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吸着烟。
女人坐在凳子上，用针线在衣服补丁上又缝了一个补丁。
一根烟燃烬，男人缓缓开口。
“孩子也是时候上学了”
女人停顿了一下，没说话，男人继续说。
“我的一个表亲说Z市最近招人，要年轻的，不看学历”
“嗯”
“要不我们也去？”
女人用牙齿咬断了线，抬头看着男人。
“嗯”
今天的爸妈特别奇怪，他们先带我去了一个用高高的墙围起来的四合院。
一家三口走到大门口，钱丽不停地夸着这里多好。
“芳芳，你看！这大门比咱家高好多啊！”
“芳芳，你看！这树好高好大”
王芳应接不暇，被这偌大的庭院给弄得晕头转向的。
过了好一会儿，老王从里面走了出来。
“入学办好了？”
老王点点头，抱起王芳，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我们的女儿要上学了哦！”
王芳不懂，什么是上学？为什么要上学？但爸妈这么开心，一定是个很好玩的。
老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钱丽，兴高采烈。
“后面出去，走段小路就是集市了，我们今天吃面，怎么样？”
王芳摇头晃脑，“好啊！好啊！”
钱丽刚想开口，老王轻轻扯了扯她的手。
“我们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要上学了，可得好好奖励下”
钱丽扯出来一个笑容，“嗯”
每次到大姑家，总会有新发现，王芳拿着一盒棋子仔细端详。
一个个子明显高她许多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拿过棋盒。
“这个是军旗，你会吗？”
王芳撇撇嘴，低下头，“不会”
“如果你今晚原因在我家住一晚，我就教你这个”
王芳犹豫不决，爸妈还在跟大姑讲着什么。
“姐，我和钱丽准备出去打工”
女人听着他的话，没有过多的惊讶。
“你们俩，早该这样了”
“孩子…孩子”
“你就放心，王芳我给你们看着，我们家小梦上学还有个伴呐”
老王一下子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钱丽赶快呼来王芳。
“芳芳，快过来”
王芳听到妈妈的呼唤，乖巧地走到妈妈身旁。
“以后要乖乖地，听大姑的话，知道吗？”
“哦”
老王看着孩子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跟她讲诉爸爸妈妈要离开很久的事情。
“小梦，快给芳芳看看你上次画的画，你不是一直念叨要给她看吗？”
孙小梦拉着王芳，走进自己的房间，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老王听着这些，心满意足。
“你们买好票没？”
“明天早上出发”
“这么着急？”
“去的早，回的早”
“也是”
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新奇玩意儿，王芳每天都不舍得睡觉，大姑连哄带骗才肯放下。第二天，天刚亮，王芳就催促着小梦。
“小梦姐快起床，天亮了”
孙小梦被王芳从睡梦中摇醒，“床怎么这么晃”
“不是床，是我”
孙小梦睁眼看着王芳，“你干什么啊？！”
“昨晚我们玩的那个，现在继续啊！”
孙小梦翻了个身，“我干嘛给自己找这罪受啊！”
大姑早早就起来给两个孩子做好了早饭，本想着还早，过会儿再叫她们起床，听到俩人嘀咕。
“你俩都醒了啊？刚好，起来吃饭”
王芳以为吃完饭就是开心玩，立刻穿好衣服，穿鞋，吃饭。
“大姑，你炒的蛋炒饭比我妈做的，好太多了”
大姑站在王芳身后，扒拉着个她那少得可怜的头发，这孩子，在家怕是没吃过几顿好的吧！
“好吃就多吃点”
看了看女儿的房间，还没动静。
“小梦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开学第一天，又不用上课”
“你妹妹还没去过学校，你今天领她到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哦”
自己当年才上学的时候，都是爸妈亲自带着来的，孙小梦看着眼前的小不点，难道她爸妈真不要她了？那我以后就真的有个妹妹了？
“小梦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学习啊！”
王芳不明白，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孙小梦把王芳带到学前班门口，指着一个空座位。
“妹啊！你就在那里坐着，等到放学，我就来接你”
“哦”
讲台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嘴巴里不停地吐着字儿，砸到王芳的耳朵里，完全不明白是什么。
男人好不容易不讲话了，走到几个个子比较大的男生面前。
“你，你，你，跟我去办公室搬书”
男人一走，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小孩子们左顾右盼，接头焦耳。
王芳好奇旁边男生的方盒盒，有个转的把手，把铅笔放进一个孔里，转动把手几圈，铅笔被削得尖尖的。
“这个是什么？”
男生轻描淡写，“削铅笔的”
“啊！削铅笔不是用小刀吗？”
打开一个透明的盒子，指着一个金属。
“小刀在这里”
王芳目瞪口呆。
男人自己拎着两摞书，后面跟着那几个男生。
“安静！现在，大家排好队，来讲台上挨着领书”
王芳看着几本崭新的书，上面有许多的漂亮的图画，简直爱不释手，翻来覆去。
孙小梦走到她们教室门口，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旁若无人。
“哎！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王芳这才抬头，发现大家都走了。
“你说的，在这里等你”
孙小梦无语，她真是个大麻烦。一学期没见到好姐妹了，都走到大门口，才想起这个小不点。
“把书拿着，回家吧！”
王芳没动。
“你没带书包？”
“大姑说那是你的书包”
“那我妈还说以后那个书包就是你的了”
孙小梦只能把王芳的书全部塞进自己书包里，鼓鼓囊囊的。
“小不点，记得，以后每天走这条路回家，知道不？”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回我家，知道吗？”
王芳好像意识到什么，“为什么不能回我家？”
孙小梦没好气地说：“你爸妈都不在家了，你回去干什么？”
骗子，我爸妈不在家，在哪里？我们早就说好了，等我把军旗学会了，就接我回家。
看着王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孙小梦疑惑，这个小不点都不想念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