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王芳站在家门口，看到自己的爸妈，提着大包小包。
王德民来不及放下身上的累赘，把王芳抱了起来，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我的宝贝哦”
钱丽嘴上抱怨王德没个分寸，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
打开门，放下大包小包，接过王德民身上的，去厨房端过来两杯水。
“芳芳听话，让你爸先喝口水”
王芳懂事地从王德民身上下来，端起桌上的水，喂给他喝。
“我们的宝贝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爸妈了”
转身，拿起另一杯水，喂给钱丽。
“好了，好了”
王德民打开其中一个小包，拿出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拿到王芳身前比划。
“宝贝，快去试试，合不合适”
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一对精致的耳环，递给钱丽。
“老婆，好久没看你打扮了”
王德民一边说，一边掉下了眼泪。
“想当初，你不顾你爸妈的反对，跟我结婚”
“过去这么多年，再也没看过你戴过一次耳环”
钱丽满眼泪水。
“德民，我们走过来了”
王芳穿着漂亮的裙子，看到抱头痛哭的爸妈，以为他们吵架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哭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
“好孩子，我们以后永远不分开了”
“真的吗？”
“嗯！”
王凤霞突然听到哭声，看到睡在沙发上的王芳满脸泪水，走过去，拍醒了她。
“芳芳？芳芳？”
王芳泪眼婆娑地看着大姑。
“大姑？”
“你这孩子，怎么睡着睡着，还自己哭起来了，做噩梦了？”
王芳摸到脸上的泪水，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看那吓人的剧，这整的”
王凤霞拿来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王芳的脸，拍了拍她背。
“没事儿，缓过来就好了”
王芳没有反驳大姑，也没作解释。
“嗯”
距爸妈离开，已经过去好久了，王芳从短袖换上了长袖，又从长袖换上了小梦姐的厚棉衣，再从长袖换上了短袖。
期间认识了不少的新同学，王芳很享受在学校的时间，因为同学们不会故意说“你爸妈不要你了”，相反，他们很喜欢找她玩。
“王芳，我们去跳橡皮筋！”
“芳芳，我们俩翻花绳吧！”
“王芳，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写？”
他们很热情，就像她的大姑一样，无微不至，细心照顾她。但王芳总觉得，自己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已经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开始的时候，王芳会追着大姑。
“大姑，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只要你听话，明年就回来”
第二年，王芳问大姑。
“大姑，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你听话，他们就回来了”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如法炮制。
今年王芳看着大姑父兴高采烈地回到家，给了她一个钥匙扣。
“今年奥运会的吉祥物，你和小梦一人一个”
“谢谢大姑父”
孙华权欣慰地点点头，这丫头片子也算没白养，能叫他。想当初，把她关在房间一晚上后，第二天打开门不哭不闹了，就是看到他，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因为这事儿，凤霞念叨了他好久，感觉耳朵都起茧子了。
“孙华权，芳芳是个小孩儿，你能不能不要拿她当男孩儿对待”
“我没有啊！”
“你就不能对她说话客气点吗？”
“天地良心啊！我跟她说话，和跟女儿说话一模一样”
“为什么芳芳老躲着你？”
“你不是知道吗？上次给她锁屋里”
“你还好意思说，芳芳这么大点的孩子，你…”
“你当时不也没说什么吗？”
后来，孙华权每次上班回来，出于缓和关系的原因，会随手给王芳带点小东西。
王芳开始不拿，大姑来回塞过去几次，就没推脱了，也会和孙华权说话了。
关上房间门，墙上贴得满满当当的海报，都是孙小梦的最爱。
孙小梦在王芳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去市里读初中了，市里距乡镇远，学校倡导远距离的学生住校，就开始了住校生活，王芳算是独享孙小梦的房间了。
除了，节假日的时候，她就是孙小梦床位的入侵者。孙小梦正值青春期，身体各方面都在蓬勃生长，单人床上睡两个人，还是两个都在不断生长的，有点力不从心了。
王芳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纸箱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打开箱子，把钥匙扣工工整整地放了进去。
这是大姑父给她的第50个小玩意儿，里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叮叮作响的小铃铛，五彩斑斓的水晶球，漂亮的石膏兔子……
王芳不知道怎么才能还清这些小玩意儿承载的情感，只能把它们好好保存，不让它们有任何闪失。
孙小梦推开房门。
“芳芳，干什么呢？快点！要吃年夜饭了”
王芳假装在床底下找东西，随便抓起一张废纸。
“东西掉下去了”
“快点哈！”
孙小梦将门重重地关上。
王芳拍了拍膝盖上灰，确定都弄干净了，走出门，轻轻拉上了房门。
桌上的菜一年比一年丰富，孙华权说话一年比一年大声，几位长辈头上的白发也愈来愈多了。
王芳夹着面前的几个菜，小口小口送进嘴巴里。
王凤霞把厨房的菜都端上桌后，才坐到王芳身边吃饭，发现她只夹面前的菜，还都是素菜，站起身，夹了一个鱼尾巴，放在她的碗里。
“芳芳，别光吃菜，肉也要吃”
“知道了，大姑”
王芳站在屋檐下，看着孙小梦又害怕，又兴奋地点着烟花。
“嘭！”
绚烂，华丽，在夜空下一览无余。
“芳芳，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孙小梦扯着嗓子，大声问。
王芳犹豫了一会儿，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孙小梦惊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王芳，她不是每年都想见到她的爸妈吗？
虽然…我妈总骗她，要听话。
王芳感觉到孙小梦的目光，扯出来一抹笑容。
“小梦姐呢？”
“反正不是学习”
烟火落幕，只留下一股刺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