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化险为夷全凭一张嘴?】

空旷的街巷中,一辆华丽的牛车慢悠悠驶过,牛角一摇一晃,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车窗半开着,钟离东曦手肘随意地搭在上面,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样随同的下属都跟着放松许多。

云浮轻盈地跳上车顶,一手拿着一块核桃酥,吃一口,晃晃小腿,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云霄依旧是那身黑色劲装,骑着黑马,一脸冰霜:“就这么直接回去了?”

“不是‘直接’回去呀,明明去果子巷买了核桃酥。”云浮笑嘻嘻地回应。

云霄:“不用杀人了?”

云浮:“大好春光,打打杀杀多不好!再说了,殿下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杀了那些夏州府兵,而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明日不要陷害那个‘小粘人精’——”

车内,钟离东曦轻咳一声。

云浮立即绷紧头皮,飞快改口:“……邻家小郎君。不过,现在不用啦,小粘人精、不是,邻家小郎君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已经自己搞定啦!”

“哦。”云霄一脸木然的样子。

不能杀人,没意思。

“云浮。”钟离东曦淡淡开口。

云浮嗖地一下站起来,条件反射般抬头挺胸垂手站好,尽管钟离东曦根本看不到。

“你今日的差事可办好了?”

云浮心虚地掰着手指头复盘:“殿下让我去给邻家小郎君送信,我怕他不信我,就想带个让他相信的‘人’过去,于是带着小猫——猫呢???”

京兆府,天牢。

天色渐渐暗下来,原本湿冷的天牢却暖融融一片,每个牢房里都多出一团小小的火光。

关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有犯了宵禁的,有身体孱弱无法服徭役的,甚至还有不想让姊妹嫁人为妾而被有权势者陷害入狱的。

这些人的根底京兆尹都知道,把他们关在这里也算是变相保护。因为楚云和提前打了招呼,楚溪客才得到类似的待遇。

他把无烟碳分了出去,虽然每个隔间只能分到一块,但是大家心里的那团火却被点燃了。大伙围坐在炭火前,纷纷诉说着出去之后的打算。

“桑桑也该走了。”

楚溪客虽然不舍,但还是不打算让小奶猫留在牢房里过夜。即使他打扫得再干净,也难免有老鼠毛啊,跳蚤啊,看不见的病菌之类的残留下来。

桑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喵喵叫着往他怀里钻了钻,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楚溪客笑着逗它:“这里没有床,地方还很小,我一个人就占满了,桑桑要睡在哪里?”

这句话有点复杂,桑桑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理解,然后便迈着毛绒绒的小爪子从楚溪客身上爬下去,慢悠悠走到角落,趴下。

“桑桑是要睡墙角吗?”

“喵~”

小家伙糯叽叽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爪爪揣起来,胖嘟嘟的小屁股拱成一个小圆球,最后小脑袋也缩起来了。

“它是不是想告诉你,它很小,不占地方?”隔壁的老者猜测到。

“是是是,一定是这样!”

“好聪明的小狸奴!”

“竟跟个灵物似的!”

“……”

其余人纷纷夸赞。

楚溪客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什么叫长脸?家里有毛孩子的都懂!

幸好,他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耐心地跟桑桑讲道理,桑桑捂着耳朵不想听都不行。

最后,桑桑只得伸伸懒腰,慢吞吞地“喵”了一声,那无奈的小样子,仿佛在说:“我不是被你说服了喵,我只是宠着你而已喵!”

围观狱友全程姨母笑。

就在楚溪客盘算着怎么把桑桑送出去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两声奇怪的“猫叫”,像是人类捏着嗓子假装的。

桑桑显然也听到了,喵喵叫着跟楚溪客告了别,然后就扭着胖嘟嘟的小身子爬上了屋梁。

楚溪客分明看到,一只小麦色的手嗖地一下伸进来,又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屋顶的洞口连同梁上的小猫咪一同消失了。

桑桑全程都没有反抗,看样子是熟悉的人。

楚溪客这才安心入睡了,明日还有一场关乎生死的硬仗等着他。

***

面对三司会审,夏州府兵们口径高度统一——

“毒不可能是在烧烤摊下的,一定是我们拿回王府后被人动的手。”

“那天的羊肉夹馍我在路上就一口气吃了两个,若是摊主下毒,怎么没毒死我?”

“摊主很忙,馍烤好了就放在架子上晾着,都是差不多的口味,大伙自己拿,这种情况下摊主根本不可能下毒,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误杀。”

“……”

京兆尹裴诚听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些军汉昨日不是还口口声声叫喊着,让他把楚溪客五马分尸吗?怎么还带变心的?

审完府兵,就轮到审楚溪客了。

楚溪客没像昨天那样东拉西扯,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下,头发衣裳看样子也是特意打理过得,白白净净一小只,怎么看都不像个罪大恶极的凶犯,反而透着股读书人的清隽之气。

尤其是,他上堂之后没有大喊冤枉,没有惶恐求饶,而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京兆尹裴诚整个惊呆了: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昨日的畏畏缩缩、胡搅蛮缠去哪里了?

三位三司使都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尤其大理寺评事启轩,是从蜀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中一路考到长安城的,最重文人品格。

良好的第一印象带来的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三位主审官对楚溪客多了几分耐心。

“楚溪客,卷宗上写着,你亲口招认受了三皇子家奴的指使,谋害夏州节度使赫连雄,可有此事?”

楚溪客上前一步,执手道:“禀评事,卷宗所写无误,但我说的并非实话。”

“公堂之上,你敢作假?”

楚溪客道:“不瞒诸位官爷,小子之所以假意招认,是因为实在不敢受刑——这一点想必裴府尹已在卷宗中写明。”

三位主审不约而同翻了下卷宗,确实看到了裴诚的亲笔备注:“此子胆小如鼠,刑未至而尽数招认。”

京兆尹裴诚:“……”

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大理寺评事启轩当即把鄙夷表现在了脸上:“亏我还以为你读过几年圣贤书,原来是个‘胆小如鼠’的!”

楚溪客不紧不慢道:“因为心中有敬,故而才会生畏。我畏惧上刑,并非怕疼,而是怕伤、怕病、怕死。若是只有我一人,死了便死了,然则家中还有老阿翁需要我床前侍疾,奉养晚年,哪怕让阿翁为我忧心,也是小子的罪过。所以,小子不能伤、不能病、不能死。”

国朝最重孝道,尤其是被圣贤书养大的文官,再如刑部尚书这种年近花甲者,看到楚溪客的纯孝之心,更为动容。

最重要的还是楚溪客自己的真心,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倘若没有孝心而故意找借口,根本瞒不过这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

御史大夫露出一丝笑意:“现在你改了口供,就不担心大刑伺候了?”

“圣上着三司会审,想必朝中最会查案的官爷都在此处了,小子相信,用不着上刑就能很快查明真凶。”

楚溪客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还不忘照顾到京兆尹裴诚的心情:“当然,小子没有质疑裴府尹的意思,昨日只是以防万一,多亏了裴府尹宽和仁爱,才免了小子一通板子。”

裴诚:“……”

并没有被安慰到。

化险为夷全凭一张嘴?自然是不可能的。

三司使中的首脑、官阶最高的刑部尚书半晌没吭声,一开口就抓住了卷宗中最大的漏洞:“倘若真如你所说,受人指使下毒是假,但你为何能描述出王府管事的相貌特征……

“别拿‘大街上碰到过’这种话搪塞本官,那位手腕有痣的管事是名内监,等闲不会出府。而且,为了不被有心人利用,他腕上常年缠着绢带,就连我也是看了案宗之后特意差人去三殿下府上求证的——你一个小小的摊贩,如何得知此等秘辛?”

楚溪客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是从《血色皇权》里看到的,他能说吗?

此时的楚溪客,头顶仿佛站着一个小人儿,抓耳挠腮团团转,急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某,金吾卫旅帅楚云和,奉圣上之命,押解嫌犯至此,请主事官员下堂听谕!”

众位官员纷纷起身,躬身执手,静听圣令。

“现有重要嫌犯两名,为金吾卫与巡街使合力缉拿,现移交三司使提审,务必速速结案。”

楚云和念完口谕,帅气的招招手,身后的金吾卫便押着两名嫌犯,破麻袋似的丢进了大堂——正是三皇子府中的胖厨子,还有那个被楚云和一脚放倒的夏州府兵。

大理寺评事一脸菜色:“圣上要求‘速速结案’,可是,事关三皇子,死的又是一方节度使,怎么可能‘速速’得起来?”

刑部尚书经过他身边,慢悠悠道:“你应该庆幸圣上只是要求‘速速结案’,而不是‘查明真凶’。”

大理寺评事眨了眨眼,一副不是很懂的样子。

御史大夫拍拍他的肩,神秘一笑:“笨一点也没关系,一切听郭尚书的就好,不然这朝堂之上怎么会有三品尚书和八品评事之分呢?”

大理寺评事顿时气呼呼:“合着是笑话我官小?”

御史大夫:“……”

没办法,带不动。

知晓了圣上的意思,案子就变得简单很多了。

胖厨子和夏州府兵显然已经受过一番“照顾”,稍稍一问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毒是胖厨子下的,那名夏州府兵与他里应外合,得意降低赫连雄的戒备之心,顺利吃下带毒的羊肉夹馍。

说起来也是赫连雄太过自信,自以为在三皇子府中比在自己家还安全,三皇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没有层层查验,偏偏就出事了。

至于这一厨一兵背后是谁指使,就不能再查了。

……

楚溪客走出京兆府,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又重生了一回。

老楚头正在拐角处等他。

他身边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那人看到楚溪客出来,朝他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楚溪客大步跑过去,对方反而转身离开了。

“阿翁,那是谁?”

“救你一命的人。”

老楚头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直白地说:“如果不是他把厨子和府兵送到圣上面前,圣上不会确信这件事的幕后真凶是他的皇子,也不会这么快结案,更不会救出你这只现成的小替罪羊。”

楚溪客讪讪一笑:“阿翁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呢?”

老楚头没有回答,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崽崽,你的真实身份,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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