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们都退出去！”
赫连春雪来到军营后院，看到一名妇人，约莫二十五六岁，上衣已经被脱掉，绑在木架上，奄奄一息，急忙让跟来的刘军士，通通退出屋外。
“娘亲，娘亲，你怎么啦？”
小女孩醒来后，一直跟着赫连春雪，看到母亲的惨状，就扑了上去。
“小妹妹，别哭，我们先把你娘亲放下来，好不好？”赫连春雪的泪，已经流干了，冷静的让小螺前来帮忙。
当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恨，她就没有了多少泪，连血液都是冷却的。
“玲珑，妹妹呢？”躺在地上的女子，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大女儿。
“妹妹，没了。”小女孩眼泪簌簌而下。
赫连春雪看到，女子眼中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光，又黯淡了下去，心中一酸，“大姐，钦差大人来了，你们有救了。你们的冤屈，可以伸张了！”
往事，不堪回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赫连春雪知道，劝一个历经家破人亡的苦人儿，要勇敢地活下来，必须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宽容，博爱，是圣人的优秀品质。而圣人，千百年来，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眼前的女子，不是圣人。
当前最紧要的事，是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只有仇恨，可以让人快速振作起来，变得更加坚强，快速成长。
“钦差大人来了？我们的冤屈，有人伸张了？”女子开始黯淡下去的眼神，又恢复了一些神采。
“娘亲，钦差大人将坏人们都杀了，杀害妹妹的凶手，一个也没有跑掉。军营里的坏人，也杀了很多。”名叫玲珑的小女孩，很懂事，也急忙安慰母亲。
“这些都是一些喽啰，是坏人的爪牙。还有一些大坏人，钦差大人也敢杀么？”女子看向赫连春雪。
赫连春雪不假思索，“大坏人，有多大的官？能有钦差大人官大么？能有荣王殿下身份尊贵么？大姐，你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机会报仇啊。”
“军营里还关着其他百姓吗？”小螺追问了一句。
女子摇摇头，“没了，都没了，我们一起进来的三个女子，已经被杀害了两个。你们如果晚来一会儿，我也被黄校尉大卸八块了。”
“走，姐姐，我们带你去报仇！”赫连春雪扶起女子，向门外走去。
中军帐，议事厅。
郭怀荣坐在帅位上，眼神犀利。
议事厅中，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军官，不敢抬头。
前有持武器威胁钦差大人、荣亲王，视同造反谋逆。后有龙骑兵的闪亮登场，杀气腾腾，让众人没有了一点反抗之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很难顺利翻篇了。
郭怀荣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军官，轻轻地询问了一句“顾统领，根据大周律，刺杀钦差，该当何罪？”
“禀告钦差大人，依大周律，首恶凌迟处死，帮凶斩立决，相关分管官员，根据罪责大小，分别判处绞立决和革职流放等惩罚。”
顾云川的声音，响在殿中每个人的耳边。听在跪在地上的军官耳中，如五雷轰顶。
“刺杀皇子呢，该当何罪？”郭怀荣的语气，更加冰冷。
“禀告殿下，依大周律，刺杀皇子，视同谋逆，首恶诛九族，帮凶诛三族，其他相关犯人，腰斩弃市，家人全部流放三千里，永世为奴。”
顾云川在回话时，威严中也带着颤抖，荣王如果要大开杀戒，龙骑兵就不得不担任刽子手。
跪在地上的军官，已经有人哭出声来，更有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皇室的尊严，在任何朝代，都不容挑战，这一个朝廷的根本秩序，胆敢以身试法者，只能碎骨粉身。
“钦差大人，罪臣郑浩恩求见！”
就在大家充满绝望时，议事厅外，传来郑浩恩响亮的声音。
“传。”
“罪臣郑浩恩，参见钦差大人。”郑浩恩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
郭怀荣看了郑浩恩一眼，开口说道：“据本王所知，郑将军一直被软禁在军营后院，对士兵们抢人抢粮抢钱的事，一直坚决反对，对士兵们威胁本钦差性命的事，完全未参与。何罪之有？”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胡参将的胡作非为，郑浩恩多次表达了抵触和不满，尤其是胡参将安排人员“购买”菜人的行为，郑浩恩更是坚决反对。
后来，郑浩恩扬言要越级上报，让胡参将动了杀心。
无奈郑浩恩平时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在士兵中很有威信，胡参将担心引起兵变，才以郑浩恩不服从上级命令为由，将其软禁起来。
刘守忠、王福顺等底层士兵，良心未泯，拥护郑浩恩。
对于胡参将要求抢人的任务，也一直软拖硬扛，不愿意执行黄校尉的命令，因此也经常遭到排挤。
郭怀荣饶有意味地看向郑浩恩，这个黝黑的汉子，身材不高，却极其壮实，一看就是军伍出身。
听了郭怀荣的话，郑浩恩心中一凛：“禀告钦差大人，罪臣对下属管教不严，御下不力，以致于他们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盲目服从长官命令，差一点酿成惊天大祸。”
见郭怀荣没有说话，郑浩恩继续说道：“幸在荣王殿下英明神武，威名远播，这些杀才又天良尚存，及时幡然醒悟，才未造成严重后果。”
郑浩恩虽然皮肤黝黑，但眼睛明亮，黑白分明，加之一身正气，不卑不亢，让郭怀荣顿时心生好感，决定考验其一番。
毕竟，军营的烂摊子，得有人来收。
郭怀荣不咸不淡地问到，“郑将军如此轻描淡写，将士兵在此事中的责任，就这样推得一干二净。是不是说，此事就样这算了？”
“皇家威严，岂容侵犯？妄议皇室是非，其罪就当诛，何况还有人对皇子妄动刀兵？”郑浩恩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心胆俱裂。
郑浩恩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平时只知道服从上官的命令，加之粗鄙无知，有眼不识贵人，才冒犯了钦差大人。乞求殿下，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过他们的狗命，让他们赴一线救灾，戴罪立功。”
郑浩恩话落，满场寂静。
如此赤裸裸地为士兵开脱，置钦差大人的威严何在，置大周皇室的颜面何在？他就不怕荣王殿下一怒之下，砍了他的头吗？
顾云川的脸色，变了又变，正要出声呵斥，却听郑浩恩继续禀告：“士兵有罪，罪在军官。罪魁祸首，在胡参将、本将及黄校尉三人。微臣建议，对此三人，诛九族，以示惩戒。”
这个人，谏言荣王殿下，诛自己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