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你半期考试考了多少分？”
红砖上，小孩子们用粉笔或石头在上面写了很多话，像是在模仿大人们写信，寄给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
程青青在母亲的照料下，不再逃避去学校了。母女俩在去学校的路上，聊天路边的花草树木，吐槽相互遇到的糟糕事情。
好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这样妈妈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了。
赵洁在老板的一再催促下，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程青青没有抱怨，变得很乖，乖乖上学，乖乖等妈妈回来。
程青青回到了一个人上下学的日子，但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懦弱了。
吴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会狠狠地瞪回去，在他想伸手触碰她时，她会巧妙地躲开，快速跑开。
可…还是没办法对赵洁说出口。
路过那面没有被水泥抹成一样底色的红砖，程青青会仔仔细细地看上面的写的对话。
“某某某，我要和你绝交”
“某某是狗、是猪”
用五颜六色的粉笔画的花、翘着麻花的小女孩儿、糖果……
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程青青有些不确定。
谁写的呢？
程青青想了一路，也不知道是谁。
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
“程青青！”
齐刘海，皮肤偏小麦色，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的女孩儿从远处跑过来。
“琴琴！？”
程青青又惊又喜，小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过家家，大人怎么说，也不想回家。后来，两人去了不同的学校上学，见面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好想你啊！青青！”
两人抱在一起。
“我也是！”
“你怎么没去**小学上学呢？”
程青青没说话。
“我们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
武琴把书包放下，随便拍了拍地上的灰，径直坐了下去，看到站着的程青青，又拍了拍旁边的灰。
“你快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程青青来不及拒绝，就被武琴拉到身旁，不知所措。
“你们班上好玩吗？”
“好…玩？”
“有没有那种很喜欢接老师话，经常挨批评的”
“有…吧”
“你不会在学校没有朋友吧！？”
程青青想了想平时班级里，下课跟她一起上厕所、找她翻花绳的同学。
“有…”
想很坚定地告诉武琴，自已有朋友，但…似乎自己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她们来找自己，只是因为没有人跟她们一起，声音越发小。
“我说的不是跟你上课的同学，是那种，你有困难，会立刻站出来的那种；你很开心，会兴奋地跟你大笑”
武琴怕程青青误会，解释了她口中的朋友。
好像…没有。
“没有？”
程青青点点头。
武琴的兴奋劲儿过头了，现在才察觉到程青青有些失落。
“…对了！你看到我在墙上给你留的话了吗？”
“你…写的？”
“对啊！写了好久了，你都没回我”
“我…我…今天才看到”
“所以，你考得怎么样？”
“不好，老师叫我去了办公室…”
“哈哈哈哈！我也是！”
武琴大笑起来，程青青先是一愣，后面也跟着她大笑起来。
“好了，我该回家了，要不我奶奶又要给念经了”
武琴一遍说，一遍模仿她奶奶喋喋不休的样子。
赵洁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很像武琴。
“青青？”
程青青刚从厕所出来。
“妈！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今天不忙，我就早回来了”
赵洁把脱下来的脏衣服丢进桶里，打开水龙头，放满，浸泡。
“想吃炒莴笋吗？”
“好”
程青青抽出书里夹着的试卷，两页纸，红色的叉叉遍布。
“错了题，同学们抄两遍，明天中午前交上来”
叹了一口气，程青青拿起笔，挨着挨着抄了起来。
赵洁在厨房敲敲打打一番，两菜一汤出锅。
“青青！”
“哎”
“快点洗手，吃饭了”
“马上”
程青青数了数，还有二十道题要抄，睡觉前应该能写完。
“多吃点肉”
赵洁看程青青一直夹莴笋，肉放在面前都没夹几下。
“好”
程青青象征性地夹了几下，往嘴巴里扒拉饭。
“我今天好像看到武琴了”
“嗯，放学回来，刚好遇到了”
“武琴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就是……”
赵洁抬头看了看程青青，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她奶奶霸道，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还喜欢占人便宜”
“妈，我知道了”
“我不是说武琴不好，就是一个小孩成天脏话连篇，你…”
“我吃饱了”
程青青用手背擦了擦嘴，起身，走进房间，关门，继续写作业。
赵洁看着孩子离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武琴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打闹，十句话，九句话都是问候别人全家的。青青马上就要升初中了，这要一不小心被带坏了，那还得了。
当初青青问她。
“妈妈，我可以和武琴在一个学校上学吗？”
“不太行哦，妈妈现在的工资只能让你在**小学上学”
“哦”
“等青青去了新学校，会认识很多小朋友的”
“哦”
现在青青已经长大了不少，自己那点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办呢？
最后一笔落下，程青青摇摇欲坠的眼皮一下就抬起来。
“嚯！可算写完了”
拿起来，凑近看看。
“难看是难看了一些…”
“不管了，睡觉”
关灯，房间里黢黑，窗外的夜空反而亮了起来。
程青青闭上眼睛，不困，睁开眼睛，侧身，看着窗外。
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武琴呢？武奶奶也没有他们口中那么凶。
“青青，快来”
武琴满手泥巴，跑进厨房，不忘叫上身后的程青青。
武奶奶一边骂武琴不爱干净，一边耐心地给她冲洗脏的地方。
程青青拘俗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弄干净武琴，武奶奶换了一副面孔。
“青青啊！没冷着吧”
“没…没有”
“你和琴琴去考一会儿火，我马上就做好饭了”
“不用了，武奶奶”
“哎呀！你听我奶奶的，我奶奶做的饭可好吃了”
两个小人儿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武奶奶笑了笑，继续忙手上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