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司坊中堂，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群舞女围着一个女子，女子一件红色薄纱裙摆，露出半个胸脯和两条白臂，体格异常轻盈，一对小馒头似的乳房隐伏在红色的裙摆内，却有小半部分露在红色纱裙上端，扩挺起半寸红裙，好像绷得紧紧的，她跪坐着抚着一把古琴。
那女子在看到张明玄一身官服竟然和翎羽卫一同落座，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张明玄这桌瞄看。
张明玄无意间与那女子目光交汇了一眼，那女子便迅速挪过去。
教司坊的歌姬若想恢复庶民身除非是花上一笔天文数字的赎金，或者有朝中官员愿意纳入为妾，否则就只能当一辈子歌姬舞女。
这些歌姬舞女靠银子赎身是十分困难的，因为教司坊的歌姬都是官宦子女被朝廷抄家后沦落至此，按照正常朝廷律法是不能被赎身的。
教司坊是素场，只能听听曲儿，喝喝茶，吃吃饭，喝喝酒，归侍从局管。
春月楼才是混场，可以上下其手，肆意妄为。
张明玄惊叹那女子美若天仙，但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因为这教司坊中美女太多，他有些眼花缭乱。
张明玄落座之后，那王汉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介绍。
这名翎羽卫总旗叫郭卓然，加上手下的七个小旗，一共是八个人，这便是一旗翎羽卫的配置了。
翎羽卫十旗设一名百户，百旗设一千户。
张明玄打量了一眼其余六名小旗，皆是三十多岁。像是从军多年的老兵。
几人之间一阵恭敬客套之后便开始好吃好喝，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些醉意。
张明玄喝的有些头痛，这酒并不是什么好酒。
“张大人，怕不仅仅是喝酒这么简单吧？”
酒过三巡，那郭卓然突然拍了拍身边的张明玄，有些醉意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张明玄虽然有心打听一些太和城的事情，但在这教司坊中人多眼杂，他难以开口，他想知道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朝廷三令五申，民间禁止讨论的。
所以，他只是喝酒闲聊，不接郭卓然的话。
结账之时，那小二不知为何拿了一个厚厚账册过来，有些谄媚的说道：“郭总旗，咱们这酒钱欠了有三年了吧，我等不好往宫里交差啊。”
“我们翎羽卫的饷银已经签了三年了，我拿什么给你，有本事你去找户部要去！”
郭卓然一甩衣袖，便要离去，而那小二似乎也无甚办法。
“慢着！”
一阵厚重的妇女声音传来；“郭总旗！今日你好歹也给小店结一些，不然宫里我们没法交代，户部欠你们饷银那是户部的事，而你欠我教司坊酒钱那是我们的事，我们可管不到户部！”
众人寻声望去，确不是女子，而是一名身着锦丝蓝衣的中年人胖子，这胖子脸上肥的只剩下一些松的无依无靠的黑皮，太阳穴的一边的黑皮里斑斑块块，像拔过的火罐子印记，身上的肥的像一头猪。
这胖子，语气眉间，透露着他似乎是一个太监。
“大哥，这是教司坊管事的常公公。”张明玄一行人中，一个小旗低声说道。
“废话，老子知道。”
郭卓然眉间有些怒气，但他们这一干持刀的翎羽卫壮汉对于这个手无寸铁的“常公公”似乎有些忌惮。
“都有多少钱，拿出来。这事捅到上面弄不好我们要丢了差事！”
郭卓然冲着身后的一行小旗喊道，那一行小旗都是一脸窘迫。
朝廷三年没给他们发饷银，他们还在教司坊吃酒赊账，哪里有闲钱，都是没日没夜在盼着朝廷的饷银。
这事，张明玄根本就不知道，他只是来闲来无事跟着王汉过来交个朋友，这顿饭钱他也本打算出了，并无所谓，但没想到这几个翎羽卫竟然欠了教司坊三年的酒钱就一阵头大，不知道是接话还是不接话。
那胖太监听到郭卓然要结上一部分账，本表情本来有些舒缓，但看到郭卓然身后的一干小弟一脸窘迫，面色逐渐露出怒容；“郭总旗，若不然我明日报到大总管那里，看看大总管与你们千户如何沟通？还是让你们妻女先来抵上几个月？”
“你！”
王汉咬牙切齿，他本来是想着攀一下张明玄关系，但没想到这账上月不催，下月不催，偏偏这个月来催，这让他面子上十分过不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多少钱。”
眼看这常公公似乎在郭卓然这对翎羽卫身上诈不出来钱转身要走，张明玄便出声问道。
后果不用想，若是这位常公公真的把这事捅到他们侍从局总管那里，侍从局在宫内随便周旋一番，他们这队小旗必然是要丢了差事，到时候侍从局在抓了他们妻女充去红楼抵债，这一队小旗一生便毁了。
“呵，三年，每月一次，只是吃酒听曲，共一百六十两。”
那小二赶紧应道。
常公公抖了抖肚皮上的赘肉，并未接话而是看了一眼这位五品官员。
他不在乎谁结账，他只在乎结不结账。
张明玄从怀中掏出了了三张五十两的银票，和身上的十两纹银递给小二；
“如此，我身上带的刚好够。”
来太和城之后，他身上有这么多年积攒的一百多两银子，又领朝廷二百两安家费，和二十两车马费。
但是这月余，他加盖房屋院落，以及购买锦儿和玉鬓两名丫鬟，和一些日常开销，已经花了甚多，而今又帮这一旗翎羽卫还了欠款，全身上下也仅剩下七两纹银了。
“呦~郭总旗什么时候榜上了兵部的署理郎中了，恭喜恭喜！”
那常公公眯着眼睛嘻嘻笑道讽刺一番，示意小二接过张明玄递过去的银票和银子；“教司坊还是随时为郭大人敞开大门的，哈哈。”
张明玄与郭卓然王汉一行人出了教司坊，那王汉黝黑的脸上涨的通红，不发一言，行至半路，那郭卓然突然说道；“张大人今日帮我等解难，我等没齿难忘！欠大人打银子，我等也会尽快归还！”
张明玄倒是无妨，钱没了可以再赚，关系没了可是不好再处的；“郭总旗不用放在心上，有些事儿我还是需要向你打听，要不去我府上,再续？”
“张大人若有求于我，当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这郭卓然招呼身后的其他六名翎羽卫小旗各自回家，而他与王汉一同前往张明玄家中。
张明玄的四合院在东城巷子最深处，七拐八拐十几个路口七八个巷子。
这郭卓然到了张明玄家了，只担心一会回去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