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静待十日
大河水流急湍，水草斜曳。
数尾河鱼顺流而下，看起来并无异常。
陈元神识继续下探，渗入淤泥，沿着河床蔓延向河道两端。
然而他一路探寻到大河上下游的城镇，也未见有任何异象。
眉头微皱，他神识散向河岸两边的丛林乡野，并在地下水路分支中细细寻觅。
半刻钟后，他收回神识转身看向这座小镇：
“镇中可有修行之人？”
“以弟子的修为来看，没有。”胡星源老实回答。
陈元看了他一眼，神识笼罩小镇，寻到正在办白事的那户人家。
探手按在胡星源肩上，带着他挪移而去。
略显破旧的祠堂里，一对中年夫妇面容悲戚的烧着纸人，妇人口中喃喃：
“刚子，你尸骨没了，娘给你多烧几个人给你帮衬，若是不够，便托梦来寻啊···”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旁的中年男子伸手搂住她，也是面容悲痛说不出话。
陈元与胡星源挪移而来，没急着惊动这二人，双目泛蓝扫了眼这宅院。
没有鬼气遗留，便不是鬼物作祟，与神识探查的情况吻合。
弹出两缕幻光落在中年夫妇身上，二人悲戚的神色变木讷。
那中年男子转过身来先开口：
“刚子昨夜没有外出，一直在自己屋中，半夜时分我听到他惨叫，赶过来时只见他床上尽是四溅的鲜血，人已没了踪影。”
“屋中可有古怪迹象？”
“我未注意，因为知晓城里有水鬼祸害，只能放声大喊，并赶去宅中水井查看，却未见水鬼踪迹。”
“沿途可有水渍？”
“没有。”
陈元闻言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再次发问：
“伱们儿子可曾与人结仇？这两天是否遇到过怪事？”
眼睛红肿的中年妇人接上话：
“刚子每日就在院中打磨身体，准备接他爹走镖的班，这半个月来都不曾与人打过交道。”
顿了顿后，中年妇人继续道：
“怪事的话，他前天打磨完身体冲洗后，说洗澡时水雾特别浓，浓得不像话，但我未往心里去。”
“那你有看到那水雾吗？”一旁的胡星源忍不住开口询问。
妇人摇头，与中年汉子木然的立在原地。
“师尊？”胡星源侧目看向陈元，面露咨询。
“去那人死的地方看看。”
陈元探手按在胡星源肩上，带着他挪移到一间厢房内。
这厢房中没什么摆设，只有简单的桌椅木床，地上摆着两个锻炼用的石锁。
胡星源看向那木床，却见床上的血迹已被清洗，屋中的水汽也不浓郁，不由得有些疑惑。
而陈元神识散开，一番探寻无果后，侧目看向胡星源。
正想问他要青香唤来五鬼问话时，他忽然反应过来。
这镇上连一只小鬼都没有！
在地仙界待久了，周围之人动辄便是元婴化神，没有小鬼当属正常。
但这保家仙世界也没有，委实不同寻常。
阴府虽恢复运作，但阳间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小鬼不可能抓尽才是。
连小鬼都没有，难不成都被那水雾吞吃了？
他心中思索之余，胡星源好奇的道：
“师尊，这里似乎连煞气都没有，好奇怪啊。”
陈元挑了挑眉，他对煞气的敏感程度还不如灵气。
毕竟保家仙世界灵气稀薄，煞气也随之稀薄也是正常。
但煞气不同于灵气，纵然是完全没有灵气的世界，同样会有煞气的存在。
毕竟不同的煞气诞生条件不同，血煞只需血杀足够多便会诞生，光煞只要光照够足亦会诞生。
千奇百怪的煞气诸多，难以一一论足。
而此时经胡星源提醒，陈元当即将注意力放到煞气上。
神识散开后，却见整座镇子里都没有丝毫煞气。
反倒是镇子的上空，丝丝缕缕的水煞在云层中逸散。
然而陈元神识探入云层，却未见有何古怪之物，亦无灵念波动传出。
沉吟片刻，陈元侧目看向胡星源：
“你来镇上已有半个月？”
“是的师尊。”
“那这镇上的阴天持续多久了？”
“阴天？”胡星源愣了下，回忆着道：
“好像从弟子到这起，一直都是阴天···”
话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什么反应过来：
“师尊，您的意思是，那水雾能够操控天气？”
陈元摇摇头，带着他挪移到屋檐上。
指着那片笼罩在小镇上方，不断逸散出煞气的云层道：
“那片云层是否移动过？”
“···昨夜似乎没有这片云。”
说这话的时候，胡星源也察觉到了那片云层中逸散的煞气，不由惊疑道：
“师尊，那云层在散发水煞！”
陈元没在意他后面这句话，而是眉头微挑的道：
“你确定昨夜没有这片云？”
“确定，弟子昨夜就守在河边，昨夜星夜大盛，星光倒映在大河上波光粼粼的。”
闻言，陈元略略颔首，继而带着他挪移到镇中的里长宅府上。
里长作为管理镇子的负责人，每月要与县守汇报镇中事宜。
这镇上出了命案，也应当会有所记录。
而他这般突兀出现，也将里长宅院里的仆人吓了一跳。
正想高声呼喊时，陈元却弹出一缕幻光到这仆人身上。
下一刻，这仆人欠身恭声道：
“里长在内厅，大人请跟小的来。”
说罢，他在前面领路，陈元和胡星源迈步跟上。
不多时，那仆人领着陈元和胡星源来到里厅。
却见一肥头大耳，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正搂着一丫鬟调笑。
看到仆人领着陈元二人进来，这男子眉头紧皱的道：
“覃四，这两个是谁？为何带到这来？”
陈元懒得与他废话，照旧是弹出一缕幻光到这男子身上。
下一刻，这男子面露掐媚的起身：
“大人，记录镇中事宜的文册都在我那书房中。”
“取来。”
陈元坐到就近的椅子上，静待片刻后，便见那身形肥胖的里长拿着文册小跑过来。
不多远的距离，跑得他气喘吁吁，可见其体魄差劲。
然而陈元也不管他身体如何，直接了当的道：
“有关水鬼杀人之事，念。”
“是！”肥胖的里长喘着粗气，打开文册后断断续续的念道：
“去年腊月初三，夜晴风止之夜，有水鬼害人，死者赵李氏，尸骨全无，仅剩血迹遗留，据被吓疯的丫鬟所说，赵李氏死时被水雾缠身。”
“去年腊月十八，风雪渐消，打更人陈聋子遭害，与此前死去的赵李氏一般，只有血迹遗留。”
“正月初二，雪消冰融之际，新任打更人周安遇害，现场与前两者一致。”
“正月十七，星光大盛，林家大儿身死，情况与前三者一致。”
······
听着里长断断续续的念完，陈元起身便走。
胡星源见状急忙跟上，并疑惑的道：
“师尊，我们现在怎么办？把天上那片云层抓下来吗？”
“那云层并无心智，或者说未到时候，它不会显化灵念，此时动手只会将其惊走。”
“那怎么办？”
“等。你细想方才那里长所念之言，那水雾每隔半个月左右便会害人一次。”
“那我们就在这再等半个月？”
“是你在这等，十日后你再唤为师下来，提前守着。”
“哦。”
胡星源点点头，跟着陈元走出里长的宅院，并下意识看了眼天上的云层。
陈元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敲了敲他额头：
“莫轻举妄动，这异命之人应是得了什么奇遇才会变成这般，你莫擅自动手把他惊走了。”
“是，师尊。”胡星源悻悻的低头。
而陈元叮嘱完后，便结束了此次降界。
元神回到地仙界，看着眼前的刻刀和灵玉残渣。
他正想着尝试那引起天地灵气共鸣的频率时，耳边响起了龟卜的声音：
“有把握了？”
“并无，想先琢磨琢磨那引起天地灵气共鸣的异象。”
“老夫倒是觉得你苦心钻研两个月，想不出的话便该放松放松心神了，否则容易陷入死胡同。”
“···龟老说得也是，那我先进去看看那条笨鱼如何了。”
说罢，陈元取出须弥珠，掐诀打开入口，飞身进入其中。
一进来，便见金眼红鲤正卖力的朝建木幼苗喷吐着水露。
与刚将它扔进此地相比，如今的它身体变修长不少，身上气息更是已入三阶，再进一步便可化蛟。
如此情形，当真让陈元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林芍给它的刺激挺大。”
陈元轻笑一声，飞身落到建木幼苗旁边。
看到陈元，金眼红鲤下意识看向须弥珠入口。
在没看到林芍的身影后，它明显松了口气，继而越发卖力的给建木幼苗喷吐水露。
而建木幼苗也感应到陈元靠近，晃了晃木苗后，将攀附在它身上的异花些许花瓣和叶子甩落。
看到这些花瓣和叶子，金眼红鲤当即甩尾跃起，张口将这些花瓣和叶子吞下。
落回水中，讨好的又给建木喷了下水露。
陈元见状不由笑骂：“你这滑头，难怪修为涨得这般快，原来是用这般取巧的法子。”
说罢，他侧目看向建木幼苗警告道：
“你再这般供养它提升修为，我便将这些花都移走。”
闻言，建木幼苗直了直身子，顶端的叶子点了点，仿佛在点头。
金眼红鲤闻言，不满的探出水面朝陈元喷射水柱。
陈元随手一弹，仅凭指力便弹出一道无形罡劲。
将金眼红鲤的水柱击散不说，甚至将它弹回水底。
“你整日要建木助你修行，它不长个，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些许枝干炼制本命飞剑？”
“不然等你化蛟或是化龙时，把你龙骨抽出来给我炼剑，那倒可以让它继续助你修行，你待如何？”
闻言，金眼红鲤探出水面连连摆头，鱼眼中满是惊恐。
而建木幼苗也是颤了颤，似乎没想到陈元竟把注意打到它的枝干上。
“放心，不会害你性命，而且只要你日后给我一截能炼制飞剑的枝干，我可帮你寻来花后。”
“那可是万花之后，很好看哦。”
陈元谆谆善诱，听得建木幼苗晃了晃枝干，最后顶端的叶子狠狠的点了点。
金眼红鲤见陈元和建木谈妥，顿时放松下来，正想潜回水底消化那花瓣和叶子时，陈元却看向它：
“下次我再进来时，你若还未化蛟，我便去学修仙百艺的灵厨料理你。”
说这话的同时，陈元给九宫阳神通天阵里的邪龙传了个神念。
可惜，邪龙对于教导同类没有兴趣，只想与林芍在里面恩恩爱爱，很干脆的拒绝了邀请。
不过他倒是将《九转化龙决》传了出来，让陈元自行处理。
陈元粗略看了眼，发现这《九转化龙转》只适合鱼蛇类修行。
不适合自身，陈元也不再细看，直接将这九转化龙诀的第一篇传给金眼红鲤：
“不知你血脉传承的是何功法，看看我这篇，孰强孰弱你自己选。”
金眼红鲤本还吓得鱼尾乱颤，闻言愣了下，继而摇头晃脑，兴趣缺缺的潜入水下。
“呵，看不上，看不上你就好生努力，小心下次真把你煮了。”
半真半假的警告一句，他转身飞出须弥珠，心情不错的道：
“这金眼红鲤的传承功法看来也颇为玄妙。”
“毕竟是地仙界出了名的龙种之一，传承功法差的话，也不会闯出这般大的名声。”
龟卜温声应道：
“你日后是想让它保持龙身作为灵宠，还是像你这般化为人形做搭档？”
“自是化为人形做搭档。”
陈元自身便是灵狐化形，肯定不会有压制其它灵物做灵宠的念头。
“那等它化蛟后，你便可以给它选一门修仙百艺了。”
顿了顿后，龟卜继续道：
“真龙一族都有龙丹，无论是何龙种，丹火都十分玄奇，对炼丹成丹有奇效。”
“那正好，我没心思再琢磨丹道，以后便让它炼丹，日日炼那玄水回回丹。”
陈元直接拍板，定下金眼红鲤日后的路途。
再与龟卜闲聊片刻后，陈元便拿起刻刀与灵玉，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模仿那引起天地灵气共鸣的频率。
苦修的时间过得极快，陈元还未摸到什么头绪，耳边便再次响起胡星源的声音。
十日之期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