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火钳在炭盆里拨了拨,挑了一块个头最大、烧得最红的金丝炭。
我将那金丝炭夹起来,在芍药眼前晃了晃。
“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烫上碗口大的一个疤,你的那个心上人会心疼你吗?”
芍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我站起身,带着那枚红彤彤的金丝炭,走到了芍药的面前。
芍药猛烈地挣扎起来。
可是她身上被绳子捆着,又有两个仆妇死死把她摁住,她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芍药,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你会背叛我。”
“咱们主仆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就比不上那个与你只见过几面的男人?”
我话音一落,便将那烧红的金丝炭猛地贴上了芍药的下巴,又迅速拿开。
芍药痛苦得尖叫起来。
她终于喊出了声:“毒妇!你这个毒妇!他说的对!你根本不把我们这等下人放在眼中!”
看来,赵泊简在她面前挑拨离间,而她也信了。
这一次,我将金丝炭缓缓得贴上了她的脸颊,再用力按住。
她想躲,却是躲不掉。
她的哀嚎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曾经,我也同她一样这般哀嚎着。
只不过,拿着炭火对我行刑的人,是她。
“小姐!小姐您……就看在芍药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手下留情吧!”
茯苓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看看芍药,又看看我。
我把金丝炭从芍药脸上拿开,对茯苓道:“那你劝劝她,她若肯说实话,就不用这么受罪了。”
我回到了炭盆边坐着。
茯苓劝说芍药时,芍药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与前世如出一辙。
曾经,我不是不知道芍药喜欢赵泊简。
但我不可能让自己最亲近的丫鬟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我千挑万选了好几个家境殷实又有才学的公子,让芍药挑一个嫁了,好补偿她未能嫁得心上人的遗憾。
可她竟然因此恨上了我。
她不仅费尽心思爬上了赵泊简的床,还成了顾月池放在我身边的一条毒蛇。
那一幕我一直都记得——
我推开房门,芍药衣衫不整地躺在赵泊简身下,她看到我后便惊慌失措,开始哭诉,她说她不是自愿的,她被人下了药,她绝不是有意要背叛我。
那时,我竟然信了她的鬼话。
我以为是顾月池故意想恶心我,所以才给芍药下了药,把她送到了赵泊简的床上。
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们两人联手设下的局:芍药借顾月池的帮助成为了赵泊简的姨娘,而我却不会对她产生丝毫怀疑。
在我被赵泊简休弃的那一天,芍药特意来我跟前耀武扬威。
她说,她恨我,她恨我那般小气,连区区一个姨娘的位子都不肯给她!
她脱光我的衣裳,将我丢进雪地里。
她用烧红的炭火在我身上烫出了无数道疤痕。
她在我的身上,发泄着她的所有不甘。
那时我才看清,她心中藏着无底的黑洞。
那黑洞随着她对身边人的不满而不断膨胀。
最终黑洞不仅吞噬了别人,也吞噬了她自己。
“茯苓!别在这假惺惺了!”
“我知道的,你也看不起我!”
茯苓愣住了。
她哽咽着劝了芍药许久,却得到了这么两句话。
“我没有看不起你……”
茯苓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辩解。
这也算是让她明白了,芍药到底是怎样的本性。
我示意仆妇将茯苓从这里带走。
我怕她再待下去,夜晚会做噩梦。
既然芍药已经是油盐不进,那手段便只能再狠些了。
我挑了烧得最旺的炭盆,又添了许多金丝炭进去,然后让仆妇把炭盆搬到了芍药跟前。
“我本想成全你与赵公子做一对夫妻,可你偏不愿接受我的好意。”
“那我就只能让你变成个废物,便是与赵公子做妾,他都不会要你。”
“来,把她两只脚并拢了,放进这炭盆里。”
两个钳制着芍药的仆妇有些犹豫,她们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忍。
“动手!”我厉声喝到。
“再不动手,把你们的脚也放进去!”
两个仆妇被吓到了,赶紧牢牢抓住芍药的腿,将她的两只脚对准了炸着火星子的炭盆。
“不,不!”
芍药终于开始害怕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能残废!”
“我不能!”
她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炭盆中的火舌毫无预兆得上蹿,燎到了她的脚底。
她惊叫一声,急忙大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谢小姐在哪!”
没有我的话,仆妇手里的动作不敢停下。
芍药惊恐万分继续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拿谢小姐给您的书信给他看,让我在小姐您回府必经的路上给您报信,好让您快些回府!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
“停吧。”
仆妇们放下了芍药的腿。
“你们见的每一面,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给我仔仔细细回忆起来。两位妈妈,好好审她,若是她还不配合,就再把她的脚放炭盆里烤烤。”
“是,小姐。”
“小姐!给我请大夫治治我的脸好吗?小姐,求求你了!”
芍药的请求,我充耳不闻。
我站起身离开,一走出柴房便看到爹娘站在雪中。
他们神情凝重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柴房里的动静吧。
换做从前的我,是绝对做不出对下人施以酷刑这种事的。
我先是吩咐了一个丫鬟,叫她立刻把今日接我回府的车夫找来。
而后踌躇着,向爹娘走了过去。
“爹,娘,是有谢小姐的消息了吗?”
娘摇了摇头:“还没有。”
爹深深得看了我一眼:“嘉宁,你今日行事有些过了。”
我垂下头,却听到爹的下一句:“但是……你说的那几个人,的确有问题。”
“真的?那可有谢小姐的线索了?”
爹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便服毒自杀了。”
竟是死士!
赵泊简手中居然有死士!他的身份,定不只是个贫寒书生这么简单!
“嘉宁,”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从何得知这些人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