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妈要出来作妖，就别怪沈思清不客气。
李霞妈脸色青白不定：
“你，你骂谁乞丐呢，牙尖嘴利，不懂尊卑的东西！
也只有纪家，一家子的坏种，才会纵着你丢人现眼！”
村民们纷纷变了脸色，不用沈思清出口。
大牛妈第一个跳出来：
“老虔婆，你中午吃大粪了吗？
还是你家拴狗绳没给你拴住了？放你出来乱咬人！
你李家才全是坏种呢，养出个杀人犯来，你也好意思出门啊？
还敢骂沈知青和纪家，谁给你的狗胆啊！”
幺妹妈也不遑多让：
“李霞妈，把你家剩下那个娃管好吧。
你家那李敏，我可是看见好几回了。
才多大啊，就偷着抽烟，和镇上那几个盲流整日的混在一处。
你有空在这里搬弄是非，不如多管管你家李敏。
省得他误入歧途，也学了李三丫杀人犯法。”
冬瓜妈也加入战斗：
“是呀，要说咱们村最丢人现眼的人家，谁家能比得过你家呀！
你家李红那么贤惠的好姑娘，有那四肢健全的女婿，你不要，偏偏要把她嫁给个瘸子。
谁不知道你不就为了那点子彩礼，只认钱不认人！
现在大红她是又当爹来又当妈的，这还不够，回家还要被瘸子打。
再说你家凤丫头，十里八村最标志的女娃。
偏偏你不教好的，教她脚踩几只船。
贪心不足，一手勾搭着几个好青年。
最后翻船了，你却不准她嫁同龄小伙，转头给她嫁去了城里。
那严老大做那种生意不说，儿子都比凤丫头大两岁呢！
啧啧，李三丫也是，都是你们没教好。
好端端的人家不要，就喜欢有妇之夫。
开先勾引纪老四，纪老四看不上她。
后又勾搭吴白杨，害得吴白杨失手杀了叶知青！
现在你家李敏又是这个样子！
啧啧，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说话的？我都替你害臊！”
大头妈尤为激动，她是吴家族妇，吴白杨不管怎样，也和她同族，她站起身骂道：
“要不是因为你家三麻子，白杨弟怎么会杀人？
叶知青可是个有文化的知青啊，她做得再错，也还怀着白杨弟的孩子呢！
都是被三麻子勾的，才酿成大错，怎么就没给你家李三丫也打死呢？
怎么就才判了十年呢！我呸，真是便宜你们一家了！”
沈思清都不用再开口。
全村的嬢嬢们帮她战斗，骂得李霞妈面无人色，掩面而逃。
渐渐天色欲晚，嬢嬢们伯伯们告辞回家。
房间里，被嗡嗡吵了一下午的纪鸿才也从酒醉中醒来。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好像有千百只鸭子在耳边呱呱叫……”
纪柏舟轻笑：
“知道我们两个回来了，村里的叔伯婶娘们都上门来坐着说话了，开了一下午的茶话会呢，您说吵不吵呢……”
纪鸿才恍然大笑：“我说呢！”
沈思清带着小玉米在厨房煮稀饭。
屋里此刻就他们两父子。
纪柏舟忍不住问了：“爸，你攒钱做什么？是不是手头困难了？还是说我寄回来的那些钱，你们没用？”
纪柏舟怕给多了，对家里不好解释。
于是每次寄信的时候，都只是捎上个一百两百的，每个月他往家里最少寄来两三百块。
两三百块够家里花用的，哪怕是天天吃肉，也用不完啊，怎么老爹还要攒钱？
难道是家里欠下了什么债务？
“我一把老骨头了，花那么多钱做什么。”
纪鸿才开始还不肯说实话，在纪柏舟的追问下，没办法才说出实情。
“这不是大牛来了信，说起你和清清在城里办婚礼的事。
嗨，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岳父帮你们办了豪华婚礼。
听说光礼钱都五千多块了，还有什么酒水婚纱，电视冰箱的……
我都找人打听过了，没个万把块，婚礼办不起来。
我们家虽然穷，但也是有脊梁骨的人家，怎么好意思让你岳家这样破费。”
“所以，你就省吃俭用，想把这钱攒出来？”
纪柏舟看着老父亲那窘迫无措的表情，险些掉下泪来。
纪鸿才沉默着，垂下眼眸。
纪柏舟喉头哽咽，大掌紧紧的握住父亲枯瘦的手。
“爸，我岳家的情义，我会想办法还。
这些事，都不用您和妈来承担！
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帮我省钱，儿子有钱！”
纪柏舟有些生气，李大牛这大嘴巴子，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
杨梅那事，也是他捅出来给高军的。
他和清清在城里办婚礼的事，他都瞒着家里没说过，李大牛倒是什么都往他家说了！
等他回去，定要狠狠的教训那小子一顿。
没轻没重没头脑的家伙！
纪鸿才惭愧的摇头，从枕头里掏了掏，掏出几百块来：
“柏舟啊，你在城里做工，也没几个钱。
我都打听清楚了，银矿场矿工一年到头才三百来块。
你现在恐怕花的都是清清挣得，爸都知道了！
这些钱是你前些日子寄回来的。
我和你妈都给你攒着，一分没花。
你都拿回去啊，千万别再往家寄钱了。
清清是个好姑娘，你帮不上她，但千万别拖她的后腿。
别让她既要养你，还要养我们这一大家子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纪柏舟忍不住滚下两行热泪，爸妈处处为他，而他却还隐瞒着父母。
李大牛这臭小子也真是的，怎么光往他家说些糟心事，怎么他挣大钱的事，这臭小子是一句也不提呢！
“爸！我怎么会让清清养咱们一家子呢？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这些钱你和妈留在身边，我要收回来，那不是天打雷劈嘛！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都是你儿子我挣得！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纪柏舟怄得挠头，板寸头都要挠秃了。
“总之城里挣钱的机会很多的，你儿子我啊，在城里小赚了一笔。
你放心，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拖清清的后腿！更不会让清清养咱们一家！”
纪鸿才见儿子说的认真，就差没赌咒发誓了。
他向来了解小儿子的为人，知道他不屑于撒谎，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挣到这么多钱的，但省城那地方和乡下不一样，寸土寸金的，挣钱机会确实比乡下多。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这钱你不肯收，那爸妈还帮你存着。
等清清把孩子生下来，花销会更大，我到时候把钱拿出来，你们的日子也松快些。”
纪鸿才还是舍不得花钱，把那八百块钱重新放回枕头里。
纪柏舟知道再劝也没用，除非对父亲说实话。
说他现在在城里不光混得风生水起，已经是多宝阁背后的东家，还存了好几万在清清那里，买地都买了五六块。
这些话说出来，爸他怕是要被吓得心脏病发作了。
还是找清清商量商量，她主意多，而且爸妈更愿意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