤,可以预见,二道河子派出所必定被投诉,整不好都可能上网络热门。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往医院,安抚好这个孙老师。

孙老师早已醒来,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在给她量体温。张达明这个不明就里的家伙还在那里跟小护士互换微信。李大民觉得,自己干脆也办理住院得了,免得不知何时被这家伙气死。

“孙老师,希望你能谅解,当初瞒着您也是为了减少您得恐惧。”李大民不得不低下身段赔着笑脸解释。

“哎呦,李所长!您说这话我哪接的住啊!警察办案当然是有程序的,我懂!就是吧,以后工作还是尽量透明化一点,我作为媒体工作者也有权监督,对不对?”孙老师很是善解人意的答道。

李大民打了一个哈哈,实在不想被这个人沾上。孙老师却一副胜券在握的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我越想越后怕,你说我还找人净屋呢,谁承想真的还有恶势力潜伏在我身边,我现在真的迫切要跟广大网友分享经验啊,迷信不可取,有事还得靠警察!”

“是,是,我们肯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还是不要在网上引起恐慌的好,以后的事都好说。”李大民这段时间焦头烂额,为了减少麻烦,只能出卖未来的独家报道给她了。

又温声安慰了孙老师一会儿,确认对方不会去网上乱说后,李大民松了一口气,离开了病房。出门就看到张达明正在和小护士轻声聊天,李大民又感觉到心口疼,吩咐他一定看好孙老师就走了。

李大民回到所里已经下午四点了,外出找线索的民警都归队了。李大民根本没指望能有什么好消息,那个张达明就已经代表了整个队伍的水平。

也许是老天不愿意再折磨他,等他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冯惊羽和王俊超正在等着他。

“梁棋有消息了?”李大民迫不及待的问道。

二人齐齐的摇了摇头,又异口同声的说道:“照片上的男人确认身份了!“

自从王俊超发现男人后,多方打听都没有结果,只好去求助冯惊羽。

冯惊羽听完汇报,直觉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在现代社会,泄露个人信息很容易,隐藏个人信息到警察都查不到,太难了。这人应该是某些特殊部门的同志。冯惊羽带着证据,直接去市里请示领导,刚刚得到回复:男人名叫姚广利,是缉毒大队的,以前一直在某地执行特殊任务,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状态,最近刚刚归队,不然谁也查不到。

“他是梁棋的父亲?”李大民问道。

“不是”,王俊超马上说道,“但是他跟梁棋的父亲是莫逆之交。梁棋的父亲早就死了,是为了保护姚广利死的,所以姚广利这些年才冒着风险偷偷出席梁棋参与的各种活动,他在替梁棋的父亲照看儿子!”

“那就是说,这个人不可能是引诱梁棋的恶势力!我们还是白费功夫了。”李大民听了半天故事,最后颓废的坐下了。

王俊超看着平时佛系的所长,最近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线索,生硬的安慰毫无意义。冯惊羽此刻对李大民也是充满了同情,这个老搭档自从当上所长后,越来越像一只橘猫,最喜欢的就是挂个“无事牌”晒太阳,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年,辖区里一刻不消停。

就在三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李大民的手机响了,是市人民医院打来的。

“喂!李所长?你们的一个同事晕倒在医院卫生间了,好像是安眠药摄入过量,现在医生正在治疗,你们快来人看一下吧,另外,下午送了的那个孙老师,不见了!”

出事了,霍亮背后的势力动手了!

众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张达明已经脱离危险,暂时还没有醒。

院方带着他们来到了监控室,里面播放着张达明遇害的全过程。

李大民走后,张达明就跟小护士分开了,去孙老师门口坐着。过了两个小时,之前跟他聊天的小护士又来了,手里拿着一杯奶茶,递给了张达明。张达明喝完不一会就有些尿急的样子,跑去厕所了,再也没有出来。小护士这时推着一个轮椅来到了孙老师的病房,先是进去给孙老师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孙老师也很快睡着了,后来很快推着孙老师从地下车库离开了医院。经过厕所的时候,还冲着厕所做鬼脸!

看完视频,王俊超不由得替张达明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一会儿他醒了该怎么面对这个监控视频。

“马上跟市局申请,全城搜捕!犯罪分子太猖狂了!”李大民一改颓废,口气坚定的吩咐。

事实证明,打击力度不同,效果也不同。当全市警力变成一张天罗地网时,一切尝试都是妄想。

不到三个小时,警方就在一处废弃的厂房里抓获了小护士,并把昏睡的孙老师再次送回了人民医院。这一次,众人默契的决定跟孙老师省略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小护士今年刚毕业参加工作,平时经常在网络上指点江山,当键盘侠,不知不觉的结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这个好友自称来自一个叫“九幽”的组织,平时对小护士关爱有加,出手阔绰。今天拜托她帮个小忙,用无人机拍个恶作剧视频,把一个患者偷偷带到废弃工厂,等患者醒来告诉他世界末日了。至于为何选择孙老师,也是这个好友慢慢引导的。

尽管小护士交代的线索不多,但是足够证明躲在网络背后的恶势力存在。之后就好办了,一切犯罪活动都是有迹可循的。

等到网警顺藤摸瓜,准备对这个自称“九幽”的组织一网打尽的时候,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梁棋和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二道河子派出所!

“我叫梁悦,我来自首。我是九幽的首领!我不可饶恕,罪恶滔天。我这个组织里一共有十八名成员,对应十八地狱,监察人间十八种罪恶。至于用什么方法,各有不同吧。这些年我们的确以正义的名义伤害了很多人,我认罪。

但是九幽这个组织一开始成立的目的并不是这样,它是为了保护我的丈夫。他被安排执行一个极度危险的卧底任务。我拦不住他,只能出此下策。既然我的丈夫决定行走于黑暗,守护你们的光明,我只能下九幽去保护他。可惜我成立组织太晚了,他被发现的时候,我太弱小了。等我壮大的时候,卧底任务已经成功了,我很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也想过回家陪我的儿子长大,可笑的是,在黑暗中呆久了,对光明的向往竟变成了执着。我不能忍受我丈夫用生命守护的世界,如此的不堪!”

梁棋没有去看他母亲的审问现场,或许那些理由他这段时间听过无数遍。

“你为什么自己跑了,整个系统都在找你?”王俊超问。

“我的确是被骗走的,但不是我母亲的意思。是她手下的手下某个小罗罗干的,他们查到我父母失踪,就用我父母的名义骗我出去。我被抓住后,他们拿着折磨我的视频层层去上级邀功,最终让我们母子相见了。其实也没用我劝说,我母亲就来自首了。大概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个笑话吧。我母亲的初衷很浪漫,可是她在黑暗里待的太久了。”

“你恨她吗?”

“不恨,我跟他终究是道不同。而且我要走了,我是缉毒警的后代,我的现场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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