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他早就该想明白。
哪有人会直接施舍一个乞丐一万大洋的？
八成是别有用心，如果不是……
那这个人一定是精神病。
……
“其实我不是你爹……派来的人。”
麻烦你，不会断句就别断了。
高尚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高高鼓起，他老觉得说出这句话的宋黎贺是在隐晦的占自己便宜。
“哼，哪有人会愿意给素不相识的乞丐一万块的？”
“我钱多我愿意。”
“……还请乞丐吃饭。”
“我是神经病啊。”
……
高尚无言以对。
这话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接下去了。
高尚盯着宋黎贺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闪躲，
结果透亮如清泉的眸子里，除了真诚，真诚……还踏马的是真诚！
真诚的连高尚本人的内心都止不住开始动摇——面前这人，不会真的是精神病吧？
啪！
哪有精神病会说自己是精神病的啊喂？！
高尚举起巴掌用力扇到自己脸上，唤回他最后仅余的理智。
“说的真好，我差点儿就信了。”
高尚冷笑，将刚写好的欠条一把扔给宋黎贺，又作势起身要走。
结果……
“高尚的人生不容践踏。”
高尚双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宋黎贺继续淡定的说道。
“圣洁的莲花不忍亵渎。”
高尚猛然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直视宋黎贺。
“是，是你？！”
宋黎贺淡定点头。
“可不就是我咯。”
“你……你是。”
“莲华如旧。”
话音刚落，高尚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整个人呆滞片刻之后，从嘴中吐出一声尽显苦大仇深的怒吼。
“丫的死变态，你特么把我的女神还给我！！！”
尽管宋黎贺知道高尚此人深藏不露，但却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身手竟然能矫健到如此地步。
“丫”字刚说出口，高尚便一个飞跃跨过餐桌；
喊到“变态”两个字的时候，高尚虬武有力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拽住高尚的衣领；
等到喊完一整句话之际，飞溅而出的吐沫星子已经帮宋黎贺的面部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深度清洁”。
……
其实也不怪高尚如此激动，实在是这一消息真的让他无法接受。
想他高某人离家六载，流浪于大街小巷，尝遍人情冷暖，就为了在脱离家族束缚的同时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某一天夜晚，高尚在网络世界中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白月光”。
开启语音聊天的她，嗓音甜美，说话温柔，一字一句尽是透露着对高尚的关怀与包容。
对了，小姐姐的网名就是“莲华如旧”……
高尚沦陷了，从此整颗心都挂在了人家小姐姐的身上。
从此白天乞讨，晚上陪小姐姐聊天，给小姐姐充值各种会员，购买各种虚拟商品。
那一段时间的高尚，仅凭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将小姐姐的社交账号打造成了传说中的尊贵无比至尊无敌极尽奢华的:
Sssvip Pro Max PLUS！！！
关键高尚还他娘的是个乞讨者你敢信？！
他还真就做到了我有十块钱，给你九块，剩下的我去网吧开个机子陪你聊一块钱的。
然而自始至终，高尚连小姐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后来的某一天，不知为何白月光突然消失，再也联系不上了。
他的爱情，好似刚开始或者还未开始，就悄然结束了。
高尚为此暗然神伤，浑浑噩噩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如今，有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雄性生物坐在高尚的身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陪伴了他无数个夜晚，最后淹没在时光中的那个白月光……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高尚只想用力的拽紧对方领口，再深情的说一句:
“曰尼玛，还钱！！！”
……
宋黎贺当然不是“莲华如旧”，他不过是找了一个理由能够让高尚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得归功于某一次循环时，某位被他灌醉的高先生一边袒露自己的情感经历，一边对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表示哀悼，诸如:
“莲华，我的莲华啊，你到底在哪儿哇？”
“莲华，没了我，你还能拥有全世界吗？”
“你快回来啊……呜呜～”
从那一刻起宋黎贺就清楚，高尚的白月光是回不来了。
因为他恰好知道白月光的去处:
以前有个人住在他楼下，后来被警察抓了，网名就是“莲华如旧”。
此人并不是什么人美声甜的小姐姐，而是一名年过半百满脸横肉的水桶腰大妈，听说罪名涉及到赌和毒之外的领域。
宋黎贺觉得高尚还是比较幸运的，毕竟他的白月光好歹还是个女的不是？
哦，不对，他现在以为是个男的了。
啧啧，可怜呐……
……
“那这钱你还要不？”
宋黎贺整理好自己的衣领，伸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万元大钞。
“要！凭什么不要！”
高尚一把拽过钱揣回兜里，随后拿起欠条两三下撕了个稀碎，然后恶狠狠的说道。
“你丫的欺骗小爷的感情，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别想着用区区一万块钱就能把小爷给打发咯！”
“我在你身上总的花了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一万块钱算是利息，你他娘的还欠小爷二十万。”
“这钱你一天不还清，小爷我就天天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
……
“娘希匹的越说越气，不行！你得给小爷立字据！”
在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协议之后，高尚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宋黎贺也终于能够有机会开口说话。
“那咱俩能走了不？”
“去哪儿？”
“你跟我来就是了。”
言语发泄之后，两人的相处再度恢复了和谐。
宋黎贺带头朝着餐厅的大门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跟在他身后的高尚拽住了胳膊。
高尚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了。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他和宋黎贺两个人，连服务员都不知所踪。
餐厅内播放着的，原本悠扬轻快的音乐，此时却从曲调中渗透出丝丝诡异刺骨的阴寒。
他们仿佛就此置身于另一个与现世截然不同的世界……
很快，宋黎贺也发现了问题。
只不过他并不是感知到环境变化，而是用眼睛看到的:
一头世人未知的类人型怪物四肢着地跨过餐厅大门，一步一步爬向二人，气势压迫感十足。
然后，
两只，三只，四只，五只……
“大白天的就敢出来，这些狗东西如今都那么嚣张了吗？”
高尚咬牙切齿的说道，显然他知道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
至于宋黎贺……
宋黎贺觉得自己在破除时间循环，勇敢的打开门向新世界踏出第一步之后，又双叒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嘶～
这是谁家晚年不详长满红毛的存在没拴好，给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