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的眼眶更红了，却是一滴眼泪都不敢流下来。
采薇转身对着我和魏妈妈赔礼道歉，说了好些话，才又盯着云雀道：
“还不快带着魏妈妈去给皇后娘娘煎药！福月，你也跟着去。若是她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你便回来告诉我！”
经了这样一番训斥，云雀半句话都不敢说，缩着脖子，对我行了礼，便马上出去了。
魏妈妈和福月一起也跟着出去了。
采薇看向我，眼中满是歉疚：“叫小姐您看笑话了。”
“无妨，”我将采薇上下打量了一番，“云雀倒是很怕你。”
像云雀这般的人，面上有多怕，心中便有多恨。我也算明白，为何前世的云雀在得势后，最先整治的是采薇了。
采薇垂下眸子，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可名状的失落：“我与她算是一起长大的，她自小便听我的话……”
“小姐，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时，茯苓从内室走了出来，她见着采薇，屈膝一礼：“见过采薇姐姐。”
采薇对着茯苓点了点头：“快些服侍小姐沐浴吧，现在天冷，绞干头发可得费好些功夫呢。”说完，她转身对着我道：“奴婢该回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小姐若需要什么，只管让茯苓去取，咱们坤宁宫上下都认得她的。”
我点头应道：“知道了，你快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操心了。”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沐浴更衣完毕，有些饿了，便让茯苓去给我找些点心。
茯苓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手里却什么都没拿。
只见她慌慌张张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些莫名的兴奋，小跑着来到我身侧，用手挡着嘴，附在我耳边：“小姐我跟你说！云雀跑到皇上和皇后面前去告小姐您的状了！”
我耳边痒痒的，将茯苓推开了些：“这偏殿里现在就咱们两个，你这般鬼鬼祟祟是做什么？”
“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茯苓说着又往我耳边凑。
我赶紧躲开了，茯苓“诶呀”一声，一副被扫了兴的模样，但到底是与我的耳朵保持了一点距离，继续低声说道：
“云雀说是给皇后娘娘送药，但是我打眼一看，就看出来她在眼下补了好多胭脂，看起来楚楚动人的。方才皇上回皇后娘娘的寝殿醒酒，还没走呢，云雀就在他们跟前梨花带雨哭起来了！”
“云雀说，小姐您欺负她，非要安排人监视她，还说您信口雌黄污蔑她，她心里委屈得要命，要是皇上和皇后不能给她一个公道，她明日就要投井去呢！”
“哦，她还拿了个银针在她自己煎好的汤药里试毒！自己煎的药自己验毒，能验出来才怪呢！”
“但是小姐您猜怎么着？”茯苓说到此处，痴痴笑了两声，“皇上说她吵，就吩咐采薇让几个力气很大的嬷嬷把她嘴给塞住，拖下去了！”
茯苓说完，又觉得百思不解：“往常云雀姐姐不是这样的啊？今日怎的突然这般疯癫了？”
采薇不是说了么，前阵子云雀被皇上夸了两句。
如今这样，不过是恃宠而骄，猪油蒙了心罢了。
但我没将这些说出来，而是问她：“让你拿个点心，你怎么跑到皇后娘娘寝殿去了？”
“哦，奴婢本来想去宴席上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点心没有，刚好遇见采薇姐姐了，她就让我跟她一起去皇后娘娘的寝殿。她说前几日皇后娘娘亲手做了几样点心，都是小姐您爱吃的口味，就让我跟她去取。”
“结果刚走到寝殿门口，就遇上云雀带着魏妈妈和福月去给皇后娘娘送药。”
我点了点头：“哦……那点心呢？”
茯苓怯怯地将头耷拉了下去：“也不知道云雀是不是故意的，我端着点心回来的半路上竟然遇到她了。应该是那些嬷嬷们不小心没看住她，叫她跑了吧……”
“也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疯，一上来就要打我，点心都被她给打翻了……还好那些嬷嬷来得及时制住了她，不然我可能就要跟云雀打起来了……”
“若是嬷嬷们没到，你就打算跟云雀打上一架？”我似笑非笑，看着茯苓问道。
茯苓要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就停住了，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不，我不能打她……指不定她是准备借我的手来一个苦肉计呢……她毕竟是宫里的女人，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她要是故意给自己弄个很重的伤，说是我打的……”
“虽然不是小姐您让我打的，但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肯定会觉得小姐您在宫里太猖狂，他看在皇后的面上不会对您太苛责，但心里指不定会生出些不满……”
“而且，云雀要是被我打伤了，可能她跑去皇上面前闹委屈这事儿，皇上也就懒得跟她计较了，毕竟她受重伤了，也算得到了惩罚……”
“天啊，宫里的女人好可怕……”
我欣慰地点点头：“我们家茯苓还是很聪明的。”
“可是，小姐，云雀不怕皇上真的去查皇后娘娘的药吗？您不是怀疑她……”
我冷笑一声：“大约，她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觉得没人能查出来吧。或者，她觉得皇上不会查……”
“皇上为什么……”茯苓猛地捂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她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大家都变了呢……云雀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看来，她是想起了芍药。
我揉了揉茯苓的脑袋：“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你一直没变而已。”
茯苓看着我，眼中有许多不解：“小姐，奴婢总感觉您好像也变了……从前，小姐可不会说出这种叫奴婢听不懂的话来……”
我不禁莞尔：“对啊，你家小姐我也变了。因为我长大了呀！”
“我们嘉宁啊，的确是长大了！”
皇后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我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跟着皇后一起进来的还有采薇、福月，和魏妈妈。
我看向魏妈妈时，她也正看着我，并微微点了点头。
皇后的药，果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