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帽妖案由开封府负责，开封府已对受害者吴德齐、徐重二人做过调查，并没什么特别发现。
纵然这两位受害者身上真有遇害的原因，开封府查而未查到，想必这原因藏的也是极深，再去漫无目的的从二人身上了解情况意义已是不大，倒不如从尚未调查过的宋阳入手。
其实，对于宋阳的情况，陆子羽先前在带宋青鸾去见宋阳尸体的途中，也向宋青鸾简单了解过；然而，宋青鸾并未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宋阳乃是步兵司指挥使，负责皇城安全，很多事不宜多说，又事务繁忙，经常早出晚归，宋青鸾对兄长的情况所知甚少也在情理之中。
陆子羽当时便想着之后去宋阳当差的步兵司了解情况。
只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西京洛阳的帽妖之说是帽妖案的源头，从源头查起对调查此案意义重大，陆子羽便先与沈巍去皇城司找段兴德了解西京帽妖的情况，却意外发生了路引之事，又查路引的主人韩琦这条线，之后，陆子羽去见王嗣宗继续了解西京帽妖的情况，沈巍、宋青鸾则去查京都的戏法师，沈巍又发现了疑凶，便集中精力追查疑凶这条线，去步兵司了解宋阳情况的事就这么搁浅了。
如今，韩琦、疑凶这两条线索暂时都断了。
那就按照原先计划去步兵司了解宋阳的情况。
陆子羽一行三人来到步兵司，接待他们的是步兵司副指挥使赵继风，赵继风此人今年二十有八，身材魁梧，国字脸，给人一种刚毅、正气之感。
五年前，宋阳立下战功，从洛阳厢军编入京都禁军，入侍卫亲兵步兵司，赵继风便开始跟随宋阳，五年来，宋阳一路做到指挥使，赵继风也被提拔到副指挥使，可以说，赵继风不仅是宋阳的下属，更是宋阳一手提拔的心腹，二人私下也是亲如兄弟、关系颇好。
世上知晓宋阳事情最多的人或许就是赵继风了。
“卑职参见陆大人。”
赵继风向陆子羽行完礼，便望向宋青鸾，他与宋阳亲如兄弟，自然认识宋青鸾，此刻见到宋青鸾竟与陆子羽同来，颇为惊讶，疑惑的问道：“青鸾，你怎么跟陆大人一起？”
“我随陆大人调查兄长的案子。”宋青鸾冷冷回道。
“你……哎！随你吧！”
赵继风似乎想劝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子羽、沈巍旁观着二人，感觉宋青鸾对赵继风的态度颇为冷淡，而赵继风对宋青鸾似乎略带愧疚，莫不是因为前几日宋阳发丧，赵继风未到？
只是，朝廷下令封锁宋阳遭帽妖所害之事，赵继风又是步兵司副指挥使，哪能公然违抗朝廷命令？未去送丧也是情有可原。再者说了，宋青鸾先前说从兄长好友口中得知兄长遭遇帽妖之事，那很可能便是赵继风告知她，她应该也知道赵继风当时冒了多大的风险，为何还对赵继风这态度？
“这婆娘就会情感用事。”
沈巍心中腹诽。
陆子羽见气氛有些不对劲，率先开口说道：“赵副指挥使，听闻你从五年前便跟随宋指挥使？”
“是。”
赵继风点点头，说道，“五年前，卑职只是个普通亲卫，宋指挥使乃是教头，卑职便跟随宋指挥使。”
“那赵副指挥使对宋指挥使应该很了解了。”
“宋指挥使待卑职亲如兄弟，确实与卑职无话不谈。”赵继风回道。
“那赵副指挥使可知宋指挥使有无仇家？”
“仇家？”
赵继风不由一愣，似乎没想到陆子羽问的如此直接，缓缓说道，“我等乃朝廷禁军，职责便是保护官家、皇城安全，凡是危害到官家、皇城都是我等的敌人。这些年来，宋指挥使也斩杀、抓获不少扰乱京都的贼子，这仇家自然是有，不过，这些贼子大多都已伏法，卑职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
“私仇呢？”
“宋指挥使为人正派，侠肝义胆，从不与人结怨，这私仇定然没有。”赵继风肯定的回道。
陆子羽没想到赵继风回答的如此肯定，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问道：“那宋指挥使遇害之前可又什么反常之举？”
“反常之举？”
赵继风重复了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又沉思了片刻，摇头回道，“也没有。”
陆子羽见他这副模样，好奇的问道：“赵副指挥使是不是想说什么？”
“也不知反常之举。”
赵继风见陆子羽如此问，也不好隐瞒，开口说道，“我等乃是朝廷禁军，负责官家、京都的安全，宋指挥使又是步兵司指挥使，职责重大，宋指挥使对司内的大小事务都亲自把关，要求极为严格，甚至一些小事都亲自督办。直到半年前，宋指挥使开始放权，司里的一些事宜开始交于三位副指挥使分别负责，他负责总把关，司里的事处理的也是井井有条，并无错漏，宋指挥使也轻松许多，卑职并不觉得这不正常，所以，刚才才没说。”
“嗯。”
陆子羽赞同的点了点头。
宋阳乃是步兵司指挥使，掌管着四、五百名禁军，若凡事都由他亲自督办，那会忙的不可开交，权力下放也是正常之举，确实没什么不妥。
无仇家。
又无反常之举。
难不成此行一无所获？
“若说反常，好像还真有。”
突然，赵继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了句，他见陆子羽三人纷纷向自己望来，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大约从一个月前，宋指挥使时常不在司里，卑职有好几次找他汇报公务都没找到，事后也曾问过，宋指挥使只说处理些私事，卑职以为宋指挥使处理家中之事并没当回事，若非大人如此问，卑职都想不起来。”
“可这一个月来，家中并未有事发生，而且，这个把月来，兄长比以往还要晚回家，回到家也在书房忙碌。”
宋青鸾突然插了句话，见众人都纷纷望向自己，尴尬的说道，“我也没在意。起先我虽问过兄长，可兄长平时也不跟我说司里的事，就敷衍了我两句，我也没当回事，后来得知帽妖为祸京都，兄长乃是负责皇城安全，我便认为兄长自然比以前要忙。”
陆子羽、沈巍听着二人之言，不由沉思起来。
宋阳最近甚是繁忙，然而，他并非忙步兵司的公务，也不是忙家中的私事，那他在忙什么？
莫不是他忙的这件事与他遇害有关？
莫不是宋阳发现了帽妖的真相？
不对啊！
宋阳从一个月前便已忙碌此事，当时京都尚未有帽妖为祸之说，他若早先就发现了帽妖的真相，凶手不可能推迟半个多月才杀他。
宋阳到底在忙什么？
陆子羽从思绪中回过神，对赵继风说道：“赵副指挥使，能否查一下这一个月来宋指挥使出入司里的情况？”
“指挥使大人出入并不需要记录，恐怕难以查证具体的时间。”赵继风为难的回道。
“不用具体时间，只要确定宋指挥使是否经常不在司里就行。”
“那好查。”
赵继风信誓旦旦回了句，继续说道，“卑职这就去查。”
“陆大人，请让小的随赵副指挥使同去。”沈巍突然开口请示道。
陆子羽顿时一愣，不明白沈巍为何要随赵继风同去，莫不是这小无赖发现了什么？可这里毕竟是步兵司，他也不好强行要求，便朝赵继风望去。
赵继风也是诧异此人为何提出与自己同去，但也懒得追究，主动说道：“那阁下就随我同去吧！”
“赵副指挥使既然都同意了，你就随赵副指挥使同去吧！”陆子羽假模假样的说道。
“是。”
沈巍应了句，跟着赵继风走出厅堂。
这二人的配合似乎愈发娴熟了。
赵继风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沈巍跟在后面。
走出厅堂所在的院落，沈巍边走边说道：“赵副指挥使，宋指挥使刚身故，宋青鸾有些脾气也是正常，您别见怪。”
赵继风听闻此话，不有止住脚步，扭头望着沈巍，笑着说道：“原来你是担心我对青鸾刚才那般态度不满才跟过来于我解释。”
“才没有。”沈巍连忙反驳道。
赵继风没理会沈巍的反驳，脸上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转过身，边走边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她不满，她对我那般态度没错，都是我的问题。宋指挥使突然遇害，步兵司乱成一锅粥，当时还有十几个禁军身受重伤，朝廷又下令封锁消息，我因为忙于司里的事，也因为不敢违背朝廷命令，竟没去告知青鸾宋指挥使遭帽妖所害之事，昨日我才知道，她已将宋指挥使安葬，如此大的事都没通知我一声，我便知道她在生我的气，这一切都怨我。”
沈巍听闻此话，顿时一愣，宋青鸾知道宋阳遭帽妖所害之事并非赵继风告知，那宋青鸾如何得知？
就在沈巍疑惑之际，赵继风又继续说道：“如今她已知道宋指挥使遭帽妖所害之事，我的心也安了，这还要多谢你跟陆大人。我也希望陆大人尽快将害死宋指挥使的真凶抓住，我定将凶手千刀万剐为宋指挥使报仇不可。”
沈巍默不作声，思绪一直围绕着赵继风之前那番话。
宋青鸾并非从赵继风口中得知宋阳遭帽妖所害的事，赵继风是宋阳在步兵司最为信任之人，那还会有谁告知宋青鸾？
之前，宋青鸾说宋阳在步兵司的好友告知她，莫不是除赵继风之外，还有其他人与宋阳情谊深厚？
还是说……宋青鸾在说谎？
可她为何要说谎？
沈巍沉思着跟赵继风前行。
不多时，二人到了案房。
赵继风命人查阅这一个月来的负责各门的值班侍卫，随后又找这些侍卫查证了一番，得到结果之后，便与沈巍一同回去向陆子羽汇报。
回到厅堂，赵继风见到陆子羽，汇报道：“陆大人，卑职已查问过值班侍卫，这一个月来，宋指挥使确实经常离开司里，而且，都是穿着便装离开，也没带人，并非执行公务，只是，离开的具体时间不确定。”
宋阳这一个月来真的在忙其他事。
那此事到底是何事？
此事是否与他遇害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