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寝。
潘倪琪的笑容僵硬而尴尬。
大概是看她久不动作,那略带沧桑的声音低低叹了声行吧,然后向前走了两步。
就见一只白净的稚嫩的手隔过潘倪琪伸过来,抓着劳瑟琵的手用力握了握。
“欢迎您加入我们常繁商会,我谨代表我们会长潘先生,确认这份协议的合理合法长期有效。”
劳瑟琵此时才感觉指尖一痛,缩着瞳孔将视线向下,便见到一缕殷红坠到张满是字墨的纸上晕开。
而拈着纸的,是一只同样白净却满是皱纹的手。
劳瑟琵抬头,看见的却是隐在兜帽下的半张英俊的少年脸庞,以及一只隐隐透着冰冷和残酷的眸子。
“我是付泽,未来几年,请多指教。”
王霸学校北区103界。
对,这个学校的校名是王霸。
这是庄笔繁无数没和汪祥征斯非翟说的内容之一。
与其它没说的各种规则各种隐秘相比,一个校名实在微不足道。
由此可见,王霸这名字是多么生草,生草到连庄笔繁这生草典范都没脸开口。
(绝不是因为作者之前没想好哈,绝不)
“庄学长,您怎么突然就急着走了,我们还有不少东西可能…”
一扇正正方方的门连着框突兀地出现在一片青青草原中。
随着一声咔哒,门被推开,庄笔繁仰着头走了出来,身后是摸着下巴提问的斯非翟和对着门框上下其手的汪祥征。
……
我不说是谁,但舔门缝儿的同时抚慰门把手属实是过分变态了些。
“那边来了个很是烦人的苍蝇,”
庄笔繁用的是很高傲很轻蔑的语气,但凡后面少一句斯非翟就信了。
“烦他不是因为打不过他,而是因为他完全不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我那是想让着他都没办法。”
噫~~~
“对了,给你们介绍下这扇门,这就是我们刻研部的技术之一,空间折叠面接纹路携带技术,简称间接术,而门就是这项技术的应用成果,俗称间接门。”
“啊?”
庄笔繁一只手把汪祥征像拎一篮子发了霉的土豆炖粑粑一样拎了起来。
小拇指翘得优雅非常,举手投足间满是对变态的嫌弃。
从胸前的口袋里拈出来张浅蓝色的半透明薄纸,把这扇门里里外外抹了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然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薄纸和间接门一起收进了口袋里。整个过程小拇指就没放下来过,主打的就是个矫~揉~造~作~。
对,那扇间接门最开始也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
“得亏来接你们的是我,如果是孑丕那个怪胎,斯非翟可能没事,但汪祥征你可能就要少点东西了。”
“当然你大可放心,他不会让你流血流口水眼泪什么的弄脏他的,所以大概率是把你塞强酸袋里泡它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把袋子扔南区化研部的销迹池里。”
“相信我,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咱们学校每年47%的死亡率里有近两成都在各部的销迹池里头呢。”
“等下,每年,多少的死亡率?”
庄笔繁吧唧一下闭上了嘴。(⊙x⊙;)
这时汪祥征也被他放了下来,连滚带滾到斯非翟脚边,两个弱鸡搁这搁这儿同仇敌忾。
“庄学长,您这样是很不人道的,”
汪祥征:“啊对对对。”
“47%的年死亡率意味着一旦我们俩进来了,明年就会有一个人死亡,”
汪祥征:“啊对对对。”
“如果你不对此作出合理解释,不如现在就把祥子扬了让我多活一年。”
汪祥征:“啊对对对。”
庄笔繁和斯非翟一起偏过头来看他。
汪祥征对上四只关爱的眼睛,挠了挠头。
“呃,啊,怎么了?”
斯非翟叹了口气,转过来继续和庄笔繁对峙。
“庄…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样欺诈他人是会有报”
“啊—!啊—!啊—!啊—!”
不知从何处飘来串逐渐清晰的尖叫,打断斯非翟的话的同时让他皱了皱眉。
这叫声…咋的那么银裆不是…熟悉呢…
“什么鬼东西…?”庄笔繁面对太阳,眯着眼睛朝那正对自己天降而来的人形物立了根□□。
对,没错,就是中指。
(说不准人中指当腿长哪)
什么鬼?!×6
庄笔繁从口袋里掏东西的手被这话尬得滞了下,为某人的带头冲锋争取到了宝贵的两秒半。
轰————!!!
两颗脑袋对撞。
旁边的汪祥征和斯非翟被气浪生生掀得滾了几个跟头。
高空踏鸭而行的付黑佘空面对着面前冉冉升起的派大星,阿巴阿巴了半天崩不出来个屁。
□□□□□□□□□□停书阁。
一只枯瘦的手拈着签字笔僵硬着。
兀然,它仿佛被什么从熟睡中惊醒了般抖了下,然后一点一点挪到了一排书柜前,从最下面一排的抽屉里择出张泛橙黄泛紫黑的牛皮纸,摊平在地面上。
然后举着笔落——
又在离纸半厘处悬住,再次僵了下去。
但这次的僵硬并未持续多久。
“轰…”
干瘪的喉腔里嘶哑出干瘪的自语。
“庄…庄…”
那枯瘦的手接着落了下去,
沙沙着抖动在牛皮纸上划出道扭曲丑陋的深痕来。
那痕迹着在纸的一角,
短短地斜上去,尾巴错着缀上另一处痕。
痕后还是痕,很多,很杂,肮脏着密密麻麻。
从一端到另一端。
刻痕把大半张牛皮纸蔓延得破破烂烂。
如同苟延残喘的耄耋之人。
牛皮纸又被拾了起来,夹塞进那一屉的如海般的破烂不堪里。
哗—,—,嗒。
抽屉合上。
枯瘦的手又一点一点挪了回去,紧紧地抱着签字笔缩在了自己枯瘦的脑袋旁边。
和成千上万的它的同类一样,簇拥着这颗可怜的干瘪脑袋,在黑暗里重归于僵硬。
“咳咔咔……”
【十余一天】-【悲恸】-【命的倦惧与诗人】
王霸学校北区004界。
“…一校四区四百八十界,
因为无论哪个区,都紧着王霸学校的资源,所以也照着距离远近被‘顶层’分作八环。”
等下,什么学校?
一行三人走在炼0042街上。
“看,这条街的名字是‘炼0042’,意思着它是学校修炼部建的第42条街道。”
“艾我,等下,修炼部的…为什么要来修路?”
潘倪琪在前边蹦哒着解说,付泽在后面拎着俩包微笑着摆出死妈脸来盯着劳瑟琵,而劳瑟琵夹在中间上下左右前后六顾,怎么看怎么像少了猪和马的取经团。
如果忽略劳瑟琵脖子上的项圈和连到潘倪琪的手里牵着的铁链子的话。
欸不对,猪和马是有的。
只不过马给付泽笑死了。
猪……
“艾我草这凶,这腿,这批……股”
“艾我,嘿嘿嘿,以巴,软软的以巴,嘿嘿…”
嗯,有猪哥。
然而无论劳瑟琵折腾出什么b动静,另两人都视若无睹,一个只管自己脸臭,一个只管自己解说。
“这004界毫无疑问在王一环之内,和那些100界开外的王八环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为什么修炼部的要来修路?”
劳瑟琵连头都没转口水都没擦,看着街对面一个旅馆门口穿着清凉的猫耳小姐姐,拼了命地俯下身子只为从破碎的短裙里窥到那点神圣的布料。
提问题只是为了给说话的人一点……
一丝丝丝,尊重罢了。
就像当初他和英语老师的关系那样,诡异而尴尬。
“还请劳先生走快一点。”
啪。
“艾啊我草啊!”
劳瑟琵从地上秃噜爬起来,撅了,不是,撅着自己的屁股边揉边对后头还抬着脚把鞋底对着他的付泽怒目而视。
“艾我这爆脾气,张嘴说声能死是吧你?”
“……”
付泽没再说话,只是微笑着拿笼在阴影里的一只眼睛瞧他。
劳瑟琵上蹿下跳大呼小叫,控诉着一路走来付泽的暴行。
周围人来人往,却也没几个人对此有什么表示,要么滞胀年年有,要么…大伙都不瞎。
因此我们的劳先生更是肆无忌惮,使尽浑身解数来把自己老祖宗的精神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他的心是颤抖着恐惧的。
付泽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某件东西。
仿佛在盘算这东西若不那么趁手了,
该怎么处理掉。
他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前所未有地真实,皮革与铁锈擦得脖颈生疼。
“艾我…”
嗓子眼里发涩,
他此前一直逃避着自欺着不去面对的问题重新跳出来攻击他,一下一下拍着他小脸让他滑跪认爸。
先前可以拿“合作”,“员工”来敷衍,敷衍自己。
但现在。
他只能痛苦着勉力去接受这事实。
这“奴隶”的现实。
“修炼部不修路…他们又不只修路,修桥,修楼…哎呀反正建筑类的都会和他们沾上点边的啦~”
“啊,啊?”
你这导游当得怪尽责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