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专为宁州大学下的雨,这天色天色刚一擦黑,它就停了。
正如它突然的来,现在也突然的离开。
夜色中,学校林荫道上,人影多了起来,绝大部分都是在宿舍里闷了一天,去食堂觅食的大一新生。
衿秋与蓝阑聊过天后,两人带着不同的心情,钻进被窝,睡了个回笼觉。
两人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离衿秋所住的东苑宿舍区区最近的食堂,便是一号食堂。
蓝阑一踏进一楼食堂,便轻车熟路地往里走,衿秋突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中午吃的那些菜,你是在一楼买的?”
“是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衿秋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上了二楼。
因为一道清炒猪肝,一号食堂的一楼餐厅将被衿秋永久拉入黑名单,这般逆天的菜,她实在欣赏不来。
一号食堂,二楼。
人声鼎沸,空座并不多。
衿秋在黑压压一片的人头群中,找到两个面对面的空位,她指着那边回头跟蓝阑说:“蓝阑,要不你去买饭,我去占位置?”
“行。”
衿秋生怕被其他人占领高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刚在空位坐下,邻座的两人一见是她就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端起托盘另寻空位了。
一次这样的情况出现,衿秋并未放在心上,接连又有人离开,她才察觉不对。
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与前几日有关蓝阑的流言盛行时,他们看蓝阑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是被孤立了呀。”
衿秋觉得这样的行为,既幼稚又无聊,还缺德。
真不知道这么不清醒的脑子,是怎么考进大学的。
也是,当人云亦云之时,他们就已经共用一个脑子了,这么多人扎在里面,能清醒才怪。
不多时,蓝阑端着托盘走过来,放在衿秋跟前。
“我拿了一个小炒肉,一份炸鸡块,还有两个清炒蔬菜……”
她话还未说完,见衿秋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带笑的看着她,顷刻间,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怎么了?”
“知道了蓝大师为什么让我一起搬走,还体验了一把蓝大师前几日的待遇。”
蓝阑环顾一圈,发现离她们最近的人,都至少有两米远。
明了之后,她毫不掩饰对那些人的嗤笑,“他们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难受吧?”
衿秋:“其他人我无所谓,也乐得清净。只是叶芊也跟着搬走,感觉有些不对劲……”
叶芊是搬走的两个女生之一,她在学校传出蓝阑的流言之后,并未跟多数人一样选择孤立蓝阑,而是依旧保持着普通同学之间的礼貌及距离。
不管是之前,亦或是今日群聊的事情,她都未曾说过蓝阑与衿秋一句坏话。
“你想过没有,”蓝阑顿了下,感觉站着与衿秋说话有些怪,便坐下,平视着衿秋,“鬼,对我们来说或许司空见惯,可是对于她来说,就是未知,是恐惧。搬走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至于秦晴,她爱说什么,爱怎么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衿秋点点头,表示认同,“也对。秦晴她爱说就说吧,又不会让我少点肉。不过……怼她,我还是挺乐意的。”
话音刚落,衿秋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金光,它们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尽数钻进了她的腕间,玄都此刻就放在腕间的须弥空间里。
是昨晚送游魂女士入轮回的功德降下来了。
衿秋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刚准备翻手将玄都拿出来,看看有无变化,就见那一团金光,又尽数从腕间溜出来,飘散不见。
蓝阑眼瞧着衿秋的表情从兴奋转为颓丧、愤怒,疑惑着开口:“怎么了?”
“靠!不就是昨晚捉弄了人,今天又造了口业,至于把送走游魂女士挣的功德全抵了么?!”
噗呲……
蓝阑是真没忍住,就衿秋这性子,涨一点,扣三点,还能有零星垫底的功德,算不错了。
“夏衿秋同学,怼人开心不?还口嗨不?”
衿秋咬着牙,头一昂,“该嗨还是得嗨。”
“那行,我往后的日子,就掰着手指头,帮你数着你能回去的日子。凰主,下辈子请记得找我,苟富贵勿相忘啊。”
————
宁州大学,东苑宿舍区的西边,茂密的绿荫下藏着一条小径,连通东苑与运动场,运动场旁便是一号食堂。
白天,这条小径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入了夜,小径上灯光昏暗,树影婆娑,就显得萧条许多,更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威压。
故而在夜间,鲜少有学生选择这条小径回宿舍。不过时而也能遇见些胆子大的人……
“秦晴,咱走大路吧……”
“你烦不烦啊!”秦晴不耐烦地甩开叶芊拉住她的手,一脸鄙夷,“你要怕就自己走绕路,我还约了朋友回宿舍上分呢,麻烦。”
说罢,她就扔下叶芊,独自钻进了小径里。
叶芊站在原地,神色纠结,她看看一边明亮的大路,又看看秦晴的方向,还是咬牙跟上了。
“我也不是害怕什么,”叶芊跟在秦晴身后,一步一小心,“就是今天才下了雨,这条路太暗了,怕看不清摔一跤划不来。”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怕鬼。”秦晴翻个白眼,又嘲讽地开口:“不然为什么要死皮赖脸跟着我搬宿舍?”
闻言,叶芊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沉默着跟在秦晴身后。
高立的路灯,被茂密的枝丫阻挡了它一生为人带去光明的理想,只有几率幸运的昏黄成功降落在地面上。
夏风掠过树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残存在树叶间的雨水随着风飘荡。
“嘶……”
秦晴的耳边传来水珠滴落的“啪嗒”声,冰凉的寒意霎时间传遍全身。她抬起手,去擦拭肩后的那一点湿润,蹙眉瞥了眼树影,烦闷的语气散开:“靠,雨都停这么久了,怎么树上还有水。”
说完,秦晴再想迈步,不想竟身子一软,作势就要往地上栽。
叶芊发现秦晴的异样,连忙去扶,却只堪堪抓住了秦晴的衣领。
就在叶芊抓住秦晴衣领的那一瞬间,向下的力忽得增大,她来不及反应,被这股力带着向前摔了个趔趄,一只脚被卡在了砖缝里。
她顾不上脚腕袭来的疼痛,转头确认秦晴的状况。
就见,秦晴的脑袋撞在了路边石头砌起来的排水道上,一股鲜血从额头上蔓延,她的双眼紧闭,像是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