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都甩不掉,顾清凝气结:“为什么缠着我啊!”
“觉得你很有意思啊!”
“可我觉得很没有意思。”
顾清凝双手捏拳,仰着头对面前的男人道。
“怎么会!我可有意思了,这里的项目我都很厉害,你想玩什么,我带你玩。”
被男子拦住去路,顾清凝道:“这里是梦幻夜,我以为来这里的都该知道隐藏身份和保持距离。”
“愉悦才是最重要的,”男人伸出手指晃了晃,“隐藏身份只是为了让人做任何事都没有负担。只要不触发奇妙夜的禁制,可以随便做任何事,你看那边。”
顾清凝顺着男人所指看过去,大厅柱子的阴影里,戴面具的男人将侍女抵在柱子上,双手也不老实。
有寐仙居半个月工作经验的顾清凝,瞬间脑子里长出根弦,别开脸去。
“过来。”
男人不由分说的拉了顾清凝的手,到了场中一个巨大圆形轮盘。轮盘上有零至三十五的数字随机分布,除了零为绿底,其余底色为红黑相间。
轮盘周围围了一圈人,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堆堆花花绿绿的各色圆形筹码。
“这是罗夏轮盘。你来选一个数字吧。”
顾清凝手头只有刚才矩力机送的纪念筹码,男人握住顾清凝的手道:“诶,这枚有纪念意义,你留好,用我的。”
男人招手叫来一位侍女,道:“拿十万筹码,天六号。”
“是。”侍女检查了男人手背印章的编号后去了赌坊的柜台,很快就端着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整齐的码着十摞蓝色的筹码,一枚一千两。
顾清凝看着手中的白色筹码,“这是多大的?”
“一两的。”
“哦。”
“想选哪个?”
“零号吧。”
“为什么?”
“因为绿色的只有一个,看起来显眼。”
“唯一一个,箭头指向同色的几率很小哦,可能会输呢!”
“那换一个吧。”
“不,就绿色吧,你穿的也是绿色。”
顾清凝拿起一叠十个筹码,放到了“零”前面的格子里。
其他客人看见顾清凝一出手便是一万两,一副新手的样子,都等着看热闹,有五六个迷信新手光环的,跟着顾清凝跟押了一两枚黄色筹码。
侍女转动轮盘,箭头停在黑色的二六上,离零一格之差。
没有一个人押中二十六号,跟投的都暗暗懊恼。
男人笑道:“可惜了,差一点,接下来投哪个?”
一点没有心疼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厉害在哪?”
“不想输吗?叫我声哥哥,我教你怎么赢。”
“不叫,输的又不是我的钱,你不心疼就好。”
男人大笑道:“哈哈哈哈,不心疼,你只管输。”
顾清凝捏了五个筹码在手里,第二轮没有下注,专注地看着箭头转动,听着转轴的声音,侍女转动箭头的习惯,手里不自觉地搓捻着筹码。
过了五轮之后,将五个筹码都摆放在十七号。
轮盘再次转动,顾清凝也被带的紧张和期待起来,箭头滑过十七号,眼见着就要停了,却刚好过了中线,停到了旁边的二五号上。
又接着试了五六轮,托盘里的筹码都输光了,别说赢,顾清凝连同色也没押中过。
男人又对侍女道:“再兑十万过来。”
侍女答了“是”,捧着托盘离开了。
“我不玩了,果然不好玩。”
男人早让侍女给二人搬了两把凳子,一直坐在旁边看着顾清凝,此刻故作惊讶道:“诶?不好玩吗?我看你算得起劲,以为你很开心呢!我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你出手啊,我看看你是真厉害,还是只会说大话。”
“激我?不过我喜欢,你再选一个吧,这次一定中。”
“呵!”顾清凝不信,“那就还是零号,押十万。”
“哇,你这个是希望我输,还是希望我赢啊?”
“你自己说的这次一定中啊。”
“哈哈哈哈哈,你真可爱。”男人大笑着想去揉顾清凝的脑袋,被顾清凝灵巧的躲开了。
男人也不在意,示意侍女把全部筹码压在零号上。零号前的格子放不下,连托盘一起放到了数字后的转桌上。
有人偷听了一耳朵,对男人的笃定将信将疑,跟押零号碰碰运气,玩罗夏轮盘的人都换了几茬了,顾清凝二人在转桌上待得最久,这一局押其他号码的明显少了很多。
箭头停转,停在了没有任何人押的八号上。跟风的人又开始叫苦不迭。
“这不是明显没中嘛!你看见了嘛?”顾清凝指着转轴道。
男人顺着指尖看去,不解其意,“什么?”
“缝啊!我是你我就找个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敢笑话我……”
男人趁机揉了揉顾清凝的脑袋,顾清凝一掌拍掉。男人又道:“本来这局是可以赢的,但是因为你一直想我输,幸运之神就眷顾错了。”
顾清凝认可的点头,嘴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嗯,还有呢?你接着编。”
“下一把你可得盼着我赢才好。”
“你还玩?小心倾家荡产哦,怪叔叔。”
“叫哥哥!”
男人在顾清凝面具额头处反手敲了一下,让侍女再兑十万,这次侍女回来,托盘上只有一枚黑色的筹码。
“去放吧。”
侍女问顾清凝:“放几号呢?”
“零号!”
侍女去下注了。
男人可怜巴巴道:“你得说‘希望哥哥赢’才行。你看我一直陪你玩,你可不能站到庄家一伙,一起欺负我!”
“……”
虽然明知道输赢与自己无关,但是如果这话不说,输了嘴上还会赖给她,那就没完没了了,于是顾清凝道:
“希望你赢。”
“好耶!那我们就是同一战线的朋友了,我们的关系推进得真迅速!”
男人举双手兴奋道。
顾清凝:“……”
这次没有人再跟投零号了,箭头停下,不偏不倚的指到零号,翻三十六倍,一下子侍女就带回满满一托盘的筹码!
之前跟投过的人又后悔死了。
“真的……猜中了?”
“我没有骗你吧?开心吗!”
顾清凝震惊地小意鼓掌。
“哈哈哈,再投几号?”
顾清凝又投了几次十万、二十万的,男人的嘴像开过光一般,只要顾清凝对他说“希望他赢”,就真的能翻三十六倍回来,不说就输,连带着跟投的人都赢了不少,撺掇着顾清凝赶紧说。
顾清凝不乐意了,“没意思。”
“那走,带你去看看别的。”
二人并侍女一起离开了,轮盘桌上的人最为感到遗憾。
接下来两人玩了些不需要筹码的小游戏。有将刻着不同花纹的木牌累成小山般高,花纹相同,且能在平面连线不超过两折的消除游戏;弓箭射击,预测哪一只兔子更快出迷宫的游戏;用琉璃杯加水,复刻乐师演奏的一小段旋律等,赢了不少白色筹码。
顾清凝只有木牌消除的游戏赢过男人,射击类二人比了好几场,不是平局就是输,让顾清凝很有意见。
男人笑道:“能和我有平局已经很厉害啦。”
“谢谢你啊,你可真会说话。”
“哈哈哈哈哈!”
顾清凝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总是在她说话之后哈哈大笑,自己倒也没有很恼火,四处张望,指着不远处一座左右分隔的地台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胡舞戏,看见后面的乐师了嘛?曲子开始,一边会有舞姬跳舞,玩的人就模仿舞姬的动作,跳得像就赢了。”
“这个判断标准很暧昧呢…”
“北越舞蹈可是很出名的,评判虽然会适当放宽,但还是很专业的。”
“那你去试试?”
“我?”男人似乎在眯着眼睛看顾清凝,如果不是她戴着面具,估计这会男人已经上手捏脸了,“你让我给你跳舞?”
顾清凝双手一摊,善解人意道:
“你不是所有项目都很厉害吗?刚才也输给过我了,这个不行的话也能理解,不难为你。”
“真敢说啊你…”男人失笑,拍了拍顾清凝的脑袋,又被顾清凝一掌拍下,道:“那你好好在下面看着,我去去就回。”
男人跟乐师和舞姬说了几句,中速的曲子开始演奏,二人起舞,但动作却并不一样,反而像是互相呼应的对话。
优雅的曲线划过,卡着鼓声的节拍蓦地定住,舞姬柔美妖娆,男人性感又不失力量。
乐曲明快起来后,男人的手仿佛有魔力般,掌控了舞姬的一举一动,轻柔划过肩头腰身,带着舞姬魅惑的扭腰抖臀,男人伸腿和挪步丝毫不乱,仿佛赞美舞姬的恋人。
堵坊内的人渐渐都被吸引围了过来,尤其是北越的人,连侍者们都忍不住关注这边的情况。
顾清凝也看的有些呆了,蜀中有篝火之舞,男人也会跳舞,庆祝美好而欢乐的时光。京城不尚舞乐,寐仙坊之流也是雅致含蓄,欲拒还迎的。
像这样大胆明艳的舞蹈顾清凝还是第一次见,脸上有些烧,有些惊艳与赞叹,怪不得京城如此多人豢养胡姬,梦幻夜在秘而不宣中如此有人气。
一曲毕,舞姬像一弯月牙般延伸,男人强势的揽住舞姬的腰身。四周爆发出雷鸣的掌声,二人身体分开,舞姬后撤步,手掌贴在心脏上鞠躬致礼,男人没有回礼,跨下了舞台。
笑道:“如何?还喜欢吗?”
顾清凝也小小的鼓了掌:“不错,厉害厉害。”
“就这反应啊?”
顾清凝指了指周围,“这反应还不说明问题啊…”
侍女用金色的托盘端来一支红色的玫瑰并一颗盛在盒子里的夜明珠。
夜明珠顾清凝有不少比这个大的,但是作为一个游戏奖品来说,已经很阔绰了。顾清凝更在意的是不认识这托盘里的花,但能从断面看出是新剪下的,没想到梦幻夜里还有种植园,她对梦幻夜拍卖的东西更加期待了起来。
侍女公布了男人获得了特等奖,男人拿起花看向顾清凝,将花一并贴在左胸致了礼,起身将花递给顾清凝。
顾清凝接过,从花瓣、萼片各个角度查看花朵的性状,气味她闻不出来,又不好当众吃花。
“这是玫瑰,你喜欢吗。”
男人好笑的说明道。
顾清凝的声音常常缥缈水泽像找不到落处,开心的时候带着有清脆的甜意,喜道:“很像月季和蔷薇呢,看来世界上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活着就有好事发生呢!”
“哈哈哈哈,是呀!”
男人又将夜明珠递给顾清凝,顾清凝笑道:
“这是你赢的,我收下这朵…玫瑰花,夜明珠你留作纪念吧。”
北越人开始鼓起掌来,顾清凝看了看四周,不明就里,男人道:“谢玄之踏遍世界,写过一本《志物广记》,里面的北越篇,北越男人的舞蹈与玫瑰是什么含义,看看就知道了。”
“谢玄之?”
“傻瓜,连你们中州书院院长名字也不知道?”
“……”
顾清凝敏锐的察觉到,男人今天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与某个与她身形相似的,且在书院的人有关,兴奋热情也浇灭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男人去牵顾清凝的手道:
“怎么不开心?”
“走,我带你去玩个好玩的。”
“什么?”
“那个,”男人拉着顾清凝到一个华丽的大衣柜前面。
衣柜旁立着一面花纹繁复的镜子,映照出男人狂放不羁的野性,和顾清凝袅袅款款的灵动。
“这个柜子叫变装箱,只要站进去,不消片刻就能随机换上各种各样的服装,这是有玄师根据《志物广记》里的描述做的,要不要试试?”
顾清凝指了指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会怎么样?”
变装箱旁的侍女答道:
“面具也会变换为相应风格的,不过有的风格遮挡区域会比较小,还是有可能暴露部分五官的呢,客人需要注意哦!一次变装一枚绿筹码,两位试试吗?”
“试试看吧,很有意思的,我见过很多种,”男人俯身耳语道:“连苗疆白蛛丝、东泽天蚕丝,西海珊瑚纱都可能遇到哦!”
还没等顾清凝回答,男人就将顾清凝半推半抱进了变装箱,关上了柜门。
顾清凝在幽暗处不住敲门,几息时间柜门打开。
顾清凝慌忙之中只来得及护住面具,此刻面具好好的戴在脸上,想到眼尾的红斑,顾清凝惊惧不已。
顾清凝已经换上了身月白色的北越舞姬服,抹胸将将裹住,但在盈盈一握的细腰和宽大顺垂的灯笼裤对比下,竟然显出几分玲珑有致来。
舞姬的面纱从面具上飘落,男人惊叹中带着可惜。
来不及对暴露又透明的服饰感到不妥,顾清凝猛地捂住后腰,不小心踩住了曳地的头纱,又摔回变装箱内。
再次打开时,顾清凝已经换了身红绿撞色的齐胸襦裙。
“诶,刚才那身明明很好看啊,可惜被换掉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更可爱些。”男人本就也着北越服饰,丝毫没有察觉顾清凝的惊慌,走进变装箱之前道:
“乖乖等我啊。”
柜门关上,侍女补充道:
“客人的衣服会送到房间的,客人请不必担心。”
“谢谢。”
柜门打开的一瞬,顾清凝念出“房间”的暗语,光滑一转,消失在男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