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和前面三场只圈出座位号不同，第四场是以名字出榜的。
按照名次的先后横排，所以被称为“长案”，第一名的人就被称为“案首”。
胡羡羡和古云中自然是要来凑热闹，和张家人一起远远地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张榜处。
只见县衙门前看榜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人们都在拼命往前挤。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这挤得进去？”胡羡羡惊讶地问出来。
张阔直直地往前冲，“我去试试。”
“行。张叔个子高，看得远！”胡羡羡支持。
“也不用这么急，反正是成绩，过了就过了，没过就没过，早半个时辰看和晚半个时辰看没差别。”
张青藤看起来是最淡定的那个，慢悠悠地说。
嘿！胡羡羡心里翻着白眼儿，您要是真这么淡定，把腿控制住，别往前走了啊！
越挤越近，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一阵哭嚎。
中了的兴高采烈，一脸激动和喜悦从里面挤出来，招呼家人或者友人“喝酒去！”
没中的挤出来后，一家人哭丧着脸，耷拉着头，挪着步子离去。
有鼓励的：“没事没事，你还小，这次就当攒经验了，明年再来！”
有指责的：“成天只捧着书，啥事儿也不干，竟然还是没考上！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借读书偷懒？”
有惋惜的：“三次了，还是没中……”
越挤越近，胡羡羡在人缝里看到了前面的红纸黑字，可惜还没来得及看清写的什么，人缝就被挤没了，只好再找下一个人缝。
这次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差役，表情严肃中透着百无聊赖。想想也是，这考试每年一次，这帮差役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拥挤和嘈杂，习惯了。
“案首是张青藤。”
“张青藤是谁？哪个学堂的？”
“没听过，这案首名不见经传啊！”
胡羡羡眨眨眼，似乎不用挤了，再听听？确认一下？
只见一条胳膊伸过来，拉着自己就往外退，力气之大，无法抵抗。
等退出人群了，才发现拉着自己的是小藤哥。
而跟自己待遇一样，被拉出来的还有中儿和青叶姐，他俩是被张叔拉出来的。
张叔一脸喜意，小藤哥嘴角带着一丝笑，脸却紧紧绷着，翠婶子已经眼中闪着泪花。
“案首？”胡羡羡小声问。
张阔使劲儿点头，“快走！”
六人快步朝马车走去，坐进车里，让古早立刻赶车。
中儿终于忍不住了，“小藤哥是案首？小藤哥是案首！太厉害了！”
说着拍起手还差点儿跳起来。
张青藤赶紧拉住他，“小心，别摔着。”
胡羡羡和张青叶两人突然欢呼：“太厉害啦！太棒啦！小藤（小藤哥）你是第一名！”
张阔和张翠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两个丫头闹腾更是开心。
张青藤也不绷着脸了，笑得如沐春风。
张翠看着小儿子笑，自己又开始哭了：
“我家小藤要不是读书晚，早该考过了，说不定早就是案首！案首啊，我的儿太有出息了！”
张阔搂过她的肩，眼里也是泪花，“小藤，好样儿的！”
张青藤笑着看向这一世的爹娘，
“爹，娘，我相信这是最好的安排，没有之前哥哥教了好几年的基础，也不会有这次的一鸣惊人。
你们是最好的爹娘。”
张青叶边笑边哭，“哎呀~这么高兴的时候，你们都说什么让人掉眼泪的话么！快笑！”
胡羡羡也觉得眼热。
中儿旧话重提，“张叔，今天您可以和我爹痛痛快快喝酒了！小藤哥是案首，当浮一大白！”
“噗！”众人都被逗笑了。
张青藤好笑地说：“中儿这话可不像个小童说的，学谁的？”
中儿立刻开始自己的表演，把上次说“当浮一大白”的过程都讲了一遍，末了还把姐姐给自己讲的典故也说了一遍。
胡羡羡只顾着赞叹中儿小小年纪却讲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却没看见张青藤眼里闪过的精光。
胡羡羡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历史，张青藤可是学过了:
这里的古代没有夏商周、没有春秋战国、没有汉唐，也没有老子孔子孟子；
但有过百家争鸣的热闹，也有过群雄割据的混乱，更有过海晏河清的昌隆盛世。
可以说华夏有过的朝代和名人这里都没有过，但华夏发生过的事情这里基本都发生过。
比如这个小丫头给中儿讲的内容里，这里没有过西汉王朝，也没有过刘向，但却有一本叫《说苑·善说》的书，里面也确实有一个相似的故事里有“当浮一大白”的句子。
张青藤有种只有自己看到了一出好戏的隐秘得意：我都看穿了，你还在努力表演，有趣！
“小藤哥，是不是接下来要准备府试和院试？”中儿雀跃地问。
张阔和张翠突然紧张地看向小儿子，对啊，接下来还要考呢！
张青藤笑得温和，平静地说：
“县案首不用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能直接获得秀才功名。”
众人都听见了“不用考试”，都点头。
“秀才？”胡羡羡点完头才意识到张青藤刚才的话的后半句是重点，“小藤哥你已经是秀才了？”
众人惊住。
中儿反应过来，“县案首直接是秀才？直接是秀才了！”
直到张青藤再次点头，众人终于确信了。
“小藤，你比大哥还先成秀才了！”张青叶惊呼。
张翠再次喜极而泣，说不出话了，只是抓着小儿子的手使劲儿揉捏。
张阔流着泪大笑，“秀才，我儿是秀才了！感谢祖宗保佑！”
等到了好吃哒餐点店，古传喜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心地原地转圈。
嘴里絮絮叨叨：
“得赶紧回去问问顺叔，这案首是不是得摆筵席？
肯定的肯定的，成了秀才也得摆筵席！咱们立刻回去吧。
店里要不关门三天？”
张青藤赶紧拉住他，“古三叔，别急别急！
我要先去镇上拜谢恩师，但估计县太爷也会安排人到我家。
另外，我觉得我哥肯定也能通过四月份的考试成为秀才，到时候一起摆宴吧，省得折腾两回。”
古传喜立刻回答：“刚好今天有两辆车，一辆送你到镇上去拜谢夫子，另一辆送张哥和张嫂回家。
摆宴的事儿咱不嫌折腾，你一次，青树一次，都得摆，这个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