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煜越安静，周喜弥就越害怕。
曾经相处过五年，她多多少少能摸清蒋煜的脾性。
普遍的三观认知中，蒋煜表现得越正常，那就说明他准备搞得事情越不正常，反之，他表现得越不正常，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可才分开半年多，她便揣摩不出蒋煜的心思了。
她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反正蒋煜总不至于弄死他们。
桌上的人最紧张当属试图把自己灌醉的袁薇薇，蒋煜来了后，她看了眼明显在思考着什么的许昀，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行职业完蛋的红色警告。
特别是经历了谢莉那件事，许昀在袁薇薇眼里的形象彻底转变了。
在她眼里，许昀就是一只会卖着萌咬人的哑巴狗。
她真心害怕他会做出一些吓人的事情，然后悄悄惊艳所有人，吓死她这个女人。
为了让自己避开正面处理这等棘手大事，她苦着一张脸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感觉到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准备去一趟厕所，离席前还不忘警告许昀。
“许昀，你要是个人就别给我惹事，记住没？”
许昀抬眸，用一双深琥珀色的瞳孔看着她，避重就轻地劝她少喝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袁薇薇的心凉了半截。
身旁的周喜弥听到这句话，视线重新落回许昀身上，同样不放心地叮嘱他：“薇薇姐说得对。我们别理他，大不了我们先走。”
许昀见她秀气的眉毛无意识蹙起，他伸出手指抚平，微微点头。
紧张情绪带来的身体反应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急。
许昀起身去上厕所，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后出去洗手，在看到镜子前站着的男人不禁脚步一顿。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蒋煜刻意为之，两个男人在卫生间里迎来了又一次正面交锋。
蒋煜靠在盥洗盆台边缘，笔挺贴合的白衬衫给他添了丝书卷气，也冲淡了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质。
乍一看，竟然也不觉得别扭。
如果不看他黑黢黢，明显要找茬的瞳孔的话。
许昀今日的情绪波动不是没有由来。
他一看到人模狗样的蒋煜，就会联想到那晚一心想着怎么用身体认错的周喜弥。
他不敢想象蒋煜是如何让周喜弥有这样的思想，是做了什么，还是威胁了什么，还是想训狗一样慢慢调教她。
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满足蒋煜自己难以言说的变态心思罢了。
娱乐圈里难混出头的永远是女明星，男明星本质是男人，遇到一些相信爱情的金主说不定能吸干血。
女明星难得多。
大多数的金主不是因为喜欢她们而砸钱包养，他们只不过很享受平时被万人簇拥的女明星，晚上像一只最听话的宠物狗跪在他脚边带来的征服感。
周喜弥告诉过他，蒋煜只是裤裆比较自由，某些方面没有到非常变态的地步，她过得比大多数人好，不用太担心她。
她是趴在他身上说的这话，他紧紧抱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更多说什么。
在他眼里，周喜弥已经完全被洗脑了，她似乎察觉不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歪曲，多么让人心疼。
再觉得不平，他也不是一个情绪上头后分辨不出情况的人。
许昀谨记周喜弥说的话，移开视线，无视了他晃眼的存在，打开水龙头冲洗。
见许昀打算当个瞎子，镜子里的蒋煜唇角微扬，他低头摸出口袋里的烟，夹在手上却不点燃，闲聊似的主动打开僵局。
“你和小佛真恩爱啊。”
许昀擦干净手，客气道：“谢谢蒋总的肯定，我也非常希望蒋总能找到自己的真爱。”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蒋煜摸索着打火机的金属外壳，盯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轻声道：“她腰窝下方是不是有一颗小痣。”
折角的影子停了一瞬，蒋煜点燃烟，不急不慢地问他。
“你觉得好不好看？”
许昀回身扬睫看他，伪装的平和情绪有了一丝裂痕。
蒋煜笑了：“为什么这副表情？难道你以为我没见过吗？”
说到这蒋煜顿了顿，见许昀向他走过来，打量的眼神立刻变得促狭，他低低笑了几声。
“后入的时候很打眼，不是吗？”
“其实我不太懂你这样的人是什么心理？”
许昀温润的嗓音镇定自若，仿佛之前的情绪波动只是蒋煜被烟雾干扰所产生的幻觉。
“哪样的人？”蒋煜将烟头扔到盥洗盆。
“把隐私事当成谈资，吹嘘给他人听的人。”
“你不算他人吧？”蒋煜意有所指道，“我跟你说，应该算是分享经验，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吹嘘。”
许昀抬眸看他，长睫下深褐色栗子般的瞳孔沉静审视，看着他，倏地笑出了声。
“蒋总确实不像这样的人渣，但却跟那些人渣一样喜欢把这些事挂在嘴边，我很好奇，所以我想问问蒋总，你把这些隐私事挂在嘴边的原因难道是……”许昀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保护他的自尊，“……蒋总找不到其他能炫耀的事情吗？”
仿佛生活里没有其他事，满脑子只想着交配的廉价动物。
蒋煜的视线凝在他瞳孔，良久才移开视线，他看着盥洗盆里湿了一大半的烟头，语气平平道。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意识到，只是她给我留下印象深的少，但我确实对她有些念念不忘，毕竟……”
他朝许昀方向迈进几步，直勾勾地盯着他，勾起唇角，语气似乎真的在怀念什么。
“她睡起来真的很舒服。”
说完蒋煜充满深意地看他一眼，即使离得这么近，即使蒋煜听到了拳风的呼啸声，蒋煜也不躲不避，硬生生用脸挨上这结结实实的一拳。
女厕所里刚刚清空好胃部的袁薇薇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许昀挥拳往蒋煜脸上去。
她阻拦不及，尖叫了一声扶着墙晕了过去。
不一会，一波人便乌泱泱地冲到了厕所。
何导看到资方嘴角带着一丝鲜血躺在地上，不远处还倒了个袁薇薇，一时不知道这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
周喜弥从人群中挤出来，视线慌忙落到戾气未消的许昀身上，紧接着被倒在地上的蒋煜吸引过去。
蒋煜倒在地上，脸上一阵火辣辣，口腔里也漫出鲜血味，心里不由得将许昀记上一笔。
这小子看着不壮，力气挺大啊。
可他看到周喜弥的视线最终落在他身上，又忍不住想许昀这招是很恶心人，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好用。
果然。
女人还是心软的。
他暗爽的心思还没完全倾泻出，就眼睁睁地看着周喜弥再一次在他面前跑到好端端的许昀身边。
“他有没有打你？”周喜弥担心道。
许昀缓缓摇头。
周喜弥小声松了口气，以听不出责怪的语气谴责他，但听上去更像是心疼。
“你傻不傻啊。”
众人正无言以对现在发生的事，一声响亮的快门声，伴有着闪光灯闪亮登场。
大家轻而易举地在人群里把全副武装的黄佳佳抓了个正着。
偷拍的黄佳佳丝毫不慌，她顶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淡定地翻看照片，翻看完才注意到所有人视线放在她身上。
她眉头一皱，理直气壮地呛声道。
“看我干嘛！人又不是我打的！你们有毛病啊！”
众人皆是被骂得一愣，纷纷目送着黄佳佳大摇大摆地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一时也没注意到，蒋煜在被遗忘的角落神情变得逐渐嘲讽，缓缓把目光从周喜弥身上挪到许昀身上。
拳头是吧。
他早晚有一天会加倍还回去。