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侵略,风虐雨肆。
楚尧率领军马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南荒的边境,远宁距离边境的地方很近,他选择了晚上行动,以夜黑风高,狂雨的助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蓝子灏驻扎在郊区的军队进行了猛攻,蓝子灏也没料想到如此恶劣的天气,竟会遭到如此猛攻,只好下令退回楚韵边境。
而这一切都在楚韵君主意料之中。
战后第三天蓝子灏收到楚韵的圣旨,赵千晟会亲赴楚韵,即刻收兵。
……
楚照这几日可是快活了,没有什么比她听到哥哥安全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了,此刻,她正坐在胜心酒楼里喝酒,一边喝一边听身旁掌柜的谄媚,这她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视线都被外面的声音吸引。
南荒最大的酒楼就是程时所兼管的胜心酒楼,他知道她和赵千晟的关系不一般,一听楚照来了,立马自己前来亲自接待,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宗主。
“嘭——”楚照猛然起身,将碗摔落在桌子上,液体顺着桌沿缓缓滴落在地上,打湿了绒毯,她掏出银两放在桌上,大步来到窗边,一跃而下。
“诶诶诶诶!!!卧槽!!姑娘诶!”
程时看见楚照从窗户那直接跳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帽子都给他吓歪了。
“小妞,长得不错啊,过来让哥几个瞅瞅?”
“你可别不识抬举,我们头是这一片的主!!”
“就是!”
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怪就怪她蠢,自己走到这偏僻的地方,正好将计就计,把她逼到了巷子里,女人惶恐的盯着他们,手里仅拿着自己出逃带着的山水扇。
“你们别过来!”
“哈哈哈!”
不见了,楚照环视四周,刺耳尖锐的笑声传入楚照的耳朵,她加快步伐寻找着声源处。
“我说姑娘啊,你这拿着扇子够什么用啊,啊?”说完其中一个人伸出胳膊就去抢扇子,将它不屑的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了踩。
女人惊悚的看着他们,那扇子对她来说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是他送的,如果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杀人,女人想想就忍不住浑身颤栗,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上。
“来哥几个,按住她。”
“救命啊——”她极度亢奋,伸出脚精准踢中了领头人的那里。
那人面目狰狞,痛苦的哼了一声:“靠,你个贱人,按着啊!!”他转头冲身后的人怒吼道。
“嗷嗷快快快!”
几人木纳的簇拥而上。
“一群废物。”
领头人不安的环顾着四周。
这边……楚照一转弯便看见了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妙龄女子,女人的眼里充满了绝望,紧靠着墙角对他们拳打脚踢。
“嗨?”楚照唇边噙着笑意,左手打了个响指,从怀里抽出她刚刚在酒楼下面随手买的一盒烟,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装着,“干嘛呢?”
“你谁啊?!”
几人停下来,回头警惕的看着她,一看是个女人,心中的警铃直接消失了,“又来一个女娃娃?”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哥几个做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领头的人离楚照最近,靠近她,用粗壮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前路,眼神轻蔑的扫着她。
“我一个女娃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楚照笑着看他,抽出了一根烟递给他,纯净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杂质。
领头的人这才敢伸出手接过楚照递给的烟,楚照刚把烟递到他手上,拿出火柴擦亮,男人凑近,楚照弯了下唇。
“你说我干什么呢?”
她随手一丢火柴,卯足了力气用手指关节戳他的眼睛,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啊——”男人痛苦的捂着眼睛,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诶诶,大哥?!”
几人作势上前抓她,楚照用手肘戳在右边人的喉咙,抓着他的肩借力使力一个踢踹,落在旁边人的胸膛上,扔开手中人,一个侧踢踢中最后一人的腹部,见打的不过瘾,楚照上前还想再抓起领头的人。
“诶别别别……”他艰难的睁着眼睛,早没了起初嚣张的焰火,"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楚照。”
“楚楚楚……”那人瞬间结巴了,不会有人不知道楚照跟赵千晟之间的关系,所以一听见楚照的名字,他才会反应那么大。
“楚……楚姑娘,这都是误会……哈哈误会,您不会告诉宗主的对吧?”
“可以,但是你们几个要连续一周在街上免费发放粮食,不管天气如何。”
南荒远宁的难民大幅增加,虽说不缺粮食,但也算做善事了。
“行!”领头的一咬牙就答应了,身后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的看着他,却也没说什么。
“我会找人盯着你的。”
“再见再见!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楚照回头拾起扇子,走近女人身边,蹲下来,伸出了手:“你的,还要吗?”
折扇已经被踩的变形,女人接过扇子,清秀的面庞上滑过晶莹的泪珠,“谢谢你。”
楚照被她突然的笑惊艳到,她真的超级漂亮啊。
“哈哈不用客气,我叫楚照,你呢?”
女人灵动的眸子闪烁:“小女子白若谙。”
楚照搀扶她起身,低头看了一眼那根烟蒂,狠狠地踩了两脚才扬长而去。
这次出头完全出于她本人的意愿,对于白若谙来说,她像是抓住了现存生命中的那一束蒲公英,即便她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但她也愿意选择相信这个握紧自己双手的女人,她愿意在这个过程中吐露自己的芳华。
哪怕片刻,因为她相信她。
楚照带着白若谙飞奔回府,季晟眼疾手快,楚照刚踏进院子,他便迎了出来。
“姐姐……你那日为何没来找阿晟?”他湿着眼睫,委屈巴巴地盯着她,处处彰显着可怜。
楚照一愣,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阿晟,我那日忘了……"
“这是?”他歪过头来,打量着楚照身后脏兮兮的女人。
“我朋友,白若谙。”
“小女子有礼了。”白若谙站进他的视野,对他行了礼。
季晟警惕的看着她,似是想把她看穿,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还有名字,他不是很关注这个世界的时局,他默默敛起了笑容,楚照看见季晟的神情,立马说道。
“谙谙,不必行礼,一家人。”
“自家人也需行礼。”
不可能,南荒女人除了给达官贵人或者声名远扬之人行礼,别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谙谙你……不是南荒人?”楚照问出了她的猜想。
“我不是。”
楚照看着她脏污的襦裙,还以为她是难民,即使落魄,她身上的气质和美貌都是无法比拟的,怪不得,她这个样子在街上免不了遭人跟踪,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对那些平民百姓拘谨,也就是如此,她才遇见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可他们又是什么样的胆量敢对她下手呢?单单背后有程时吗?不可能……
那个为首的人楚照认出来了,是程时的儿子——程武。
楚照越想越头疼,干脆不想了。
“走吧,我带你去洗一下。”
“姐姐我……”季晟刚想拽住楚照,楚照便先发制人。
“你先自己玩,晚点我再陪你。”
季晟蹙眉,傻愣愣的看着楚照的背影,显然在他心里,已经将白若谙划到了和赵千晟一样警惕的区域。
水雾氤氲,雾气蒙住了整间屋子,楚照坐在浴桶旁边给白若谙打着下手。
“谙谙你讲你不是南荒人?”
“嗯。”白若谙点点头,“我是云泽来的。”
“云泽?怎么会来这?”
“我……”白若谙低下头,眼底尽是伤心往事。
“不想说就不说,我出去等你。”楚照适可而止,结束了这个话题。
楚照爽朗的性子很得白若谙的心,白若谙环抱着自己,看向了白纱帐后楚照模糊的身影,忆起点点滴滴。
不知过了多久,白若谙穿好衣服出来,白皙的指节滑过纱帘,“楚姑娘。”
楚照起身一愣,眼睛都看直了,虽然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但她被白若谙的美貌所惊艳到,如碧波般清澈的瞳孔慑住了她的心魂,姣好的容颜暴露在楚照的视线里。
倏地,她听到短促的一声笑。
白若谙将袖搭在唇边,莞尔,楚照被人识破,不禁羞红了脸。
两人相坐在庭院中的凉亭内,看着白若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谙谙,你芳龄几许,我觉得我们差不多。”
“今年23。”白若谙似是觉得不礼貌,继而问道,“楚姑娘,今年?”
“啊?我啊,22,别叫我楚姑娘了,好生分啊。”
楚照笑着看她,“以后你喊我阿照吧。”
“好,阿照,叨扰了。”
“没什么。”
“过几日我便自行离开。”
“那你去哪?回云泽吗?”楚照有些不舒服她的话语,太过僵硬和生分。
白若谙看到她的神情不对劲,立马解释道:“这次出行,没与家人商量,让他们担心不好,免得生起祸事……”
她垂首摆弄着那把山水扇,她还是无法全部信任楚照。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直觉让楚照问出了这句话。
"什么?"白若谙的话里有一丝惊讶,她竟懂她的意图。
楚照释然的耸了耸肩,呼出一口浊气,“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白若谙的眼神变得慌乱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再次回到他身边,白若谙突然起身跪在地上,手攀附着楚照的衣摆。
“楚姑娘,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回去……求求你……”
楚照讶然的看着白若谙的行为,她只是随意猜测的,结果还真是,她双手无措的扶起她,“你……你别哭啊,能帮我一定帮。”
白若谙这才抬起头,她眼里的泪花印在楚照的眸子里显得是那么楚楚可怜。
“爱不是这样的……”她的眼泪透过风刺刮过脸颊,声音里遍布绝望,浑身轻颤。
“初旭23年,自幼和家父习文书,通音律,家父教诲,女人不可不无识,在云泽,女人地位极其低下,哪怕是路边的乞丐,只要是个男人,我们便需行目礼,乃至后续很多,大家闺秀必须配书香门第,我父亲一直这么认为,茵河以南有一林家,家中长子林祁温润如玉,博学温雅,小女十二岁便结下亲缘,后来却不知为何家父让我嫁给次子林欲,林欲的口碑并不好,我与他也并不算相熟,他年长我四岁,27年的时候,我们那里爆发了战乱,长达八个月,军士所到之处奸杀抢掠,无恶不作,因为当时我被寄养在林家,不受待见,我的父亲便弃我而去,我的精神几近崩溃,想着投河自尽,谁曾想,被林欲救了,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的话,‘你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林欲的人,我要你生为我生,死为我死’,我当时只觉得此人年轻气盛,骄奢跋扈,可最终这场仗的赢家是他,就这样我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的妻子,我父亲听闻林欲打了胜仗,又舔着脸回来寻求庇佑,林欲差点杀了他们,被我拦下了,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家。”
“家……”楚照木讷的喃喃道。
“林欲把他们放逐了,后来他对我禁足,不让我与任何人接触,衣食住行他样样监视我,他每年大兴土木,徭役重税,给我建设宫殿,只为博我一笑,曾有大臣进言应当减少赋税,可是林欲把他杀了,有一大臣只是提议让他的后宫开枝散叶,可是他也把他杀了,死相极其残忍,他还逼着我看完了整个行刑过程,说是冒犯到了我,他的脾气阴晴不定,极度暴躁恶劣,可不管我怎么做都惹不了他生气,我不相信他会如此溺爱我,后来,我撕破了一张他和我的画像,他大发雷霆,打了我,将我关进冷宫,我以为我解脱了,可是每个晚上,我都感觉有人在偷窥我,直到有一天晚上,下着暴雨,电闪雷鸣,窗户那里有人影闪过,我壮着胆子打开窗户,是林欲站在那,我当即晕了过去,后来我再没进过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如今也成为了花园,我这次出逃就是因为他要出来狩猎,我百般哀求,才得以出来,这才有机会让我逃了出来,楚姑娘,求求你,我不想回去……”
楚照安抚着她的情绪,却不想抬头看见了季晟,白若谙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