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点，柳爱的胸口说不出的闷。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点啊……”
“笨蛋陈黎……”
“自己活着就好了……”
“为什么要管我……”
柳爱内心埋怨。
不知道是在怪陈黎，还是在怪自己。
……
太阳逐渐西落，黑夜降临。
柳爱在陈黎的墓碑前站了很久，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不久后，她在墓碑旁生起了火，架起烧烤架。
火堆噼啪燃烧，照亮柳爱近乎没有表情的脸。
烤鸡的香味弥漫四周。
柳爱静悄悄坐着，看着烤肉发呆出神。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当初与陈黎一起拜师姜玄通，哪怕陈黎与姜玄通早已辟谷，却也还是陪着她吃饭。
从三个人的热闹。
到只剩下她和陈黎二人的平淡相伴。
而后，她鬼化离开，陈黎独自一人在此生活。
直到现在，柳爱才明白了陈黎当初的心情。
姜玄通、陈黎相继离世。
现在到了她，也是一个人在此生活。
“那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你肯定很寂寞吧。”
柳爱拿起烤好的肉，放到姜玄通和陈黎的墓前。
她给自己留了一串，安静的吃着，却又莫名愣了一下。
恍然间，她仿佛看到了陈黎和姜玄通坐在墓碑上，拿起了她放的烤肉，笑着啃了一大口。
只是，当她一眨眼，一切又如泡沫破碎般消失。
“幻觉吗。”
她吃完后，环抱双膝，抬头看向那一轮弯月。
柳爱意识到，昔日她不曾在意的画面，却在如今成为了最值得她回忆的过往。
想着想着，她甚至露出了笑容。
……
夜深了。
柳爱暂时离开陈黎的墓碑旁，来到两人曾经生活的木屋前。
距离她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年。
她伸手摸上紧闭的木门，轻轻摩挲，却发现上面竟覆盖着一层灵力，哪怕多年过去，上面也一尘不染。
而这股灵力……柳爱非常熟悉。
是陈黎的。
忽然间，柳爱竟有些不敢进去。
在她鬼化后离开剑宗之时，陈黎曾跟她说过，想家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可她却因为愧疚，要复仇等种种原因，从未回来过。
哪怕有一次回到东洲，赶路来此也不用两天时间，她也没有来看过陈黎。
怀揣着莫名情绪，柳爱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走进了屋内。
不出所料，不仅仅是屋外，就连屋内，也布满了陈黎的灵力，放眼望去，屋内布局家具摆放等都与她离开的前一天没有两样。
突然，她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什么。
那是放在客厅茶桌上的一张纸。
柳爱走近，拿起来一看。
【伱能看到这张纸，代表我现在不在这里。】
【“黎明”组建后，我能回到这里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刚好碰上你回来的时候。】
【不过，没遇上也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我让剑宗内人员不得来此山头，所以你如果到了这里，大可放心休息，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看完后，柳爱又将纸条轻轻放下，走到二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
房间门上，挂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木牌。
上面刻着四个字，“欢迎回家”。
看到这，柳爱内心有一股酸楚涌出，连带着鼻腔都开始发酸。
一股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哀伤，此刻如涓涓细流般在心间积攒。
“吱呀——”
她打开房门。
房间内同样一尘不染。
被褥整齐叠在床上，床单平整无比，床头桌柜也像是刚刚洗过……一切都整洁如新。
她记得，她当时离开的时候，床上是乱的。
是陈黎整理的……
柳爱鼻尖耸动，仿佛还能闻到陈黎残留于此的气息。
随即，她将视线放向右边。
那是她的衣柜，上面的把手处同样挂着一张木牌。
【离开的话可以全部拿走。】
见状，柳爱愣了一下。
她意识到，陈黎一直盼望着她回来，哪怕只是一小会。
可她却辜负了陈黎。
直到变成鬼王之后，才再一次见到了陈黎。
见到陈黎之后，尽管两人共同生活，但是那时间的她却不是很正常，人格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人格甚至想让陈黎死……尽管和陈黎独处是她的愿望，但那种生活……不是她想看到的。
当时的她，不管是哪个人格可能都会很满足。
但是自从知道了陈黎是为自己而死之后，她宁愿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陈黎，也不愿为了自己那自私的念想视线而导致陈黎死去。
打开衣柜，柳爱看到的是一排整齐放好的衣服和裤子。
那是黑猫卡通样式可爱风格的衣服，是她最喜欢的款式，也是陈黎最初为她设计的那一套。
而后，她更是看到，这一批衣服都被分批折叠放好。
柳爱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翻了翻。
每一叠衣服，上面都贴着一张写有数字的纸条。
她是在十五岁那年离开的。
上面的数字，最小的也是十五。
然后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一直到二十。
每增大一个数字，衣服的尺码也会大上一些。
柳爱无言看着这一幕。
她的内心有一个堤坝，阻挡了什么东西。
而现在，那个堤坝正在被渐渐冲刷，面临崩溃。
但在还没崩溃的现在，柳爱还是察觉不到伤心，只有酸楚和苦闷不断袭来。
“笨蛋陈黎……”
柳爱轻轻摩挲着这些衣服，声音轻柔，自言自语道：“既然你带有前世记忆，那就应该知道我的身高自从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长过啊……”
她拿起其中一件，那是陈黎为她准备的，她二十岁时候穿的衣服。
现在的她，虽然是十九岁，但也快满二十岁了。
随后，柳爱拿着衣服来到镜子前面。
比划了一下，看着明显要比自己的身体大一些的衣服，她不禁笑了一下。
“这么大，要我怎么穿嘛……”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
等身镜前，柳爱现在的一身衣服骤然褪去。
略显宽大的可爱衣裳随之穿上。
陈黎送她的项链吊坠被领口盖住，柳爱将之提了出来。
……
床上。
柳爱穿着带有被陈黎整理过，带有陈黎气息的衣服，双手握着吊坠，在月光下侧躺入睡。
“晚安。”
她内心道。
许是太过劳累，柳爱刚躺上床不久，便安然入睡。
只是，入睡后，她自从陈黎死后就没有流过泪的眼睛，竟流出了一滴泪，划过眼角落在枕头上。
柳爱并不知道。
已然身死的陈黎，意识尚存，此刻正在某个无人可知的空间内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