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演迪迦奥特曼！”
“不行！上次就是你！你已经演过一次了！”
“就是,这次明明是我！”
“凭什么，不是说谁赢了就是谁吗？刚刚明明是我赢了！”
“是我！”
“是我是我！”
“胡说，明明是我！”
放学前半个小时的小学校园里,三个小萝卜头打成一团,一个把一个推到草地上,一个爬起来又去抓另一个的衣服,直到一声清脆的——
“喂！你们干嘛呢？”
三个萝卜头一起抬起圆圆的脑袋,一人斜斜靠在树下,漂亮脸蛋常出现在学校的宣传画报上，头顶戴着白色棒球帽，牛仔外套披在肩上，长腿……现在还是小短腿的未来长腿那么随意一靠，已经很有几分痞里痞气的威慑感。
时栖手里漫不经心地握了根冰棒,圆圆的眼睛微微一眯：“说你们呢，讲话？”
三个萝卜头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乖乖站好，一个个缩着脑袋当鹌鹑,乖乖道：
“时老大。”
“时老大。”
“时老大。”
时栖一点头收下这些称呼，表情很酷：“这里是学校,干嘛打架？”
“他不让我演迪迦！”
“胡说！明明是他们说话不算话！”
“是他……”
“别吵！”时栖的冰棒在手里转个方向，抬手一指中间那一个,“你来说。”
中间的萝卜头简短地介绍了他们是对于迪迦奥特曼幼儿L版扮演权的争夺过程，随后愤愤：“就是这样时老大！明明是我赢了他们还不承认！”
“你胡说！我们都说了三局两胜,你只赢了一……”
“闭嘴！”时栖手指一扬,漂亮的眉眼跟着一挑，“谁要吃冰棒啊？”
“我！”
“我！”
“我也想要！”
塑料包装袋拆开，时栖手指一掰分成两半——反正他今天去的时候柑橘味的已经没有了，葡萄味的时栖一般,抬手分给了旁边的两人一人半支：“喏。”
两个小孩立刻欢天喜地地接过来：
“谢谢时老大！”
“谢谢时老大！”
中间的小孩舔舔嘴唇，闻到味道却又不敢讲话，只悻悻地低下头。
时栖抬步走过来，明明自己跟他们也差不多高，但表现得却像是成熟的高年级一样，牛仔外套里伸出一截软乎乎的藕臂，伸手摸了摸中间小豆丁的头：“那你来演奥特曼。”
小豆丁瞬间抬起脑袋，原本已经红了半圈的眼睛破涕为笑：“真，真的吗？”
“那是当然。”
时栖扫了一眼旁边两个正把冰棒啃得满脸都是的，语气严肃地分析道：“奥特曼是外星人，不能吃冰棒，你们吃了就会变成怪兽了。”
旁边的俩小孩眨了眨眼睛，跟着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的话难道还会错？”时栖眨眨眼睛，忽悠得煞有介事，“你们看电视的时候，奥特曼吃过东西吗？”
俩人一起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
“好了。”时栖伸出手，手指搭在中间那个小豆丁的肩上，声音缓慢奶声奶气道，“我以老大的名义赋予你扮演奥特曼的权利，去玩吧。”
“遵命！迪迦！变身！干掉怪兽！”
三个小孩尖叫着跑开，时栖肉肉的小手将棒球帽往下一拉，露出了一个电视剧里英雄办完案之后装逼又不失帅气的表情：“幼稚。”
这是他跟着叶馥晚看电视的时候学的。
在同样的小学阶段，其他小孩还在沉迷于喜羊羊奥特曼的时候，时栖自觉自己英年早慧心智超前，实则是提前进入了其他小孩可能中学才有的——中二期。
不过他这招对付一群只知道吃冰棒找妈妈的小学生莫名有用，时栖在进入小学的短短几个月里就成了老大，且威信惊人。
周五下午作为放假的最后一段时间，老师都会组织班里的同学自由活动促进感情，因此这个时候也是最乱最难管的。
时栖自觉身为老大，小小的手指插进口袋里，画着史迪奇的牛仔外套披在肩上，圆鼓鼓的小脸被棒球帽遮住一半，下巴微抬，肉嘟嘟的嘴巴高深莫测地抿着，自以为英勇帅气地巡视过每一片场地——
“徐嘉！这片值日不该你做吗？怎么又欺负别的同学！”
“林雨晨！说了多少次不要拽女生的辫子，再这样以后的漫画书不会传给你看啦！”
“白双双！你上次的游戏卡带还没还给我同桌，下周来学校记得带过来呀！”
……
“哎呀，”班主任望着时栖那副年纪轻轻煞有介事的样子，“小七七又来帮老师干活啦。”
“唐老师！”时栖小跑着过来，顺带从门口的架子上取过自己的饭盒，眉眼弯弯：“今天家里的阿姨教我做了玫瑰奶糕，请你吃！”
“你做的？”唐玲有点吃惊。
“嗯……”时栖抿了抿嘴唇，刚刚的帅气瞬间破功，带上了一点的小孩子的稚气，“是，是我撒的糖。”
“这次没有洒太多吗？”
“这次，这次是阿姨帮我称过的啦！”时栖板着小脸努力反驳，似乎对老师质疑自己的行为分外不满。
敢情是只做了个抓的动作，唐玲笑了：“行，那老师尝一块，剩下的可以分给同学们。”
“好的。”
时栖很爽快，捧着饭盒跑向几个操场里玩卡牌的：“看我做的玫瑰奶糕！”
“哇！”
“好厉害！”
“好棒啊老大！”
“那个就是时栖？”
操场的另一侧草地上，叶潇抱臂望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人。
“是啊，潇潇。”旁边那人是跟着叶潇一起转学过来的，当即应道，“就是他！”
“听说这人他爸是鼎荣的董事长，妈妈又是大明星，现在整个年级都叫他老大，连老师都很喜欢他呢。”
“哼！”叶潇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是刚搬来兰山墅这边的，之前在自己学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校霸一枚，谁知道转学来了这里，整个小学都只知道时栖的名号。
而且这个时栖……叶潇就没见过他这样的校霸，尊敬师长友爱同学还自觉调解矛盾，那你干脆叫值日生得了，叫什么老大！
一山容不得二虎，这对嚣张惯了的叶潇自然是不能再容忍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下去，袖子一撩就要出马。
“等等潇潇！有人来了！”
“什么人？”
“值日生！”
“笑话，本少爷什么怕过值日生！让我……”
朋友当即将他一拉：“可是这个值日生，他跟时栖……”
“跟时栖怎么了？”
叶潇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一个穿着板正的校服，打着领结从自己身边经过，路过叶潇的时候，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2）班叶潇，仪容仪表不佳，扣除表现分10分。”
“卧槽！”叶潇刚想骂人，才发现这人足足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他要仰着头才能跟他说话，气势当场弱了一半，“你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径直走了过去。
叶潇愤愤地踹了脚树：“那人谁啊？”
“庭柯哥哥！”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飞快地跑了过来，时栖眉眼扬起：“你怎么来啦？”
“校会巡检，我负责这一块。”
叶潇看着顾庭柯走近时栖——哼，说他仪容仪表不佳，难道时栖就佳了，瞧瞧他那个样子，外套外套不好好穿，大下午的还戴着个帽子。
果不其然，顾庭柯也注意到了时栖脑袋上的棒球帽：“怎么下午还戴这个？”
“小霜哥哥送我的！”
时栖仰起脸：“他说现在的演员都要注意防晒。”
“小霜哥哥说，寒假要带我去剧组玩，不能晒黑了！”
时栖的肤质随了叶馥晚，属于不管怎么熬夜吃辣都依然吹弹可破的天赋流，再加上年纪小，更是白白糯糯的奶团子，黑是不可能黑的。
黑的只有顾庭柯的脸罢了。
这人在听完那句话后，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果然果然！叶潇暗戳戳想，他就说值日生怎么会允许上课戴帽子，估计下一步就要扣分了。
在叶潇热切地期盼下，顾庭柯朝着时栖走了一步：“是吗？”
“嗯嗯。”
“但是我听说，棒球帽会压到头发，这样以后你的头发就会开始掉了。”
时栖瞪大眼睛惊恐地捂住脑袋，表情和刚刚的三个萝卜头一模一样：“真，真的吗？”
“嗯。”
时栖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小时候的顾庭柯在
他的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自然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是，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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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冷淡铁面无私的值日生蹲下身，将那高了一头半的身高与时栖平齐：“下次送你一顶渔夫帽，这个不会压到头发。”
他的语气温柔得好像是换了个人：“上次看到好像有路飞联名，就戴这个？”
“好！”时栖又弯起眼睛，“那我要黄色！”
“好。”
“白色的也要！”
“好。”
“还有粉色、蓝色……”
时栖掰着手指数着，十个手指都要用不过来，顾庭柯一把包住他捏紧的拳头：“好了，都要。”
他看了看时栖空荡荡的掌心：“刚刚不是去买冰棒，这么快就吃完了？”
“庭柯哥哥你见到我啦！”时栖努努嘴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没有柑橘味的了，其他的我不喜欢。”
“伸手。”
“嗯？”
时栖疑惑地望了顾庭柯一眼，还是乖乖地伸出手掌来。
小小的软乎乎的掌心，像是粉色的小猫爪垫，顾庭柯指尖一落，一根柑橘味的冰棒就落在了时栖的掌中。
顾庭柯特意跟同学换了巡检的场地，一路拿着过来，包装袋上已经开始溢出水滴，连同他的手心一起变得潮湿：“吃吧。”
“谢谢庭柯哥哥！”
时栖的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原来最后一个是被你买走了呀。”
“嗯，”顾庭柯点头，“店里看到只剩一个了，怕你吃不到。”
“嘿嘿。”时栖眉眼弯弯，他的嘴巴费力地咬着包装袋，口齿不清，“庭柯锅锅泥真好哇。”
时栖声音还很软，开心的时候讲话很喜欢带语气词，慢慢的，撒娇一样。
顾庭柯的神色柔和下来，目光望见他披在肩上的外套，又蹙起眉：“怎么衣服也不好好穿，等下要感冒了。”
顾庭柯抬手要给他穿好，手指抵住时栖的手臂，这人却怎么都不肯配合，咬着冰棒的小脸酷酷的，一副不愿就范的样子。
“怎么了？”
顾庭柯看着时栖傲娇地微抬的下巴，眼睛一直向外望着，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视线。
顾庭柯忽然在电光石火间猜到了什么——这人觉得这样在别人面前很帅气。
“对了，游戏厅的老板好像说那里出了新的徽章。”顾庭柯开口道。
时栖像是抓取到关键词的小机器人，脑袋嗖得一下转过来。
“我已经集齐了一套，可以送一个出去，但是要他穿好衣服才能看看适合哪个。”
时栖唰得瞪圆眼睛，手臂一伸滑进牛仔外套里，语气焦急：“快点快点！看我看我！”
时栖平时笼络人心的手段如果一半来自天赋异禀，另外一半也要是顾庭柯的耳濡目染。
徒弟遇到师父永远只有被套牢的份，时栖乖乖穿好衣服，拖着长长的衣袖，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山雀一样甩甩手臂，顶着棒球帽奶声奶气：“我要！酷酷反派！”
“好，”顾庭柯笑了，弯腰给时栖系上扣子，“等你吃完就给你。”
到手的冰棒突然就不香了，时栖一口吞了下去！
“哎！慢点！”
顾庭柯话音刚落，时栖已经拧起了眉，小脸被冰得皱成一团，眼泪花花地吐着舌尖：“哈、哈。”
“时老大你怎么哭啦？”路过的人问。
装了一整天的冷酷老大因为一根冰棒瞬间破功，中二期的时栖被小弟看到窘态，耳尖通红，一头栽进顾庭柯的校服外套里。
胸口处顶起一颗圆圆的脑袋，只是顾庭柯再会照顾人也才九岁，还不能像日后一样喜怒不形于色，时栖鸵鸟一样埋着头还能听到胸腔的震动。
“你也笑我，我要生气啦庭柯哥哥。”时栖瓮声瓮气道。
他生气不说生气，还要加个要字，仿佛是给足了人机会来道歉。
顾庭柯从善如流：“我错了。”
“原谅你啦，”时栖很好脾气，只是脑袋动了动，又凶巴巴道，“但是你等会儿L要用一整套来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