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安斯利眨眨眼睛，“我完全清楚。”
【眨眼睛干什么？所以，你必须清楚，一旦被抓住是要坐牢的，这你也知道吧？】
“我坐的是牢，你失去的可是性命啊！咳咳，话说回来，”安斯利瞬间恢复严肃，“我还是非常相信你的能力的，一定能悄无声息地带我们进去再出来。”
【你就没有其他说服自己的借口吗？】
“有啊，比如说，我帮助你获得人形是要救艾丽莎的。距离她被恐怖分子绑架失踪已经有15天，目前生死未卜，如果警察救不了她，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了，无论是否背弃我的本心。”
【你的本心就是等着警察把她带回到你身边？还是省省吧。查尔斯那边有回消息吗？】
安斯利点开自己的个人主页，之前提交的好友申请根本都没有被通过。也许这家伙真的不怎么常用社交媒体吧，但是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真的存在吗？
【那算了，不管他。抬起胳膊，用你的手环刷一下。】
“哈？”安斯利借着昏暗的夜色看向自己的手环，又怀疑地看着面前正在闪着红灯的读卡器，“真的有用吗？”
【你刷一下我就可以模拟磁讯号了。】
安斯利将信将疑地把左手放在读卡器上，只听得“滴滴”两声，那个红色的小灯短暂地剧烈闪烁起来。他摇摇头，“下一次不成功，警报恐怕就要响了。”
【我还是有能力把你从警察局里捞出来的。】
安斯利长叹一声，再次把手环贴近读卡器，这次小灯变成了绿色，之后便是“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芝麻开门。放心大胆地走进去吧，里面不会有任何人，随后我也会删除监控录像。所以，放心大胆地上吧，少年。】
“说得比唱得好听……”安斯利轻手轻脚地沿着员工通道走到柜台前方，头顶的监控探头仍然在运作。现在他没有说俏皮话的想法了，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让自己冷静下来。
【启动仿生人的程序写入系统。】
安斯利摸着黑启动柜台后方的一台电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登录界面。糟糕，他心说不妙，把这一节忘了，他要怎么样才能搞到员工账号和密码呢，难道要强行破解吗？
【用户名是JANEWRIGHT0115，全大写，没空格。密码是115RIGHT。】
“简？”安斯利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好半天一个完整的词都吐不出来，“上午你叫我搭讪过的那个店员？”
【你和她交换社交账户的时候我在她的手环里安了木马程序。她前不久登录过员工主页，我就拿到了账号和密码。】
“如果你没搞到呢？”
【我就会取消今晚的行动，耐心等待，直到机会出现。】
……太可怕了，安斯利心说。他输入账号和密码，果然一次成功，综合界面出现在他眼前。“OK，进去了。”安斯利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型号就是RBN054，对吧。需要写入什么职业的程序？”
【加装进阶模组，写入职业库里“综合排名”前二十名所有的职业程序，这些足够了，我还可以学更多。其余的存储空间，我有用处。】
不远处的一面墙壁后面传来一阵机器运作的噪音，看样子，那后面就是存放仿生人的仓库。安斯利继续在触控屏上操作着，直到完成一开始的设置。“前两步完成了，”他直起腰，“第三步就是捏脸了，当然，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突然，他又感到一阵眩晕，那股脑子过电的感觉再次袭来。“嘿！”他恼怒地捂住额头，“你想干什么？又在读心？”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一道白金色秀发随风飘散的倩影。安斯利大吃一惊，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心宿二的用意，但这是他完全不能允许的。“不，你不能这样做，”他不禁捏紧拳头，“我不允许你使用艾丽莎的身体模型。”
【为什么不行？】
“因为她是唯一的存在，在这世界上，即使是同卵双胞胎也会有差异。退一万步，即使你变成艾丽莎的样子，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你是她，没有人会，那时候我只会觉得你是一个拙劣地模仿着别人样子的小丑。”
【你想要找回的不就是艾丽莎么，这样难道不行吗？】
“不行，”安斯利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知道她仍然在这个世界上，等着我去寻找。真正的艾丽莎·奈文威尔是存在的，我不需要一个人偶。”
【我可不在乎你怎么想，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还在做着你那些研究人类行为的梦吗？我甚至还没追究你的责任呢——谁允许你这样做了？你也许甚至都没经过许可，很有可能你是个从军方的实验室里脱逃的AI，一直在躲避着军方的追捕。”
【我就是，怎么样？】
“那你要做好准备了，”安斯利抬起头，“听从我的劝诫，放弃你拿艾丽莎的脸来为仿生人塑形的打算。否则我就把头上的这个东西拿下来踩个稀巴烂，等着你的就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命运。”
【白捡一个仿生人老婆，难道不香么？这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宅男日日夜夜期盼的事情吗？】
安斯利冷笑起来，“哈，天真！事情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你这种高规格、高权限、高运算力、高逻辑思维能力的类人AI，怎么会压制住自尊心，让你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身体变成哪个书呆子的泄欲工具？你大可以说，我不会信。”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啊。不觉得对自己的认知有点太刻薄了吗？】
“我都不在乎他人对我的看法，怎么会不尊重自我认知。你呢？你觉得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在此时此刻沉默的气氛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安斯利的手指已经抓到了对接仪的边缘，他已经做好准备，即使要忍着心宿二“抽脑壳”似的攻击，也要把对接仪从他的头上拿下来扔在地上。
对他来说，身体各处的苦痛，从来都比不过内心的折磨。艾丽莎是唯一的，这世界上从来不会有第二个她，她的存在就是自己现在仍然在苟活的意义。
【人类的情感向来是最难理解的事物之一，或许这也是我拿定主意留在你的对接仪里的原因。从素不相识到如胶似漆，我对这种经历非常好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会是绝佳的材料。如果我能理解你从头到尾的选择，恐怕我也能理解人类所做出的大多数选择吧。】
安斯利仍然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种语气是妥协的前兆。
【我很欣赏你的情感所作出的选择。但是你有没有用你的理智思考过，一个在空难之后失踪在医院里，被恐怖分子绑走，迄今已经有15天，且没有被警方找到的年轻貌美的女生，她的生还几率有多大？】
“我可不想。”
【你该想想了。你的这辈子难道就会这样孤单地存活下去吗，难道不打算寻求来自其他同龄人的情感慰藉了？】
“如果你能看到昨天之前两周内我的生活状态，你也许该明白，没有她，我很难独活。”
【懂了，所以这是什么太空时代的单方面殉情吗？】
“所以你现在又是什么，月薪18.8星元的自杀劝导热线接线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