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菁心里咯噔一下，讪笑了一声。
“爷说的话，小的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谢司宴轻呷一口茶，缓缓将茶盏放下。
他看了霖峰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押着宋菁跪了下去。
宋菁神色一变，忙喊道：“爷，这是干嘛？！”
谢司宴冷眼瞧着她，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了下去。
“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宋菁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爷，此事与小的无关！小的始终在您身边，一步都没出司礼监！”
她无辜地看向谢司宴，“小的纵使有千般本领，也得能使出来呀！”
“不管你能不能使出来。”
谢司宴眼底深邃阴沉，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我再三阻拦，叫你不管此事，若你阳奉阴违，我身边留不得这样的人。”
宋菁闻言心里发慌，面上却露出委屈。
“小的是有心想管，但您看得这样紧，小的总不能灵魂出窍吧？”
谢司宴忽然哼笑一声，起身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最好祈祷没留下证据。不然此事若跟司礼监扯上关系，我不会留任何情面。”
他声音低沉而暗哑，仿佛一只蛰伏许久的猛兽，时刻准备着撕咬眼前的猎物。
宋菁没想到谢司宴竟如此生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快速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神色。
“爷，真的和小的无关。”
谢司宴没说话，转身看向霖峰。
“走吧，皇上肯定得了消息，等着咱们呢。”
霖峰闻言松开按在宋菁肩头的手，跟在谢司宴身后走了。
宋菁只觉身子一轻，跌坐在了地上，又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瞧着背后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霖峰抬头问道：“爷……”
谢司宴显然也瞧见了，淡淡道：“不用管。”
说着加快了步伐，将宋菁远远甩开了。
宋菁虽然腿脚麻利，但奈何个子不是十分的高，追了一路，直到乾清殿前才追上两人。
“爷，小的有一事相求！”
谢司宴踏进大殿的步子一顿，冷冷看了过去。
宋菁见状忙垂首道：“爷，他们……生死未卜，小的想去看看……”
突然，她耳边响起一声冷笑，随即传来男人独有的磁性声音。
“准了。”
宋菁没想到他同意了，抬头望了过去，却只看见了翻飞的黑色衣角。
紫禁城的西北角，有隐隐火光。
宋菁朝英华殿一路狂奔，等到达附近时，四周弥漫着浓烟。
她捂住口鼻，在众人来往的人中搜寻着。
忽然，一个人影将她拽到了一边。
“挡在这里做什么？！”
宋菁被拽了一个趔趄，待站定后看去，竟是当初的傻大个。
她抹了一把脸，“大人，你可看到两个受了伤的小太监？”
傻大个抿着唇，憋了半晌后摇了摇头。
“这里……这里乱得厉害，你别乱走！”
说着，便将人往外推。
宋菁被推得险些摔倒，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
“都安顿好了，你放心。”
他只说了一遍，又说得极快。
可宋菁还是听清了，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感觉自己被一个大力推倒了，“赶紧走！”
宋菁重重摔在地上，揉着屁股苦笑。
下次须得告诉贾大人，千万别再叫傻大个办事！
见自己再挤不进去，她一瘸一拐回了乾清殿。
回到乾清殿时，谢司宴还没出来。
昏黄的烛火透过窗纸，投射出他挺拔的身影。
廊下，霖峰和一个陌生侍卫在说话。
见到宋菁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又走进了大殿。
“大人，她回来了。”
谢司宴看了小皇帝一眼，道：“跟去的人怎么说？”
“说她乱找了一会儿，被禁军推了出来，还摔了一跤。”
小皇帝闻言疑惑地望向谢司宴，“你派人跟踪谁？又是一个奸细？”
谢司宴垂首道：“回万岁爷，宋菁想对付高立，臣觉得时机不对。”
小皇帝“噢”了一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叹口气。
“是啊，做事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好。”
谢司宴附和道：“万岁爷说得是。”
“也不知英华殿那边怎么样了？有人来报吗？”
“回皇上，暂时还没有。不过宋菁刚刚去那边了，她该知道如何了。”
“让她进来！”
小皇帝一改沉闷，突然振奋了起来，连声调都拔高了。
霖峰却没动，而是看向了谢司宴。
直到他轻轻点头，这才出去叫来了宋菁。
小皇帝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宋菁倍感意外。
“回万岁爷，火已经灭了，就是人太多了，也没个章法，看着乱糟糟的。”
“奴婢并没看见伤亡的人，进去没多时便被赶出来了。”
“那地方眼下又脏又乱，万岁爷万金之躯还是别去了。”
一连几个问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小皇帝有些不高兴，挥挥手让几人退下了，连谢司宴都没留下。
宋菁见状有些慌了，出了乾清殿忐忑地问道：“爷，小的是不是惹万岁爷生气了？”
谢司宴没回答她的话，慢慢踱着步子往司礼监走去。
“救出小乙子他们了？”
宋菁闻言神色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有些沮丧。
“小的说得都是真的，小的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谢司宴又不说话了，宋菁一时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也闭了嘴。
一路上，几人都沉默的厉害。
直到进了司礼监的大门，谢司宴忽然答了她最开始问的话。
“皇上不过是想去凑热闹，你不让他去，他自然不高兴。”
宋菁一愣，随即面上惶恐起来。
又听他说：“不过无碍，万岁爷忘性大，明日便不记得了。”
事实证明，谢司宴的话是真的。
第二日宋菁跟着他去乾清殿的时候，小皇帝很是高兴，仿佛昨晚的事从未发生。
听谢司宴禀告英华殿的事，他皱起眉头。
“死的那几个都是高立的人？他又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