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辉把公安局那边反馈的信息，向秘书二科全体作了通报。
试图把刘林副秘书长当人质的中年男子叫张加文。
其弟弟，叫张加武。
二人都未曾在红山区的水利项目上工作过。他们现在的主业，是在KTV维持秩序，是保安，也是打手。
这哥俩的确是拿了别人钱，才故意煽动闹事。
他们还有一个人叫张才海的同伙，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张才海现在已经不知去向，失踪了。
据张加文哥俩供述，他们都是按照张才海的指令办事。
上回去市政府，张才海只给了他们一万元钱。
张才海没料到，围堵市政府当天，张加武就打人被拘留了。所以，今天再次鼓动张加文借约谈会议继续煽动闹事，他让人一次性送来五万元钱，既是给张加文鼓劲儿，也是对张加武被拘留的补偿。
至于张才海的上线是谁，目的是什么，张加文哥俩都说不上来。
民警赶去抓张才海时，才得知张才海已经好些天没有在KTV和村里出现过。他的电话号码，已经打不通。
不过，不管张才海有没有抓到，毕竟红山区的事情算是可以先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公安局设法去找张才海了。
吃一堑长一智。
孔祥宽常务副市长决定到县区去走一走，调研和告诫一下，防范和杜绝同类事件发生。
卞向阳没想到，刘林副秘书长居然叫上了他。
见到孔祥宽，卞向阳有些惶恐。
“市长好！”见孔祥宽下了楼来，而刘林故意后退一步，卞向阳便意识到刘林是在给自己机会表现，他赶紧伸手拉开车门，恭敬地把身体略微前顷以示致敬。
孔祥宽瞥了一眼卞向阳，一声不吭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和平年代，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再往上的领导卞向阳不知道，但他工作这么年见过的厅级及以下官员，都喜欢坐副驾驶的位置，视线好，瞌睡方便，还不至于让下属看见自己偶尔的失态。
轻轻关上车门，卞向阳赶紧跑至车辆另一边，和刘林同步坐上后排座位。这时，孔祥宽才阴着脸转过来看了一眼卞向阳：“小卞，是吧？”
“是的市长，我叫卞向阳。”卞向阳刚才没得到回应，心里正有些失望，孔祥宽突然发问，让他有点猝不及防，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听口音，你是本地人。学的什么专业？”孔祥宽没再回头，“文字功底怎么样？”
“市长，我大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卞向阳努力调整状态，以期让孔祥宽认可。人嘛，到哪都应该争取机会。
他继续说道：“在区农业局办公室里，也写过几年材料。不过下面要求低，层次不能和市政府办比，我一定努力学习和适应……”
“嗯，不错。”孔祥宽点点头。他目视前方，“刘林，年轻人要多培养，让他们以最快速度上手。你要多压担子，多带他出来锻炼一下……”
卞向阳暗喜，孔祥宽这话，听起来冷冰冰的，但意思却很明确，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还是能接受。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刘林先前为自己说了好话。
想到这，他看了一下刘林，眼神里致以感谢。
刘林浅笑，他心领神会。
……
半天的调研，孔祥宽带着刘林和卞向阳跑了一县一区，再没和卞向阳说过一句话。
老大不问自己什么，卞向阳也不敢随意插话，便默默地听着孔祥宽和刘林时不时的对话，以及工作安排。
在红叶区吃过晚饭后，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半。
刚上车准备离开，汪丽丽打来电话。
卞向阳没敢接，他轻轻挂断，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侧身避开刘林的视线，给汪丽丽回了信息：“返程中，不方便接你电话。”
“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进城直接来我家吧。你从后门进来，到门口给我电话。”
“你是想把我榨干吗？”卞向阳问道。
汪丽丽回了一个鬼脸表情，然后说道：“今晚，我不碰你！”
……
一路上，孔祥宽和刘林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卞向阳却毫无睡意。
他也觉得困，但又莫名的亢奋，也不敢睡。
驾驶员把车直接开进公务员小区深处的别墅区，在孔祥宽家门口停了下来。
车停稳，孔祥宽醒了过来。
当领导也挺不容易，车停人就醒，这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他又习惯性地说道：“哦，到了，那你们早点休息。”
卞向阳本来想下去为他开车门，但刚动念头，孔祥宽已经开门自己下车，头也不回地朝入户门的方向走去。
驾驶员显然非常熟悉这种场景，一声不吭地调头准备离开。
突然，卞向阳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从别墅暗影里的一辆车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礼盒，急急地迎着孔祥宽而去……
那样子，像是生怕孔祥宽进了门逮不住他。
“林长河？”卞向阳嘀咕道。
刘林听见卞向阳的话，回头朝车子后面望去：“还真是林长河，他来找老板干什么？”
不过，刘林见怪不怪的样子：“走吧，不用管。”
谁料，车辆刚出小区，刘林的电话却响了。
孔祥宽说道：“刘林，你们在小区门外面等一会儿，我让林长河出来找你们……”
……
“秘书长，真是打扰你了。”
林长河把车停下，他下了车来，掏出一根香烟从车窗里递给刘林，脸上写满尴尬：“我有个事想找孔市长汇报一下，他说头疼要休息了，没让我进门，叫我先给你汇报一下……”
“哦，林常务怎么不找个时间到办公室汇报呢？”刘林干笑，话语里尽显嘲讽的味道，“这深更半夜的，你跑家里来找人，会让人误会的。什么事情啊？”
“也没什么事，”林长河的脸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发黑和发青，“要不，我也不打扰您了。改天我再专程上门向你们汇报？”
卞向阳把脸转到一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林长河多半是来送礼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显然，林长河吃了闭门羹。
卞向阳心想，孔祥宽直接拒绝林长河，大概率是根本就不想理他，让他出来找刘林汇报，只是将他拒之门外的一种理由和方式。你不是想以汇报工作为借口吗？我头痛，既然是工作，那你先和我的副秘书长汇报去吧。
刘林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他明白老板的用意。
当然，林长河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孔祥宽这一招真是太损了。你想拒绝人，直接拒绝不行吗？还要通知刘林在外面等着，让我在他们面前再出一次丑。
但是，孔祥宽可是领导，领导安排人等着你，你至少得见面打个招呼吧？
“哟，这不是向阳吗？”林长河这才发现坐在刘林旁边的人是卞向阳，他明显笑得极不自然，“向阳什么时候到市政府办工作了吗？真是值得恭喜。”
“哎哟，是林常务啊！”卞向阳夸张地回道。
机会难得，他也想多说两句：“自从那次被林常务批评后，真是好几年没见着您了。怎么，您还在区里任常务呢？都说你要去水利厅当副厅长，这事有眉目了吗？”
“小屁孩。你这是在哪里道听胡说。”林长河本来只是觉得意外，顺嘴想打个招呼，却招惹了卞向阳，尴尬得脚指头抠地，他心里生气极了，便打击道，“在市政府工作，前途无量啊！解决正科待遇了没有？”
“快了，小卞很优秀。”卞向阳正不知如何作答，刘林立即插话解围，“林常务挺关心年轻人的嘛。小卞有你这样的老领导，真是福气！”
“嘿嘿……”林长河傻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不该再多嘴了，“不说了，不说了。时间太晚，我改天专程来找秘书长汇报。就此别过，你们早点休息……”
卞向阳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车还没开出一公里，卞向阳却收到了林长河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