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个，把茴香扶进去。”姜韫玉昨儿落了水，直到现在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便让两个丫鬟将茴香扶回房，转头吩咐：“去请大夫过来。”
“是。”
姜韫玉虽然在府里不受宠，倒底是嫡女，无人敢在明面上怠慢。
很快，王嬷嬷的求饶声响起，此起彼伏，最后淹没在那一声声杖责中。
姜韫玉进了屋，在缠枝纹玫瑰椅上坐下，端详着铜镜中的容颜，这才相信自己重生的事实。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曾经欺辱她的人好过！
姜明珠，柳氏……还有她的好父亲，你们曾经欠我的，这一世我定要加倍奉还！
小青端着托盘进来，放下参汤，“姑娘，二姑娘和柳姨娘来了。”
姜韫玉坐着不动：“平日里我使唤你倒个茶都磨磨蹭蹭的，这会儿王嬷嬷嬷的话你倒听？”
方才在外面就瞧见她与王嬷嬷对眼色，柳氏母女却来了，多半是她去报的信。
“姑娘息怒！”小青站在她身侧，觑见她神色，连忙低头，“王嬷嬷……王嬷嬷她也是为了姑娘的身子着想，只要是为姑娘好，奴婢自然要听的。”
姜韫玉笑出了声。
若不是重来一回，她还真信了这些人对她一片忠心。
上一世，小青和茴香都是贴身伺候她的，说起来，她出阁前更信任的还是小青，一则这丫头在她身边待的时间长，沉稳机灵，二则茴香不会说话，带着小青总归方便些。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信任的的丫鬟早就投靠了柳氏，柳氏害她的桩桩件件，都少不了小青的帮助。
后来她还给小青指了一门婚事，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背着她爬上了她爹的床，直到小青的身份被捅了出来……
可惜那时的王嬷嬷已经被柳氏打死了，若王嬷嬷亲眼看到自己见不得光的女儿爬上亲生父亲的床，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当真有趣。
想到这，姜韫玉拿起梳篦：“过来，给我梳妆。”
“姑娘消气了？”小青接过梳篦，一下一下梳着，嘴里还在嘟囔：“要奴婢说，姑娘也忒狠心了，王嬷嬷好歹在您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您怎么下得去手？”
“你在教训我？”铜镜里的人眉眼冷然，“还是你要替她受过？”
小青登时没了声音。
姜韫玉却不想放过她：“茴香受了伤，想来这阵子都无法下床。这撷芳院我信的人不多，你素来机灵，茴香的那些活你便帮着做了吧。”
小青想说王嬷嬷给茴香派的都是粗使活，她一个一等丫鬟怎么能做这些？
可想到姜韫玉是信任她才将这些活交给她干，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姜韫玉自然知道以前茴香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既这么说了，也不怕小青阳奉阴违。
做不好，她有的是法子不让她好过。
做的好了……这院子里所有的活都有人干了。
“走吧。”姜韫玉簪上最后一支珠花，“二妹妹和柳姨娘该等久了。”
柳氏听到动静就带着姜明珠赶来了撷芳院，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王嬷嬷的求饶声，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跑过去，却看到王嬷嬷满身是血的躺在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
被打死的不是茴香吗？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
柳氏心绪飞快转动，片刻就冷静下来，将姜明珠拉远了些，唤了身边的下人去查看。
人还活着。
“柳姨娘！柳姨娘救我！”王嬷嬷看到柳氏正朝这边来，以为柳氏是来救她的，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从长凳上滚下来，“奴婢都是听了您的……”
柳氏脚下一颠，重新端好仪态，厉声呵斥：“堵了她的嘴，继续打！”
这王婆子什么都敢往外说，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姨娘……”姜明珠躲在柳氏身后，没让人瞧见她眼底的不安。
姜韫玉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厮正低着头同柳氏说着什么，柳氏看到她，笑着迎上前：“哟，大姑娘醒了？我和珠儿倒是来的巧。”暗中一个眼色，姜明珠亲昵地唤了声大姐姐。
姜韫玉没搭理她，看了眼那两壮汉：“别真给打死了，等我病好了，我要亲自收拾她。”
“大姐姐可还觉得不舒服？”姜明珠走上前扶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府医说大姐姐一向身子骨弱，如今又落了水，要好生将养才是。”
经历了上一世，姜韫玉看到她那张伪善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将她剥皮抽骨，默默将手陷入袖中掐了自己一把，“不碍事。”
你不在我面前添晦气，我这病还能好的快些。
姜明珠早就料到她这会这样回答，她这个大姐姐仗着自己是嫡出，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得意什么？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罢了。
面上却不显，“听闻姐姐刚醒就要杖毙一个刁奴，不曾想竟是姐姐的乳娘，她犯了什么错让姐姐这般动怒？”
“你不知道？”见姜明珠装傻充愣，姜韫玉扯开她的手，“我醒来这么久都不见妹妹来看我，我处置一个刁奴倒累得你大老远跑一趟。”
姜明珠攥着帕子解释：“姐姐，我……”
“珠儿。”柳氏拍了拍她的手，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却是一松，敢情这丫头就是落了水没人照顾，同她们赌气呢。
毕竟姜韫玉生来克母，旁人都不爱搭理她，这些年只有她和珠儿同她亲近。
话说这死丫头也是命硬，这么深的水都没把她给淹死。
“大姑娘这就错怪你二妹妹了，珠儿今儿才从平安寺上香回来，听闻你落水可担心坏了，这不正要去瞧你呢，你看就遇到这档子事。”柳氏眼里精光打着转，“我听下人说是你屋里的一个哑巴推的你落水，这王嬷嬷……”
“柳姨娘消息倒是灵通。”姜韫玉打断她，“不知姨娘是听谁说的？王嬷嬷的一面之词？这些年姨娘代管内宅，我以为以姨娘的手段，早在我昏迷之时姨娘就已经查清了，可如今……若不是我醒的及时，茴香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姜韫玉越说越愤懑，说到后头竟带上了哭腔：“这刁奴为了脱罪陷害茴香便罢了，茴香一个哑巴，这刁奴怎么说都是她有理，可她……可她竟然说是姨娘你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