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

阿莲娜在地面摇晃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了议事厅。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确实有些慌乱, 但是丝毫没有阿莲娜想象中的紧张惶恐,就连跑出来的麦克尔和酒馆招待也仅仅是靠在墙上, 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在凑热闹的错觉。

街道上的民众看着同一个方向。

——堕落之廊。

一百三十八根堕落石柱所形成的大廊笼罩着微光。

那层微光起初是很浅很浅, 然后顺延着五苏小小的身躯逐渐荡漾开, 宛如生机化为实体,宛如不可名状的滂湃力量被肉眼所窥见,那一百三十八根刻画着斑驳繁华纹路的石柱愈发清晰,吞吐着无数的乳白色光芒不知去向。

梅菲斯特站立着,他的身躯同样身处那乳白光潮,浓郁生动的气息包裹着他。

如同诱引, 如同魅惑, 无法被观察的色彩缠绵游动在梅菲斯特的身躯周围,逐渐牵引出愈多的力量融入乳白中。

滂湃,恢弘, 宏大。

如此宏正却无声的力量几乎要压垮波西·史密斯的脊梁,背靠着酒馆墙壁的他拽紧了胸口的衣襟,看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这种宏正恢弘的气息,这种磅礴又强盛的气焰, 如此浓郁又光明的力量。

多么熟悉。

却又多么陌生。

波西·史密斯没有发觉他的眼泪滑过了眼下的伤痕, 打湿了他的脸庞。

波西跪倒在地。

那夜涌上心头的热血, 就好似那些事迹历历在目, 就好似那冲天的火光再次重现,就好像他跪在晨曦教堂内,喃喃忏悔着他的过错。

如同十年前他跪倒在流浪商队前, 右手抵着左胸,以晨曦之主的名义起誓。

——他将一直庇护身后这群弱小之人。

以命,以血。

“我,波西·史密斯愿以此命,此血,此名誓言,他们归我了。”

五苏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见波西啜泣,听得到阿莲娜痛苦迷惑,听得到麦克尔忠诚宽厚,听得见更多、更多的声音。那些浓郁不同的色彩在领土的上方跃动着,弹奏着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曲调,共鸣的幅度最初很小,渐渐地,那曲调融合在一处,就好似领土在演奏着属于领土的歌曲。

那曲调混合着万事万物的歌声。

花会歌唱,草会摇摆,人心是跳动着,人声是温暖的和弦,踢踏的脚步声有着和谐的节奏,风中传来了极为温柔的拂弦声,色彩哼着浓郁的小曲。

铃鸣之树摇曳着破碎的光华,那些绽放的铃鸣之花是莹白的、柔和、和煦的,花瓣合着色彩的弹奏,倾泻出宁静的演奏。

它们小声,他们大声,她们温柔。

却宏伟又无法阻止。

这是领土的歌声。

这首不可名状的战歌鼓舞着子民。

也庇护着子民。

顺延着那无法被聆听的歌曲,那跃动的色彩宛如环绕着神殿而舞动,那绚丽多姿的美丽洪流似乎被缓缓、不着痕迹地吸收着。

在第一声摇晃的剧烈动静响起后,领土再没有任何的异样。

在这宁静到极致的时刻,梅菲斯特沐浴在这乳白色的光辉下,那鎏金色的眼眸宛如盛满了璀璨的光华,美丽的造物忍不住垂首贴近五苏小小的耳垂。

他不敢造次。

梅菲斯特的一举一动都克制到了极致,他与五苏的距离若有若无地保持在某种界限。

不会引起五苏的怀疑,却能最大程度地满足疯狂滋长的不可说念头。

神弃之地。

不知多少人给予幽暗之林的名讳。

在诸多教会的记载中,幽暗之林其实是游离在外的一小块大陆碎片。

倘若从教会内部的地图来窥探。

其实大陆统共四块碎落又相连的大陆,罗萨王国就是北大路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他们占据了富饶的土地,且皇室大多信仰晨曦之主。

(虽然没人能保证这信仰到底能打多少折扣,毕竟皇室——)

而眼下,

罗萨王国,皮提雅城。

东区的官方守夜人警惕地徘徊在街道上,驱赶着街道上的流浪汉,不让他们在公共场合休息睡觉。比起普通的民众,守夜人通常是踏入修炼途径的各大教会信徒。

毕竟信仰已经融入到普通民众的方方面面,长达万年记的历史,不是这几百年炼金协会的发展就能加以改变的。

汉克已经成为教会守夜人三年了。

他的家庭富足,在进入学校读书多年后,汉克通过某种原因获得了修炼的可能,通过考验后他成为晨曦之主教会的一位初阶骑士。

又过了两年,汉克·纳巴罗自愿成为守夜人。

官方的守夜人与教会的守夜人统称守夜人,然其实彼此的职责不同。

官方守夜人是王国所控制的力量,寻常的报案与调查巡逻是他们主要的职责。而教会的守夜人只有一个任务。

——保护民众,至死方休。

这两条街道的巡逻已经完成,汉克·纳巴罗和队友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轰——

起初那只是地面的微微震动。

守夜人队友还笑着说:“要不是这里是皮提雅,我还以为是邪教徒缩在那些阴暗的地下水道又惹出来什么事情。”

近半年来,不同的城市教堂都交换过情报。

邪教徒的数量不知为何大幅度增加。

且失控堕落的可能大幅度增加,这一批堕落者的容貌不会更改且只有双目发红的特征。一旦发狂,要么惹出残忍的命案,要么就化成灰烬。

汉克听说过那似乎与一尊邪神的雕像有关,但是这些消息只是流传,作为普通的层级他们还不能窥探到那种层次的决策。

他一边应付着队友的冷笑话,一边趴伏在地面侧耳倾听。

队友看着汉克的动作,反应不比他慢。

两人仅仅是听了片刻,那弓下去的腰身就猛地弹起来,脸色煞时难看起来。

——地震!

汉克和队友同时从衣服里扯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那哨子是在苍白的月色下泛着金属制品的光芒。

两人齐齐吹响。

那哨声如此尖锐,一瞬间把整条昏暗的街道给震醒。晨曦之主负责的区域哨声接连而响,如同蔓延的潮水声传递到了位于东区的晨曦大教堂,消息层层传递到了驻扎晨曦大教堂的主教比阿特丽克斯.柯克手中。

比阿特丽克丝是位中年女性,是晨曦教会中数量较少的法师,身为晨曦大教堂的主教,她那温和宽厚的性格在晨曦之主中也是褒贬不一。

可没人敢置喙“冰暴女皇”的名讳,在比阿特丽克丝·柯克稳重温和的性情下,身为冰系法师的她在任何战役都不留活口。

有取错的姓名,没有取错的外号。

比阿特丽克丝那双充满着智慧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困惑,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感知的范围在迅速扩大,只是一瞬的时间,她猛然站起身来,握住了一根布满了剔透魔石的法杖,法杖那璀璨流转的光华充斥着整个大殿。

法杖用力一顿。

那空气中微小不可觉察的水分迅速凝结成冰。

空气,大地皆有水。

皆能化成冰。

在守夜人拼命的嘶喊中,皮提雅城重又从沉眠中苏醒。

两分钟后,被汉克提前感知的地震姗姗来迟。

摇晃的房屋,倒塌的碎石,尖叫的民众与仓皇的人群。

汉克和守夜人队友不断折返,试图援救更多的人。

他们是骑士,他们是法师,他们是炼金术师,他们拥有着不同的身份,或许属于不同的教会。

可如今他们同为守夜人。

保护民众,至死方休。

滴滴答——

汉克听到了水声,继而是流动的洪流,再则是骤然降低的温度。这改变是如此的快速,东区的彷徨一瞬间就平复了不少。而伴随着东区晨曦大教堂的动静,中区费洛大街驻扎的大地母神教堂等等皆有了各自的动静,在各大主教的庇护下,皮提雅城的晃动渐渐平息了。

“柯克大人!”汉克擦掉额头的血痕,兴奋地感觉到地动的感觉减弱了。如主教之类的大人物,移山填海都是小事。

在他们看不见的城市的上空,几位不同教会的主教寂然。

他们的眼中都有着相同的愕然。

旋即齐齐看向东方。

在那天与海相交处有一黑色的神秘海域,常年有自持强大的勇者闯入海域里探索,可往往是陨落在那片神秘海域里,成为游吟诗人传唱的失败者之一。

而就在刚才,他们感应到了那块理应“平静”的海域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地震的源头来自于东方,似乎更是来自于那神秘海域。

然距离太过遥远,他们不能确定,只能先维持着皮提雅城的稳定。

那并不容易,冲击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测,数位主教齐心协力的前提下,才勉强保住了大半的建筑。

那更像是某种层次的冲击。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消息横跨大陆从海面传回各处机构。原本属于神秘海域的地盘,如今正被一块突然出现的大陆所蚕食。

在后世称为融合的一日,原大陆的子民隐约窥见天空好似有摇曳扭曲的城镇容貌,但是旋即都被上层安抚是海域的神奇倒影。而被这新大陆所影响的几块旧大陆都受到了不同的冲击,有教堂驻扎的地方会好些,没有的地方就惨烈些,但最终都结束了。

归结于那一日的午夜。

隐隐约约的晃动总算是结束了。

“冰暴女皇”比阿特丽克丝·柯克握着冰之法杖,她连眉梢都布满了寒霜,略显苍白的脸颊透露出她全天候输出后的虚弱,而皮提雅城上的几位主教多多少少也有些狼狈,就算是往日有仇的都懒得在这个时候打嘴炮。

比阿特丽克丝半阖着眼,那双灰色眼眸带着某种担忧,“如果是新大陆……”那嘶哑的女声在半空中如风般吹过,就好似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这动静未免太小了。”

如今的损失确实惨重,可相比较一块崭新的大陆突如其来的降临所导致的时空动荡,已经微弱到不可估量的程度。

比阿特丽克丝·柯克的话并非没有波澜。

大地母神的主教爱洛夫斯基苍老的声音平静地回荡着,更像是呓语般,“大陆出现时的冲击,我没有感觉到。”

最快反应的,居然是各教会最普通中坚的守夜人。

教会身为各神的代言人,为神奉献一切。行走在世间传播神音,为其聆听羔羊的苦恼。可如此诡谲莫名的大陆诞生,神殿却没有半点的反馈。

其他教会的主教正想说些什么,那瞬息他们的身形都凝固了。

下一刻,这半空中再无人的踪迹。

尽归于教堂。

晨曦之主。

大地母神。

战神。

知识与智慧之神。

爱神。

不管是哪位神祗的教堂皆是万丈光华!世人羔羊无法想象世间到底有多少教堂,那不同教堂夺目的光彩瞬间刺透了虚空的黑幕,直把黑夜换白昼!

信教者皆匍匐于地,

迎接着神之回归。

那瞬息新大陆出现的惶恐被荡除了。

——诸神降临。

*

新大陆的出现是奇迹。

各教会的举动如出一辙,那就是派人前往传教。

而各国的想法那就更为简单了。

新大陆的资源在他们眼里都是未开发的宝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新大陆的科技(炼金)发展水平远超过他们现今,可新大陆并无任何高层次的力量,在各国的眼里就如同待宰割的猎物。

最初也是最快抵达的是罗萨王国。

毕竟罗萨是最靠近神秘海域的王国。

然后,

他们进入后失踪了。

就如同当初强者踏足神秘海域的遭遇,如今罗萨王国派出的队伍同样如此。

就好像神秘海域的诡谲之处犹在。

而奇怪的是,这诡谲隐秘似乎对新大陆的人无效。

而教会在接到各国的请求后,那答复都如出一辙宛如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主只欲我等传教。”

多一个字不多,少一个字不少。

言下之意除了传教之外,一件多余的屁事都不干。

这给予了新大陆喘息的时间。

或许需要一年,或许不止一年,但他们终究能以更合适温和的方式融入新的世界。

*

时间倒转回之前,在一切还未发生之际。

春日微凉,A市种的木棉花开了。

道路两边都飘落着红色的花瓣,鲜艳娇嫩的颜色把校园装点得亮丽。残留的露珠在枝头滚动,很快滴落在土壤中。

良木和刚回来的舍长张亮打了个招呼,被他揉了一把毛。

良木头发天生软柔的触感就和他的性格一样,一直软萌,最开始的时候宿舍的人对良木了解不深,一直以为他冷着张脸不好接触,后来才知道他实际上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接触,这才导致他看起来那么的冷硬。

他把宿舍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在自己位置坐下来啃零食。

张亮一脚把两个睡得哈喇的室友踹起来,“妈的都起来,知道我刚才看见啥子了吗?”

梁成飞揉着眼爬起来,“大亮你嚎叫个屁,我早上八点才睡!”他游戏激战了一宿,直到吃鸡了才蒙头就睡,连电脑都没关。

他们原本都是《神寂大陆》的骨灰级玩家,自从游戏突然中断后,他们手痒得不耐烦,爬回去把以前的游戏给捡了回来。

然鹅那种触感还是完全不同,让人很烦躁。

打了一夜还不如不打。

对床那个根本就没爬起来,翻了个身把头插在枕头下,光着大屁股对着张亮。张亮随手扯了衣架抽了一下,“隔壁宿舍那个王成良还记得吧,人大中午在二教喷火了,刚给警车拉走了!”

艹!

刘圆嗷了一嗓子,揉着屁股坐起来了,“大亮你是看不爽我裸睡还是看不爽我早上没课?”

王亮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丫坑我,我那科就不会挂!”他顺手把晾衣架挂起来,然后又揉了把良木的头发,“学校发通知了,这几天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去校医室报道。”

自从那拉莱耶和阿莫尔的直播后,那种浮躁的气氛其实一直在网络上涌动,纷至沓来的喧嚣和猜测都无法抑制。

穿越、异世界、游戏的各种猜测都成为网络最蜂拥的热点。

梁成飞蹭下来,拖鞋找了大半天,“喷火不应该是救护车吗?怎么连警察也来了?”最近这种新闻偶尔有发生,这让这群大学生各有躁动感。

谁没有想象过如同那样拥有奇特的能力?

王亮耸肩,在椅子坐下来,“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当时谁报警了,现在BBS上全是这些消息。”

梁成飞把休眠的电脑打开,敲击了两下,并没有找到啥玩意,“你不会是坑我们起床吧?”

王亮凑了过去,看着一片干净的页面,“不可能啊,我都截图了。”他把手机图库打开,截图上一片鬼哭狼嚎。

室友们都凑过来看了眼,确定这是真的后,顿时就对大河蟹的路过表示不满,并且纷纷唾骂管理员。刘圆也蹦了下来,三个大头凑在一块儿各种猜测,一直很安静的良木突然开口,“天黑了。”

“怎么可……”张亮随口说了一句,脑袋测了测,还没说完的话立刻就堵在嗓子眼了。

卧槽,他刚回宿舍还阳光明媚,一眨眼就黑漆嘛乌了?!

良木走到窗边,整个天空都陷入了黑暗中,宿舍楼纷纷都开灯了,犹如点点星芒般。

“不是天黑。”良木低低说,“是被挡住了太阳光。”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指着窗外一个几乎不可见的轮廓,“那不是黑天,那是一颗近在咫尺的星辰!”

室友们少有听到良木这么急促的声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他们几乎要窒息。

一颗硕大的、如同阴影般的星球悄然挡住那光芒。

那距离——太近了!

近到在视野中就好似和地平线平行!

张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良木听到了室友梁成飞惊呼的声音,刘圆手忙脚乱在掏手机,张亮忙着把良木从窗边扯回来,在那吵杂到让人眩晕的声响中,良木几欲作呕。

那就好像是星球要被它的阴影所吞噬了。

现实与虚幻重叠,就好似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几乎要钻入良木的头脑里,彻底消除他的理智,泯灭他所有的意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良木的手机铃声尖刺般地响起来。

那破碎的现实感被勉强修补了起来,良木喘息着攥紧手指,那一刹那的刺痛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猛地咳嗽了两下,然后看着来电号码——我不吃茄子。

好吧。

良木闭了闭眼。

好吧。

良木爬着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接通了电话。

他听到对面的人说:“麦乐鸡——”

下一刻是,下一刻是地动山摇。

就觉得整片大地都在摇晃,还没等麦乐鸡扶住墙壁,便晃得他整个人踉跄地倒在室友身上。尖利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屋子里瞬间昏暗下来,昏黄的灯光光透出红色的不祥。轰隆隆的动静络绎不绝,喧闹得他们不得不捂住耳朵,只觉得声音大得像在脑门中敲响。

他们彻底失去了意识。

疼。

浑身上下,不管是哪里都遍布着一种炽热的灼烧感,仿佛要炸开一般,即使是嘶吼都完全无法宣泄出那种撕裂的苦楚。

漆黑中,她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有那么一点点亮光出现。她扭曲着伸出手,仿佛碰到了什么地方,随着“喀嚓”的声响,光更多了,一点点蔓延进来,顿时充斥整个眼球。

好舒服。

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中,痛苦全部散去。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忽略了这“阳光”中闪耀着的乳白色光芒,沉沉地睡去。

米娜茫然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但是看着熟悉的领土。

她在工会。

这是她上次下线的地方。

米娜对此记忆犹新,五苏小可爱就是在这里告诫她不要再登录游戏了。

可如今她还是回来了。

而且是被动。

米娜敏锐地觉察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有什么、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心跳声在鼓动着,在告诫着。

哪里?

哪里!

米娜下意识要戳开任务栏。

那是她每次上游戏的习惯性动作了。

然后米娜僵住。

她看着原本应该是任务栏的地方。

空无一物。

那种要呕吐的翻滚欲.望再一次浮现,米娜紧握住自己的手腕。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游戏,不再仅仅是游戏了。

玩家在游戏里所杀的人,

也都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米娜的脸色就永远都保持不了红润。

米娜踉踉跄跄走出了工会,她要找五苏。

出了工会,第一大街上几乎都是人,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让米娜有种避之不及的晦涩感,那更像是把真人当做游戏的愧疚。

她茫然走了两步,很快留意到领土的不同。

那根根分明的光芒,那是来自堕落之廊的光辉。

*

五苏躺着。

小肚子上盖着小毯子。

五苏好累哦。

五苏乖巧眨了眨眼,他的膝枕是梅菲斯特。

——米娜。

五苏感觉到了米娜的气息。

大眼睛弯了弯,高高兴兴。

在米娜还没踏足堕落之廊时,天性在她的脑海里拼命闹腾,那就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畏惧感。

大廊内有她无法抵抗的诡异生物。

那绝不是五苏。

米娜深信。

她坚定了想法。

矮人御姐走了进去。

“米娜!”五苏甜滋滋地叫着米娜,那可爱的小嗓音让米娜一瞬间散去了某些疼痛,旋即又翻着更浓郁的痛苦。

“五苏。”米娜忽视了咄咄逼人的视线,呢喃着搂住了五苏小小的身躯,抱着他蹭了蹭,“五苏。”

五苏乖乖地让米娜蹭。

然后听到矮人御姐迷茫的发问,“你不是让我们不要登录,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五苏抿着嘴,被米娜抱着的时候就好似窝成了团子。

他说。

“玩家的每一次死亡重生,灵魂都会微妙地磨损,而这一部分磨损将会化为生机不断成为世界的养分。”

重新滋养着这片相对于玩家而言的异世界,这便是最初,也是唯一的目的。

——是《神寂大陆》诞生的根源。

从试炼之地回来后的五苏发现了端倪,并简单粗暴地告诉了米娜。

五苏不会隐瞒。

那条黑水河能滋润万物,唯独不能滋润人族(所有种族)是有原因的。

米娜身体僵硬,“……为什么是我们?”

梅菲斯特神色淡漠,“只能是你们。”他一如既往接过了话头,那鎏金色的视线穿透了米娜,似是透过她在看些什么。米娜背后的寒毛根根倒立,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有种梅菲斯特其实是想看五苏的错觉。

“‘——’创造了两个世界,一个是此,一个是彼。‘——’未苏醒之际,要弥补此之生机,便需要彼的馈赠。”梅菲斯特就好似在说着世间最朴素的法则。

这不是梅菲斯特所操控,却恰恰是他所期待的。

——“但顺其自然是件好事,对嘛?”

五苏曾问。

而梅菲斯特不敢张口作答。

张口自当只剩下甜美赞同的甘露,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无法吐露。

“凭什么!”米娜的声音尖利了起来,“凭什么!”

“就凭汝等是造物。”梅菲斯特冷漠如初,他的嗓音掺杂着古怪的躁动,就好似摩擦的声响,“汝等为造物,却想不断被给予而不付出?”

米娜的头开始疼痛起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不断敲击着她的脑袋,疼得就好像能给她开瓢似的。她战战兢兢地流着汗,几乎无法挣脱那种恐惧感。

“梅菲斯特。”

五苏安静地阻止他。

梅菲斯特的层次过高,哪怕他没有刻意施加某些压力,可对直面不该面对之物的米娜来说,往往是个极大的负担。

他挡住了米娜的眼,那温热的小手就好似一道坚强的防备,牢牢地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米娜的眼泪渗透了五苏的手指,“所以我们会过来,是因为……”

“两个世界缠绕太紧了,你们要终将被侵吞,”五苏小小声说,“所以把你们搬过来。”

米娜的思绪飘忽了许久,像是始终都落不着地,她耳边回荡着五苏的小嗓音,“米娜好好睡,醒来就好了。”

米娜睡着后,梅菲斯特随手一抬,米娜的身体轻飘飘浮动起来,旋即凭空扭曲出一张床榻似的东西让她躺下。

这样一来,五苏的手就被空开了。

梅菲斯特暗戳戳地想。

五苏摸摸仍然散发着余温的堕落之廊。

世界的碰撞不该是悄无声息,五苏消融了其中大部分的冲撞,使得其更为平静自如。

“您为何不开心?”梅菲斯特欠身看着五苏。

五苏噘嘴,他低头看着自己软乎白皙的手指,他偏头说:“太弱。”

如果五苏更强些,就能直接撕开两个世界的缠绵了。

那嫩生生的指责就好似鞭打在梅菲斯特身上,让他的嗓音都古怪了一瞬,“您想起了什么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期待。

五苏皱着小鼻子。

“五苏觉得,梅菲斯特不想五苏想起来。”

答案是截然相反的。

梅菲斯特默默移开眼。

这个时候他庆幸起了人类的身躯是如此的巧妙。

嗯,是的,巧妙。

只有一双眼,挪开就行。

五苏极慢极慢地说道:“梅菲斯特,工会。”

极为简单的两个词。

梅菲斯特的鎏金色眼眸立刻转了回来,湿漉漉,水润润,可怜兮兮地看着五苏。

五苏弯弯大眼睛。

“不行。”

第二大街,酒馆。

五苏抱着大果子啃。

麦乐鸡笑嘻嘻看着小领主饥饿的亚子,“小领主,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他探头探脑地看着门口,就好像是在找五苏的大尾巴。

五苏慢吞吞地说:“你在找什么?”

麦乐鸡耸肩,“你的大尾巴呢?”

五苏偏头看着麦乐鸡苍白的脸色,啃了口果子,“在工会。”

惩罚的时间还莫有结束。

新大陆的人在出现时,都是在大路上的,唯有属于五苏的子民都是“登记”着的,在“上线”的时候都是出现在五苏的领土。

五苏还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愿。

但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表达过要离开的打算。

就连清醒后去找我不吃茄子的米娜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这让五苏有一点点高兴。

五苏盘点着自己的子民,就像是土财主看着自己的财富一样。

正着数:581。

倒着数:185。

【农田】开垦的速度很快,现在在东边那一大块都是种着农作物的田地。

只不过那生长的速度有点过快了。

感觉是七天一周期的生长怎么破?!

至于【商业】上,流浪商队因为新大陆的事情暂且留多了几天,还是波西·史密斯亲自来请求五苏小领主。

小领主吧嗒答应了。

五苏把领土的情况过了一遍,只留下【商店】还没有打开,他偏头看着似乎有话说的麦乐鸡。

麦乐鸡舔了舔嘴唇,他没有问那些深刻到彼此都不喜的问题,“五苏,你喜欢旅人吗?”

这是麦乐鸡从五苏偶尔嘟哝的话里分析出来的。

旅人指代的就是曾经他们这样的玩家。

一想到这里,麦乐鸡忍不住苦笑。

以后这就是他们所要生存的世界了,再也没有所谓的死亡复活了。

“喜欢。”五苏的大眼睛亮亮。

他晃着小短腿,吮吸着麦乐鸡重新递给他的果汁,懒懒拖长着小嗓音说:“都喜欢鸭~~”那小尾音好似还在半空飘着。

麦乐鸡点头,然后再点了点头。

堕落之廊亮了一天一夜,新大陆的出现同样花费了一天一夜,再加上从米娜那里得知的前因后果,不难猜测出这其中五苏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麦乐鸡看着坐在他对面小小的五苏,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卷毛。

然后打了个寒颤。

默默把手收回来了。

“米娜是暂时有点接受不了,等她情绪恢复后就好了。”麦乐鸡安慰道。

五苏抱着大杯果汁喝得不亦乐乎,慢吞吞说:“甭见面。”

米娜短时间内被冲击了好几次神智,暂时嫑和五苏见面才是最好的。

五苏搜刮完麦乐鸡的果汁存货后,默默给了1晶币,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慰问成功!】

【慰问任务】

【经历了新大陆的碰撞,您的子民想必都怀有恐惧之心,请您尽力安抚您的子民吧!】

【安抚人数 5/6】

五苏的慰问任务就差最后一个了。

第一个是米娜,然后是阿莲娜,麦克尔,麦克尔的邻居马库斯。

再就是刚刚的麦乐鸡。

绕过第二大街往第一大街走,五苏随意看了一眼。

就是你!

炼金工坊!

寒秋身为伪NPC的主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抠脚。

顺便刷论坛。

是的,他们不能、也不再是玩家的不死之身,但是好歹身体数据与之前一样,而那个游戏论坛还是活着的,只是转变成了需要注册账号才能上的普通论坛。

(其实还是只有之前参与游戏的人才能登陆)

“小领主?”寒秋顿觉抠脚此事太丢人现眼,立刻就松手站起了起来。

五苏背着小手踱步进来。

那老成的小模样让寒秋忍不住低头咧嘴笑。

领土的税收并不贵。

来来往往做的是独家生意,定价都是寒秋自由来的。

只不过寒秋还是凭良心做事,这炼金药剂的价格很公道。

叮咚——

【大酬宾大酬宾——】

【商店开业大酬宾,全场一折,全场一折,全场一折!!】

五苏:咦?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如果是一折的话,那买一个神不就才十分之一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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